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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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均價只怕不低於十二枚金銖。算下來三千頃田地,相當於賣出每畝八枚金銖的價錢。僅此一手,就少賠了一百八十萬金銖。漢國一年的賦稅,也就五百萬金銖上下,等於把漢國一年賦稅的將近四成都揣到包裡面。”程鄭笑道:“左右我們也沒吃虧。這三千頃田地,我們若是全吃下來,就把人得罪死了。我們只拿一半,又比豪門給的價錢高出了一倍,他們給足了我們人情,我們何嘗不是也給足了他們人情?何況不說田地,單是一個紙鈔,他們就該
恩戴德了。”
“說到紙鈔了,我聽說這些天有遊俠兒拿著紙鈔在九市兌換?”程鄭笑道:“我這還不是跟你學的。那些遊俠兒面子雖然比不上劇大俠和郭大俠,但一百金銖,原本也用不著郭大俠那等人物出面。”程鄭全權負責小額紙鈔的推行,相對於程宗揚的謹慎,程鄭的手法要奔放得多。他通過劇孟和郭解,聯絡了一批遊俠少年,把紙鈔吹得天花亂墜。按照他的說法,他拿出這些紙鈔,壓兒不是為了掙錢,完全是為了給洛都商賈們排憂解難,送溫暖來了。
相比於金銀細軟,紙鈔無論藏匿還是攜帶,都方便之極。而且程氏錢莊的紙鈔兌現不限時間,不限地域,不收取任何費用,更重要的是由宋國官府保證它的信用,可以用來繳納賦稅,比起其他錢莊的飛錢,完全不是一種物品。
洛都遊俠兒一方面膽大妄為,另一方面又極端在乎名聲,最喜歡的就是行俠仗義,救人於水火。朝廷強硬推行算緡令,已經鬧得人心惶惶,他們此時拿著紙鈔出現,解決了商賈的燃眉之急,不僅符合他們扶危濟困的俠義形象,而且也符合他們對官府法令的一貫蔑視,這種成就可不是用金錢能衡量的。於是程鄭一文錢沒花,那些遊俠兒便踴躍地行動起來。他們帶著紙鈔,出沒於洛都九市,儼然以商賈的救星自居,絲毫不顧忌官府的存在。
而漢國尚武任俠的風氣,使那些商賈十分吃這一套,他們與遊俠兒同屬市井之徒,彼此屬相近——尤其是面對官府的時候。洛都遊俠兒雖然不及郭解的信譽能價值百萬,一百金銖還是足夠的。結果程宗揚手裡的大額紙鈔剛兌付了一半,程鄭手裡的紙鈔已經全部出罄。
“可惜才一千張,太少了些。”程鄭意猶未盡地說道:“到後來,有些商賈都著急了,一百金銖的紙鈔,他們寧肯拿一百一十金銖來換。若是能再多些就好了。”
“饒了我吧。就這點紙鈔,我手都快寫斷了。”程宗揚抱怨道。
“動動筆就能換來一百金銖的真金白銀,右手寫斷我用左手,左手寫斷我用腳趾頭,手腳寫斷我也心甘情願啊!”兩人說笑幾句,程宗揚有些擔心地說道:“會不會太過了?”
“無妨。總共才一千張,而且面值也不高。那些遊俠兒人多勢眾,官府也不願意輕易招惹他們。”程宗揚雖然有些擔心,但程鄭正做得興起,也不好多說,轉而言道:“今天請大哥過來,是想問問跟陶五和趙兄合作的商號,這些天運行得怎麼樣?”程鄭笑道:“我昨剛做了筆生意,正要找你。走,我們到外面看看。”兩輛馬車停在階下,旁邊守著幾名漢子。與星月湖大營的老兵相仿,這些人都是左武軍退下來的,不過寥寥數人,雖然身上各有傷殘,卻是程鄭最可信賴的心腹。
程鄭打了個手勢,一名大漢上前打開車廂。車內放著一堆白的石頭,被陽光一照,石堆上方泛起一層彩虹的光暈。
“這是……水晶?”那些水晶都是沒有處理過的原石,大的猶如磨盤,小的也有臉盆大小。在六朝,普通的白水晶價格並不高,但這批白水晶通透之極,質地極為純淨。六朝雖然有玻璃,不過雜質較多,彩偏綠,這些白水晶無論琢成器皿還是製成飾品,都大有市場。
程鄭一笑,打開旁邊的一個箱子。箱內同樣是白水晶,但程宗揚拿起一塊,發現通透的晶體居然包裹著一些奇特的雜質。之所以奇特,是因為這些雜質在透明的水晶中形成山、樹、塔、甚至人物、鳥獸、水草……種種圖案。與琥珀有些類似,但彩比琥珀更加豐富,也更加神秘。各種
真的圖案被透明的水晶包裹著,就像一個縮小的世界一樣,栩栩如生。
另一輛車也被打開,裡面是滿滿一車多彩水晶,包括紫水晶、黃水晶、灰的煙水晶、褐
的茶水晶、黑
的墨水晶,以及
如胭脂的紅水晶,一簇一簇,猶如盛開的鮮花一樣,琳琅滿目。
程宗揚吃驚地說道:“這麼多全是水晶?”程鄭點了點頭,“全是水晶。尋常的白水晶有兩倉,彩水晶和雜質水晶少了點,加起來差不多才一倉。”程宗揚覺得這兩車水晶已經不少了,沒想到程鄭手筆更大,直接論倉算的。由於在建康開過珠寶閣,水晶的價格程宗揚多少也瞭解一些,普通白水晶原石以重量計算,大致是每斤一貫,像這種毫無雜質的上等白水晶,一斤起碼要一枚金銖。彩水晶價格直接翻十倍。像那種裡面含有圖案的白水晶,價格更是高昂。
