第1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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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王、列侯得名田國中,列侯在長安及公主名田縣、道,關內侯、吏、民名田,皆無得過三十頃……”一名文士拿著簡冊在廳中誦讀,他年紀甚輕,頭戴高冠,身著儒服,儀表堂堂,風度翩翩,卻是當在月旦評上大出風頭的許楊。

另一名同樣來自汝南的名士廖扶也在座,旁邊一個相貌平常的少年,卻是呂巨君。再旁邊,是守衛宮的衛尉呂淑、潁陰侯呂馬、城父侯呂桃、潁陽侯呂不疑、西平侯呂蒙、屯騎校尉呂讓、越騎校尉呂忠、長水校尉呂戟……近二十位呂氏族人共聚一堂,其中官職最低的也是二千石。坐在中間的則是大司馬、襄邑侯呂冀。

許楊繼續念道:“諸侯王奴婢二百人,列侯、公主百人,關內侯、吏、民三十人。年六十以上、十歲以下不在數中。賈人皆不得名田為吏。犯者以律論。諸名田、畜奴婢過品,皆沒入縣官……”許楊唸完,廳內靜了片刻,然後西平侯呂蒙笑道:“好啊。天子洪恩浩蕩,給咱們每人留了三十頃田地,又怕咱們這點田地養活不了家口,乾脆把奴僕也限定到三十名——這都是天子的恩德啊。”這酸話聽著都解恨。當下就有人陰聲怪氣地說道:“這麼著大夥都去宮門前磕倆頭?天子洪恩浩蕩,咱們該謝恩啊。”

“就是就是。”

“謝恩?我哭廟去!”

“一邊待著去!哭也論不到你哭!”呂不疑皺起眉頭,開口道:“三十頃雖然少了些,但如今國中兼併成風,富者連陌越阡,貧者無立錐之地。不限制田地,只會使貧者愈貧,富者愈富。”屯騎校尉呂讓年紀比呂不疑還小了幾歲,論輩分卻是呂不疑的叔父,有這重身份在,言語間也沒什麼客氣的,當即道:“我就不明白了。那些窮鬼沒地,跟我有什麼關係?憑什麼要分我的田地?”

“就是。”衛尉呂淑附和道:“那幫窮鬼好吃懶做,給他們田地還不是糟蹋了?我們呢?辛辛苦苦幾輩子,拼死拼活才賺下這麼點家業,容易嘛我們?一句話就讓我們把田地出來?天底下哪兒有這種道理!”

“嫌我們地多,要分田地?”長水校尉呂戟一拍几案,“怎麼不先把上林苑分了啊!那可是幾萬頃的地,能養活的人多了!”呂不疑喝道:“慎言!”呂戟氣哼哼地往後一靠,不再言語。

呂讓道:“戟兒這話該打。不過話說回來,上面這位……嘖嘖,前面了個西邸賣官,把太后恨得牙癢,後邊又了個算緡令,狠敲那幫商蠹一筆,石頭都擠出血來了,我聽說少府光金銖就摟了上百萬。就這還不知足,又把主意打到咱們頭上——這是沒見過錢還是怎麼著?”呂淑道:“摟的錢多,架不住花錢的地方更多。光是昭陽宮就花了多少?搗騰那點錢全丟裡邊還不夠。聽說又在北邊圈地,準備大建宮室。這得多少錢才夠花啊?你們都拍著良心說,人家子都過成這樣了,不放咱們的血行嗎?”呂蒙道:“放你的血是看得起你!我不管你們啊,反正詔令下來,我們全家就上街要飯去。臉面?那算個!”呂不疑道:“你們這都是幹什麼?盡說些酸話、怪話、混賬話!”呂讓道:“就你高風亮節?就你讀的書多?就你忠君愛上,就你仁義是吧?行啊!先把你家的田地、奴婢分了,我看你還得瑟!”

“你——”

“你什麼你!”呂讓拿出叔父的架勢,“你給我跪下說話!”呂不疑氣青了臉,最後硬梆梆長揖一禮,拂袖而去。

“嘁!”呂讓哂道:“讀了幾本破書,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鄉里的野雞還知道給她野爹討個封號呢,這倒好,胳膊肘兒盡往外拐!”

“說起這事了,會不會是那位心裡有氣,拿這玩意兒給咱們好看呢?”

“那還用說?昭陽宮那個,最不是玩意兒!我瞧著,這限田令八成就是那賤人攛掇的。”

“不會吧?”

“怎麼不會?”呂讓來了興致,“前兩天出的那本《昭陽趣史》你們都看了嗎?哎喲喂,寫得那叫個活生香。我都琢磨著哪天去宮裡瞧瞧,那個溫柔鄉到底怎麼溫怎麼柔……”呂戟嘻笑道:“要不叔叔也使倆錢,趁人出浴的時候瞧個飽。”眼看眾人越說越不像話,一直沒有開口的呂冀咳了一聲,“巨君,你來說說吧。”

“是。”呂巨君站起身,恭恭敬敬應了一聲,然後道:“各位叔祖、叔伯父的話,侄兒方才也聽了。雖然有些氣話,但大都是些老成謀國之言。我大漢能有今,一是靠的天子聖明,二是靠的群臣得力。天子如首腦,群臣如四肢,湊在一起,才能共治天下。缺了哪一個,都是國將不國。”

“這話在理。”呂讓道:“真該讓不疑那小子好好聽聽,這才是讀書讀透了的。我們世家大族才是大漢的頂樑柱,站在那些窮鬼一邊說話,失心瘋了吧?有道是富生仁義、飢起盜心,那些窮鬼就沒一個好鳥!”

