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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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裡外外擺好的一桌桌宴席,其上放著酒菜餚,一張張漆木
椅上坐著賊寇的大小頭目,說笑喝酒。
此刻,五間正屋連成的官廳中,王思順、賀國盛、李延慶、羅進忠等人聚攏在一桌,議論著官軍的戰力。
周圍都是幾人的親信部將,則圍攏在一桌。
賀國盛放下酒盅,低聲道:“這些官軍不同於先前州縣遇上的兵丁,戰力要遠遠勝上許多,今只是稍作攻擊,還未大舉進攻,等到重點進攻,開封府城勢必更難相抗。”
“賀兄,這應該是朝廷的銳。”羅進忠捻起一顆花生豆,舉起斟滿—杯的汾酒,仰脖飲了一盅。
李延慶眉頭皺成“川“字,叮囑道:“羅兄不可大意,等會兒讓兄弟們吃了飯,分成幾撥守夜,仔細夜裡別出什麼差池才好。”哪怕是現在賊寇聚集於此慶賀打退官軍來攻,也仍派出一些人在城牆上看守,防止官軍偷襲。
“延慶兄弟所言不錯,驕兵必敗,不可大意。”賀國盛點了點頭,道:“今守城,哪裡難以抵擋,現在說說,等吃罷飯,咱們重新調配一下兵力,重新部署,也省得明
手忙腳亂。”此刻,這位中年大漢,高嶽不在的時候,儼然一副帶頭大哥的模樣。
羅進忠笑道:“我這邊兒東面倒沒什麼兵馬,手下兄弟都能擋得住,除了北邊兒挨著黃河,官軍又沒有水師,我們也不用太過擔心,再說不是還有王兄。”王思順也了一眼羅進忠,這是在拿他派人蒐集船隻的事兒來說嘴。
李延慶問道:“王兄,聽我手下弟兄說,南面城牆臥牛角,好幾次被官軍摸上來,究竟怎麼回事兒?”王思順放下手中的酒盅,擺了擺手道:“沒有的事兒,官軍數次衝上城牆,那是有幾家沒見過這般大的陣仗,剛開始慌了神,後來就沒什麼大事了,官軍也沒有站穩跟腳,就被我手下的人轟了下去。”李延慶點了點頭,轉頭看向賀國盛,道:“賀兄,官軍這次來的都是騎卒,只怕隨著時間過去,兵馬匯聚會越來越多,今天雖然我們小勝一場,但這樣下去,久守必失,我想著組織一兩千敢死義士,蒐集戰馬,等相持兩三,趁著夜
偷襲官軍。”先前官軍以騎卒列隊,而後緣城而攻,整個過程有條不紊,只怕這場攻守戰還有得打,提前準備一支騎兵機動襲擊,十分有必要。
賀國盛皺了皺眉,道:“可城中沒有多少軍馬了,李兄也不是不知道,現在能湊出七八百匹戰馬就不錯了。”河南都司派大軍前往汝寧府剿寇,可以說調撥了都司的大批軍馬,而後一戰盡歿,軍馬都落在了高嶽手裡,但高嶽一場戰,又折損在汜水關。
“能湊多少是多少吧,等明後兩天,小弟願親領騎卒,夜襲官軍,否則這般被動防守,久守必失。”李延慶面凝重,低聲說道。羅進忠舉起酒盅,低頭抿了一口氣,臉
古怪了下,暗道,這李延慶收集戰馬,難道是想逃跑?
就算不是為了逃跑,也是……為了方便逃跑。
羅進忠心念及此,道:“李兄,今直面官軍衝鋒,手下兄弟沒少勞累,反而俺老羅手下兄弟一直歇著,於理也該是俺老羅領著兄弟來做此事。”李延慶道:“羅兄要做此事?”賀國盛、王思順兩人也詫異地看向羅進忠,一時間不知其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羅進忠笑道:“手下兄弟原本不少都是響馬,夜裡打家劫舍之事做的多了,這兩天就做這個事兒。”李延慶也不疑有他,道:“那就羅兄來持此事。”王思順眉頭皺了皺,目光閃了閃,卻是猛然醒轉過來,心頭冷笑不停。
這是提前上馬,見勢不妙,也好逃離開封府城。
賀國盛將幾人神收入眼底,也不以為意,只要這些人能守住開封府城,那時再行整合就是。
“高大當家來了。”就在幾人心思各異之時,高嶽在衛伯川、賴海遠以及黎自等親信部屬的簇擁下,從裡廂出來,幾人臉
陰鬱,與廳堂裡外的歡笑氣氛多少顯得格格不入。
就近挨著的幾桌賊寇頭目,紛紛起得身來,齊聲喚著:“高大當家。”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敬著這位“奉天倡義“的大元帥,甚至不乏一些人覺得高嶽有些憨愚,手下兄弟折損這般多,全為他人做嫁衣。
賀國盛起得身來,面帶關切問道:“高大當家,馬亮兄弟情況怎麼樣?”這是問著先前的馬亮,被火藥炸開的土石迸濺到眼睛,後來被緊急送醫。
高嶽一張原就微黑的面容,黑如鍋底,濃眉之下,虎目冷閃,甕聲甕氣道:“多謝賀兄弟關心,已尋郎中診治了,不過一個招子是保不住了。”馬亮是高嶽從西北帶出來的部下,一直護衛在高嶽身旁,數次為高嶽捨生忘死,可謂情同手足,這下瞎了一隻眼睛,高嶽心頭悲痛難以想象。
問題,不僅僅是馬亮,他手下千餘兄弟,經過白大折損剩下不到一千,而眼前這些人還在為著稍稍打退了官軍的進攻而沾沾自喜,難道不知這都是他手下弟兄的血換來的嗎?