“兩三倉的水晶?這得多少錢?”程鄭道:“如今洛都的物價可是天壤之別。與民生相關的無不高企,鬥米尺布,價格都翻了一倍,珠玉之類的價格則是水深火熱。尤其是城中幾家珠寶商,原本就樹大招風,算緡額度定得極高,以往生意好時,每貴客盈門,算緡令一出,商賈之家自顧不暇,權貴之門更是絕足不來。如今門可羅雀,即使降價也找不到買家。”
“單是珠玉,還好說一些,水晶極費做工,那些珠寶商被迫遣散奴僕,空有原石,本無人問津,只能轉手賤賣。說來也巧,這批水晶的原主之子,曾經跟班先生讀過幾年書,算是有師生之誼,方才談下來。這批白水晶共計四百石,彩水晶一百二十石,雜水晶四十石,全部買下來,一共花了這個數。”程鄭拉住他的手,在袖內比了一個數字。
九萬金銖……程宗揚心下了然,這隻有正常價格的四分之一。而且這批水晶中不乏珍品,實際價格只會更高。
程宗揚笑道:“有了這筆錢,班先生的學生倒是可以鬆口氣了。”程鄭搖了搖頭,“單是這些水晶的算賦,就佔了這筆錢的一半。其他珠寶算賦更高,聽說有幾家經營多年的商賈,甚至準備把金市的店面盤出去。”
“金市的店面?”程宗揚一下來了興趣,但接著又猶豫了,這時候給商賈大筆現金,等於是雪中送炭,不如天更冷些,自己獲利更大。不過老頭從來沒張過嘴,就對自己提過一次金市的店鋪,顯然是心裡有點刺,這都一把年紀了還耿耿於懷。金市的店鋪可遇而不可求,錯過這次,往後未必還有機會。
“先跟他們談談,如果合適就買下來。”程鄭道:“這批水晶運出去就是幾倍利,金市的店鋪可是運不走的。”他負責打理程宗揚與陶弘、趙墨軒合作的商號,宗旨是賺快錢,房產、田地一概不沾,程宗揚突然改弦易張要買店鋪,他不得不提醒一下。
“不用商號的錢,是我們程氏商會自己買的。需要多少錢,你找老秦。”程鄭明白過來,“那我去問問。”
“五百多石的水晶,起碼要二十車才能運完。”程宗揚想了想,“撿最貴的準備兩車,下一批運到舞都。其他走洛水,運到丹陽。”
“走洛水的話,要找洛幫了。”程鄭道:“這批貨太貴重,要找個可靠的人盯著。”程宗揚笑道:“人好說——差不多快到午時了,正好趕上吃飯。大哥一會兒別走了,就在這兒吃吧,我給你介紹個人。”
“洛幫的人?行啊!”程鄭也不客氣,笑道:“說來上回吃的醋魚不錯,那廚子還在不在?我明天宴客,借來使使。”
“大哥要想吃醋魚,我這兒管夠。借廚子……哈哈哈,那就不大方便了。”程宗揚笑著把程鄭讓到廳中,一面讓人去通知何漪蓮,一面叫阮香琳過來奉茶。
“伯伯,請用茶。”望著那個奉茶的美婦,程鄭不苦笑。自己這位本家兄弟身邊多有美
,自己也見過幾個,沒想到幾
不見又換了一個。而且這婦人雖然頗有容貌,但年紀似乎比自家兄弟還大了些……
“上次做的醋魚不錯,再做一道。”阮香琳應了一聲,下廚烹調醋魚。
等她退下,程鄭才委婉地說道:“賢弟年紀雖輕,可這內寵……實在是不宜太多。”程宗揚打了個哈哈,“也不太多……”
“論起來,這話我原不該說。但你我兄弟,免不得要告誡幾句。一來少年戒之在,二來內寵太多,未免室內不安——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程大哥說的是
心的話,不過你是不知道我屋裡的實際情況,有紫丫頭在,就算妖
也翻不出花兒來。
程宗揚笑嘻嘻道:“大哥教訓的是。”阮香琳洗手下廚,室內又換了一個美婦。程鄭有些奇怪,那婦人衣飾華麗、容貌美豔,顯然是養尊處優慣了的,論年紀也比自己那位賢弟大了不少,舉止間與剛才那個婦人一樣,怎麼看都是當過主母的。然而此時,她卻像侍婢一樣鋪擺匙箸,傳酒佈菜,每看到自己那位賢弟,眼神中都有幾分討好,著實令人不解。
“長伯他們一走,院裡猛地空了一大半。”程宗揚道:“盧五哥一直在查軍報的事,一大早就跟郭大俠出門了。老秦和班先生去了蘭臺,雲三爺先一步回了舞都,雲六爺倒是在,可他不喜飲酒,也不請他了,就咱們兩個隨便吃點吧。”
“隨便些好。”程鄭嘆道:“這些天天天應酬,我都快吃傷了。”程宗揚不由失笑,程鄭說的天天應酬可不是假話,如今洛都城內的商賈,無不把程鄭視為救星,宴客的請柬跟雪片似的,不知堆了多少。今兩人小酌,也算是忙裡偷閒了。
程宗揚回頭道:“聽說你唱得不錯,唱一個吧。”尹馥蘭應了一聲,然後嬌聲唱道:“檻外桃花青葉,牆頭杏火綠煙新。風光冉冉非前
,物
依依似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