“叔祖說的正是。”呂巨君道:“我大漢輕徭薄賦,百姓安居樂業。只要用心耕作,不愁溫飽。那些貧者哭訴他們無立錐之地,可又怨得誰來?說到底,是他們好逸惡勞,落到這步田地,都是咎由自取。”

“說的對!”呂淑拍案道:“那些刁民罔顧國法,都殺光了才好!給他們分地,居然也想得出來。”呂巨君笑道:“這就是侄兒要說的第二樁了,限田令可沒有說分地的事。我猜不疑叔方才說的,多半是誤會了。限田令從頭到尾只說了沒收田地,可收上來的田地怎麼處置卻沒提。所以這限田令的意思,沒收的田地多半是入了少府。”

“這我可開眼了,搶了商賈還不夠,還要搶咱們?天下都是他的。至於這麼見不得別人好嗎?”

“削諸侯、弱貴戚、抑豪強、掠商賈。”呂巨君微笑道:“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廳中沉默良久,有人惡狠狠迸出倆字:“獨夫!”一廳人吵了半晌,也沒拿出個正經主意,全都是發牢騷。最後眾人散去,只剩下呂巨君、廖扶和許楊三人。

許楊道:“天子親政不及半載,先架空相位,視丞相如無物,又賜死趙王,劫掠商賈,抑制世家,弱枝強幹之意決矣。方才公子曾言,天子如首腦,群臣如四肢。天下者,天子與世家共治之。奈何天子一意孤行,集大權於一身。所謂獨夫,莫過於此。可惜廳中袞袞諸公,只圖為一富家翁。”

食者鄙,未能遠謀。”廖扶道:“還請主公早做打算。”呂巨君摩挲著手指,良久道:“我去拜見叔父。你們準備車馬。”許楊道:“去北軍大營?”廖扶道:“去函谷關。”※※※※※比秦檜預計的快了一些,次一大早,從舞都返程的車隊便風塵僕僕地返回洛都。

“……到了舞都,義縱連馬都沒下,就直接去了遊冶臺。先點的是邳家那個少夫人,叫小桃紅的,先發恨地了幾回。又叫來賽玉墜,就是邳家那個小姐,先了她前面,又叫小桃紅扒開她的股,搞了她的後庭……”高智商眉飛舞地說道:“遊冶臺如今名聲響得很,那小子就跟老鼠掉到油罐裡似的,樂得連衙門都沒去。”吳三桂接口道:“我聽陳喬說,有人告七里坊侵佔土地、隱匿財物,狀子已經遞了上去,但因為舞都令沒有上任,一直壓著。”

“怎麼回事?”程宗揚專門告誡過,這回算緡是天子立威之舉,算到自家頭上,寧願多出些錢,也不能落什麼把柄。

“聽陳喬說,應該是寧太守當初在舞都得罪了人,七里坊又跟他相關,如今他一走,就有人對七里坊下手了。”程宗揚也沒太當回事。畢竟寧成是高升了,眼下又是主持算緡,幾句捕風捉影的言辭,連個花也算不上。何況又有義縱在,伸伸手指頭就把它按下去了。

“房子蓋得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高智商道:“前後五進的大院子,東南角專門起了座樓,如今已經蓋到三層,聽說上面還有兩層。”

“蓋樓了?還這麼高?”

“是師孃的意思。我聽瑤師孃說,以前那裡就有座樓,是木頭的,被燒了。雲家大爺在世的時候說過,將來重建七里坊,要把樓也建起來。”

“這樓得蓋到什麼時候去了?”

“不耽誤的。”高智商道:“雲家已經定下吉,臘月初六。這個月把院子佈置好,師父月底啟程,下個月初到就行。”

“禮物都送了吧?”

“送了。瑤師孃我也見著了。”高智商笑嘻嘻道:“還有雁兒姐姐,都盼著師父早些回去呢。”吳三桂笑道:“衙內還專門去做了半的餅。”

“他們做的餅比師父師孃差遠了,不說別的,單是麵,師父那一掌下去,頂他們半個時辰的……對了,我還給哈大叔包了幾個餅,跟他一塊兒都埋地下了。哈大叔一醒,就有餅吃。”

“那還能吃嗎?”

“我給哈大叔擱好了,就放在他嘴邊,他嘴巴一張就能吃到。”

“行了行了,你歇著去吧。”

“那我走了啊。”程宗揚知道他是要去哪兒,擺手道:“去吧,去吧。”高智商叫上狗腿子富安,撒著歡地去找伊墨雲了。

吳三桂道:“金庫是瑤小姐安排的,就設在那座樓底下,兩大間,全是用條石加水泥砌成,有一尺多厚。劇大俠用了一間養傷,另一間放的金銖。孩子不好住地下,我在旁邊找了一間,安置郭靖和延香姑娘。”聽到這個名字,程宗揚一陣彆扭,嶽鳥人乾的這都什麼鳥事?自己還沒法兒對郭解說……

“如瑤好嗎?”

“還好。就是有些擔心主公。”吳三桂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這是瑤夫人讓我帶回來的。”程宗揚拆開一看,信上用娟秀的字跡將程氏商會目前的財務狀況詳細彙總了一遍,尤其是從年初開始在晉宋兩國大規模囤積糧食,由於持續投入,佔用了大量資金,使得商會其他經營業務資金週轉風險劇增。雖然眼下從漢國兌換了一批金銖用來救急,但終非良策。雲如瑤建議,鑑於晉宋兩國已經出現糧荒,可以停止購入,轉而逐步出售,緩解資金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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