廳堂裡外的眾賊寇頭目,見高嶽臉不好看,有一些面皮薄的心頭也幾分發虛,白
裡的城防守禦,高嶽以及手下兄弟的捨身相援,如同救火的樣子,都落在眾人眼中。
義薄雲天,沒得說。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理解高嶽,比如羅進忠面雖然帶著
受深受的悲痛,但心頭卻冷笑不已,你手下兄弟死亡,咱們今天手下兄弟也沒少折損,擺著一副臭臉給誰看?
如果不是你輕敵冒進,如延慶兄弟所言,這三千兵馬偷襲官軍,能給官軍造成多少殺傷?
賀國盛伸手相邀,說道:“高兄上坐,先用晚飯,等會兒咱們再合計合計,明這個仗該怎麼打。”眾人紛紛附和著應是,不管如何心頭腹誹,起碼人心在高嶽這邊兒o高嶽悶悶不樂地坐下,身後衛伯川、賴海元、黎自
在身後站立著,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幾位兄弟也趕快坐下用飯。”賀國盛看向高嶽身旁幾個一臉晦氣的黎自等人,伸手招呼了一聲,幾人都不動。
直到高嶽吩咐一聲,幾個人才在就近一桌落座,但目光多是凝聚在高嶽身上。
賀國盛面和緩,以請教的語氣說道:“高大當家,您夙來足智多謀,和官軍
手次數也多,如今怎麼看?”此言一出,官廳中的賊寇頭目都是看向高嶽。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已。”高嶽搖了搖頭,沉聲道:“不過,高某聽說神京城的皇帝,重用了寧國公的後人,一個喚賈珩的親自整軍,京營現在已今非昔比,與咱們平時遇著的那些官軍不一樣,想來賀兄弟與延慶兄弟白天也見著了。”
“賈珩?”賀國盛眉頭緊皺,重複這個名字。
李延慶與羅進忠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高嶽看著懵然不知的幾人,目光不由更為失望。
暗道,打了半天仗,連人家帶兵主帥是誰都不知道,還打什麼仗?
其實,高嶽對賈珩所知也不多,京營整頓,他是知道的,但領兵主帥是誰,高嶽也是剛剛知曉。
就在高嶽去探望馬亮傷勢時,見到為馬亮診治的秦姓郎中,那秦姓郎中自承是白蓮教中人,為高嶽引薦了一個人,其人自稱白蓮教在開封府的分舵主,告知高嶽了這夥兒官軍的情報信息。
“這賈珩是寧國之後,乃是將門子弟,聽說年齡不大,自小讀兵書,頗有韜略,更是那皇帝老兒的親信重臣,高某先前還以為是那等紈絝世家子弟,可想起這幾天與其天
手,發現真是不可小視!諸位兄弟,官軍從京營足足帶了近十萬步騎,如今剛來的只是前鋒騎卒。”高嶽面
凝結如冰,到最後高聲而言,當眾爆出一個大料。
此言一出,衙堂自官廳到庭院,一桌桌圍攏吃席的眾賊寇頭目,面驚變,盡皆譁然。
“十萬人……”
“步騎十萬?”
“我們才多少人,開封城能守得住?”西南角的一桌,一個頭包紅頭巾的頭目大聲嚷嚷說著。
頓時引來紛紛附和,七嘴八舌,喧鬧不休。
王思順眼珠轉了轉,起得身來,義正詞嚴道:“開封大城,只要防守得當,怎麼守不住?兵書上不是說,十則圍之,我等要是齊心協力,朝廷想要得手,只怕需得二十萬兵馬才夠,區區十萬,算得了什麼?”眾人聞言,有著幾個臉上喝得紅撲撲的賊寇頭目大聲叫好。賀國盛皺了皺眉頭,撇了一眼王思順,分明有些看不慣王思順的“譁眾取寵”,但有時候這般多人,還真缺不了這麼一個壞著高嶽的事。
所謂,出頭的椽子先爛,高黑塔就是這椽子。
賀國盛不理王思順,而是目光咄咄地看向高嶽,問道:“高大當家,後續官軍步卒大批前來,消息可曾屬實?”見周圍吵鬧的實在不像樣,羅進忠斷喝一聲,大聲道:“兄弟們都靜一靜!聽高大當家怎麼說!”廳堂前後咋咋呼呼一通,聞聽羅進忠這一聲斷喝,咕噥幾句,聲音漸漸低了下來。
高嶽沉聲道:“確信無疑!朝廷聽聞我等在河南起事,驚恐非常,開封府城被攻破的噩耗傳至宮城,聽說皇帝老兒的兒子正在舉辦冊妃大典,聽到開封被破,皇帝老兒又驚又怒,當場暈厥過去,京營節帥賈珩領兵傾巢而出,晝夜兼程,誓要將我等蕩滅!”提到皇帝病倒,高嶽心頭的陰鬱也為之散了散,目光冷閃,拿起酒盅,一口飲盡。
不管如何,攻破開封府城,堪稱他近年以來與朝廷官軍鋒,最為得意的手筆,還是通過假冒官軍的方式,這般巧妙的瞞天過海之計。
事實上,高嶽並不知道,在另一個時空,也有類似之事。
崇禎十四年,二月初九,李自成陷洛陽,殺福王朱常詢,當時河南巡撫李仙鳳領著遊擊將軍高謙,在黃河以北的懷慶府清剿農民軍,李自成察覺到開封防守空虛,遂夜兼程,打算奔襲開封,先頭三百騎假冒明軍,但因為官道上鄉民擁
路,手下砍民爭路,以致為城頭上的明軍發現,最終偷襲沒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