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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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曄拿起烏紗帽戴在頭上,整了整衣袖,瞥了一眼桌上的本,冷笑一聲。

該上的奏疏已經遞送到京裡,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遭兒,反正現在是浙黨挨錘時刻,這時候在一旁隔岸觀火就是了1江南河道總督部院,官署大堂——賈珩已經與趙默、漕運總督杜季同落座,翻閱著河庫道遞送而來的相關圖冊。

這時,吏已將相關南河轄下的河道地圖,一箱箱抬將過來,按著賈珩的吩咐,先將花名冊、錢糧冊以及水利圖尋找出來。

河庫道作為南河衙門通掌河工錢糧的內設官署,掌管物料、資金出納、倉儲事宜,府中設有銀庫,一應糧銀圖冊籍俱在。

賈珩拿起一卷水利圖翻看著,循著河圖查看各處堤堰、閘壩的分佈情況。

能夠明顯看到,不少堤堰、閘壩在一些人煙稠密的州縣,一旦決堤,後果不堪設想。

賈珩面晦暗不明,一雙湛然轉的目光投向聞訊而來,坐在下首相候的都察院右僉都御史於德,沉聲問道:“於大人,如今暴雨成汛,南河衙門下轄道、廳、汛諸官官長,最近在做什麼?”著那雙咄咄的目光,於德一時心緒複雜,說道:“永寧伯,自從高斌畏罪自殺後,相關河道官員惶惶不可終,除一些前往治下廳、汛坐鎮,不少都在府中,等候朝廷查訪。”南河凡四道二十四廳,包括河庫道、淮徐河務道、淮揚河務道、淮海河務道、江南河標營,文武官員眾多。

“在此地引頸而望、忐忑不安者,多為心懷鬼胎之輩。”趙默皺了皺眉,面幽幽,冷聲說道。

賈珩放下茶盅,問道:“於大人,前些時在南河巡河,河庫道中如葦柳、土石等諸般物料可有備齊,糧銀幾何?”於德先前和彭曄在河道衙門巡河,作為都憲,肯定對這些情況要有一個基本掌握。

於德道:“彼時,銀庫藏銀兩萬一千三百七十八兩,據高斌以及河道官員所言,諸般物料因各修河堤,廳汛官署庫房中多有不齊。”賈珩皺了皺眉,沉半天,說道:“按著這份兒名單,將在淮安府的相關管河道官員,都請過來。”說著,從小几上拿起一份簿冊遞送給劉積賢,正是河道衙門的官吏花名冊。

“卑職領命。”劉積賢抱拳應著,領著錦衣府衛去了。

賈珩轉而看向刑部尚趙默,道:“賬簿和河堤一樣,做的表面滴水不漏,本官這般查核,多半也是查不出來什麼的。”某年某用了多少物料在河堤上,一筆筆賬目寫的清清楚楚,可河堤就是坍塌,總不能將河堤被沖垮的物料拆出來,一一核驗。

趙默沉聲道:“先前如有異常,都察院不會視而不見。”

“那就先不查賬,查人,淹沒泗州河段的河堤監修者,一體下獄拿問。”賈珩端起茶盅,抿了一口。

就在這時,進來一個吏稟告道:“諸位大人,彭大人來了。”說話間,左副都御史彭曄自外間而來,其人一身緋袍官服,進來朝著趙默以及永寧伯行了一禮,然後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

賈珩看了一眼彭曄,問道:“彭大人來的正好,先前彭大人巡查南河,清點河工錢糧,也可說說,先前究竟有何貓膩?”彭曄面平靜,徐徐道:“下官先前巡查南河,參劾高斌其人,得以查察河庫道中賬簿,每筆支取都有實據、憑證,表面看不出什麼文章,然用在河工之上的錢糧、物料,委實不知幾何。”賈珩思忖了下,說道:“等訊問過相關官員,詳情自知。”趙默沉了下,說道:“永寧伯,現在當務之急,是清河堤虛實,佈置兵丁才是。”河道衙門貪腐甚重,現在問題的關要是不知道河堤虛實,也就無法針對佈置,比如提前洩洪等等。

漕運總督杜季同道:“趙老所言不差,南河之下,河堤、閘壩不計其數,如果都分兵駐守,兵力也有不足。”彭曄這時落座下來,看向賈珩。

暗道,如果河堤決口,淹沒州縣,也不知聖上會不會對這位永寧伯失望?

賈珩道:“趙老稍安勿躁,待詢問過河道衙門諸位官員,就知虛實。”眾人說著話,等候著錦衣府衛從淮安府中帶回相關官員。

過了一會兒,劉積賢大步從外間而來,面凜肅,抱拳道:“大人,主管泗州河堤的淮揚河務道同知劉任丘,懸樑自縊在家中,仵作還在驗屍,其他官員盡數帶來。”此言一出,官廳中眾人心頭都是一震。又死了一個?

賈珩眉頭皺了皺,冷聲道:“河堤坍塌一處,相關監河官員都畏罪自殺,如果盡數坍塌,是不是這些人都要一死以謝天下?”趙默面黑如鍋底,又死了一個,似乎有些不尋常,只怕等會兒不好詢問虛實。

“彼等或以為一死就可逃脫罪責,但本官這裡不行!”賈珩目光陰沉,冷聲道:“凡淮揚、淮徐河務道以下,上至管河道司,下至閘官,凡事涉泗州一案者,不論大小官員,全部以錦衣府拿捕訊問,本官就不信,還都能畏罪自盡!”轉而看向一旁的彭曄,質問道:“高斌等河官為何不著人監視,任由其以死相匿罪責?”彭曄道:“賈大人莫非忘記了,下官為都憲之官,只有上疏劾奏之責,並無拿問之權,況朝廷自有欽差大臣坐鎮,下官敬陪末,如何好擅作主張?”說白了,兩位都察院的都御史,只是來查問河堤情況,然後寫奏疏陳奏朝廷,並無處置相關人等的職權,而坐鎮南河的內大學士趙默是有這個權力。

趙默面頓了頓,接過話頭說道:“永寧伯,老朽先前在泗州主持相關災民救濟,對河道衙門之事略有疏忽,不想彼等情知罪責難贖,竟一死了之。”賈珩目光陰沉不定,看著趙默以及彭曄兩人,心頭冷嗤。

這就是黨爭,敷衍責,推功諉過,他總不能因為此事就彈劾一位臣沒有看顧好河道衙門,而且御史彈劾也是扯皮,於大事無益。

漕運總督杜季同端著茶盅,目光玩味地看著幾人。賈珩道:“將相關官員都帶過來。”不多一會兒,隨著外間推推搡搡的聲音,河道衙門的官員,都進入官廳,一共有著一二十人。

包括管河道三人,同知五六人,通判五六人,還有低一級的州同、州判幾人,以及河標營中營副將一人。

主要是河庫道,淮揚河務道,淮徐河務道的相關官員,淮海河務道的官員倒不在此處。

賈珩看向一眾官員,沉聲道:“本官奉皇命,總督河道南河、東河河道事宜,自即起,河道事務悉數由本官接掌。”說著,看向一眾河道官員,問道:“河庫道管河道許景謙,淮徐道管河道馬惟芳,淮揚道管河道郝應周何在?”這時,三位身著四品緋官袍,繡著雲雁補子的官員,從一眾官員班列中出班,朝著賈珩拱手行禮,道:“下官馬惟芳(郝應周、許景謙)見過河督大人。”賈珩冷聲道:“前河督高斌自盡,爾三人為其親信下屬,可知緣由?”馬惟芳聞言,面悲慼,眼噙熱淚,說道:“回稟大人,河堤潰決,淹沒泗州,高大人心實內疚,一時想不開竟走了窄路,如果下官不是上有七十歲的高堂,下有稚齡幼童,也會追隨高大人而去。”郝應周道:“現在淮安府都說高大人畏罪自殺,高大人冤啊,洪汛多為天災,河堤堅若磐石,如是有異,朝廷都憲巡查,就知底細。”許景謙則是一言不發,只是臉難看,心頭忐忑不已。

賈珩冷笑一聲,道:“來人,將這巧言令的三人拿下,帶入刑房,嚴加訊問。”身後的錦衣府衛上前就按著三人的肩頭,官廳眾人都是面一變。

“敢問賈大人,我等犯了何罪?”馬惟芳心頭一驚,急聲道。

似乎沒有想到眼前這位河督,竟一言不合就拿人拷問。

淮揚河務道管河道郝成周心頭一沉,梗著脖子,高聲喊道:“冤枉,我等冤枉!”轉而看向趙默,急聲道:“趙老,杜總督,我等營造河堤又未潰決,有功無罪啊!”趙默眉頭緊皺,一言不發,杜季同更是抬頭看天,似在數著房樑上的螞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賈珩面如霜,喝道:“泗州被淹,百姓溺死者眾,爾等既為河道衙門官員,職責所繫,豈言無罪?如今一個恬不知恥,惺惺作態!一個振振有詞,喊冤叫屈!葬身魚腹的泗州百姓又要向何人喊冤?來人,將這三人堵了嘴,叉出去,嚴加拷問。”這三人都是高斌的親信,拿下去拷問,總有受刑不過的,只要有了突破口,剩下的就好糾察了。

馬惟芳還要張嘴辯解,卻被錦衣府的錦衣府衛堵住了嘴,反剪著手出去。

而淮揚河務道的管河道郝應周,以及河庫道許景謙,也被押送出去。

一時間官廳中眾官員心頭凜然,戰戰兢兢。

刑部尚趙默看著這一幕,皺了皺眉,分明被這般不看證據拿人的酷吏做派有些不喜,但這會兒,事急從權,也不好說什麼。

主要也不好當著一眾河官的面,與賈珩爭執,有礙大局。

左副都御史彭曄與漕運總督杜季同對視一眼,暗道,這是小兒的下馬威,殺雞儆猴。

賈珩目光重又落在淮揚、淮徐兩河務道等下轄官員,如鷹隼的目光掃過一張張驚惶不已的面容,舉起手中的水利圖冊,冷聲道:“本官這裡有一份圖冊,乃是南河下轄營造河堤、閘壩以及對應廳汛官吏,從今起,因貪腐決口而淹沒州縣,本官以天子劍,將監修之官以敗軍失地而論,就地正法!並向朝廷建言犯官家眷,不論老幼婦孺,夷滅三族!百姓因水災而死傷無數,唯絕嗣無後,方可告罹難百姓在天之靈!”說到此處,下方河官明顯神微變,都是駭然不已,一片譁然。

這要是天災,他們也要受得牽連,而且還要誅連戮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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