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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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珩面始終淡然,並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其實,這就是貴人的常,注意力稀缺——因為天下讓他們興趣的,好玩的東西實在太多太多,道左相逢於他,也只是覺得遇上了一個有趣的少年罷了。

幾騎說笑著,從一旁經過,留下馮紫英和賈珩敘話。

魏王陳然也好,粱王陳煒也好,抑或是咸寧公主陳芷和清河郡主李嬋月也罷,說來說去,自始自終,連馬都沒有下……

賈珩自是坦然,目送幾人離去,轉頭看向馮紫英,笑了笑道:“紫英兄,方才多謝解圍了。”這等貴人,出身尊榮,心思不定,方才可以是取笑,也可以是嘲,事情走向朝哪裡去,往往取決於心情以及他的對答。

不過他有時候寧折不彎,不願屈己從人的子,不定惹了彼輩不快。

不是他先入為主,以貌取人,起碼看那魏王面容陰鷙,就不像是情疏闊的,至於另一位年輕人,談笑無忌,則有些熊孩子的味道。

“人與人,都有圈子和層次,我現在的層次,也就與士子遊,將門子弟或還可以,但與親王皇子結就不行……非得屈己從人,意氣難舒不可。”馮紫英笑著擺了擺手,道:“謝什麼?一會兒去喝兩杯,先把這些箭撿了。”說著,彎曲背,去撿箭矢。

賈珩看著馮紫英,暗道,這才是朋友,默然了下,也去撿箭矢。

說來說去,人還是不能太高層次的朋友。

等將箭矢撿完,馮紫英將手中一匝箭矢遞來,打趣笑道:“練箭卻是比撿箭還要累。”賈珩伸手接過,裝進箭壺,同樣笑道:“紫英兄所言不差,今弓不適手,終究不能練了。”此刻已至申時,也就下午四五點左右的樣子,其實賈珩還是想多練一輪的,可這時三十箭連發,胳膊痠痛,還是未復。

賈珩懷疑可能還是動作要領沒有把握住所致。

馮紫英詫異說道:“怎麼會拿錯了弓箭?”賈珩就將自己跟著謝再義學箭術以及先前心切練箭,未於檢視角弓拉力的過程說了。

馮紫英恍然道:“謝再義?此人我聽父親提起過,這人箭術了得,珩兄弟跟著他學習騎,卻是找對人了。”賈珩笑道:“適逢其會。”馮紫英看著正著痠痛肩膀的賈珩,笑道:“這弓箭總不適宜,不可用來初學習練,以兄之膂力,用一石弓多少有些輕便,實用一石五斗弓,作為常練習最佳。”這才是正理,用一石弓,一旦悉了這種準頭,臂膀形成一定肌記憶,再拉二石弓又要重新適應一段時間。

賈珩道:“謝兄家中並無這等制式弓箭,我正尋思購一張呢。”窮文富武,練武除卻有人引路,銀兩花費也不在少數。

馮紫英笑道:“我家中各式制弓都有,都是我父親的藏弓,珩兄弟過來揀選一張,總要以趁手為便才是。”他自小打熬武藝,藝,然現在所用騎弓才過一石,至於他的父親,神武將軍,正值盛年,勇冠三軍,用弓二石五斗。

賈珩道:“多謝馮兄。”馮紫英見賈珩快答應,也很是高興,說話中也顯出幾分少年的天真子來:“走,正好也讓我爹看看,他平裡總說我只顧結一些上不得檯面的人物,珩兄弟這樣的少年英雄一去,他見了不定如何誇讚不絕,歡喜不勝。”賈珩也不由失笑,取了箭靶,在所騎馬匹之上綁好,而後翻身上馬,二人說笑著就向神京城而來。

路途之上,邊走邊談,賈珩道:“紫英兄,方才那幾位是那幾位王爺、公主?”方才雖口稱殿下,知是幾位王爺公主,但卻實不知其身份尊號。

馮紫英笑道:“本來以為珩兄弟不問,我也不好道明,既珩兄弟提起,不妨說明,也好來避免衝撞,方才那幾位,是當今天子三子魏王、五女咸寧公主,以及六子粱王,還有一個是晉陽長公主之女——清河郡主。”馮紫英又續道:“都是皇室貴胄,這是出來打獵了,我受著家父之命,伴駕隨行,扈從警衛。”賈珩面頓了下,問道:“既是皇室貴胄,為何不在上林苑中打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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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神武將軍馮唐馮紫英詫異地看了一眼賈珩,笑道:“珩兄弟在說笑嗎?上林苑中,多為各地進貢的錦雞,丹頂鶴、麋鹿之類,以為皇室觀賞,怎麼打獵?”賈珩聞言,默然半晌,道:“劉漢之時,武帝募關中良家子,於建章宮下,編練營騎,騎往來縱橫,甲兵壯麗,時稱羽林……想來,昔就是上林苑中騎來回的。”他似乎找到了為何陳漢,北疆始終被胡虜壓制的緣故了。

尚武之風不足啊。

想想榮寧兩位國公的後人,這等與國同戚的勳貴子弟,都沒有一個成器的,這國家還能好得了嗎?

似是看出賈珩的沉思,馮紫英道:“國朝承平久,重文抑武,建奴崛起以來,武將地位才被重視一些,但文官持邊事,邊關大將多仰其鼻息。”賈珩心頭嘆了一口氣,暗道,還是形似晚明。

“不僅僅是形似晚明,而這才是正常,老一輩國公武侯浴血奮戰,不就為得搏個封廕子,後代榮享富貴,及至三代,自然搏殺之心不足,而新的將校若想成長起來,就需要託庇於內監、勳戚、文官,基本是誰掌權用事,前明之時的戚繼光、俞大猷,再到遼東將門,無不如此。”賈珩又問道:“關中子弟,難道沒有材士為卒武嗎?”關中三秦大地,歷代出強兵猛將,甚至有關西出將,關東出相之美稱,這片土地上從不缺敢戰之士。

馮紫英唏噓道:“國朝風氣如此,非經年累月不可扭轉,好在這幾位王爺,好像對武事還算有著興趣。”後面的話就沒有說,尚是點到為止。

對武事興趣,未必一定說是雄才大略的漢武帝。

賈珩一時默然,面現思索。

二人說著,就已驅馬進了神京城,來到神武將軍馮唐府門前。

這位與前漢馮唐將軍同名的陳漢神武將軍,標準的將門之家,門前幾個親兵捉刀而立。

見馮紫英返回,從角門處就來了一個管事模樣的灰衫短打的中年,身後帶著幾個小廝,上前就笑道:“大爺可算回來了?老爺等候你多時了呢。”

“哎,你,快去告訴老爺。”說著,對一個臉頰黝黑的小廝說道。

馮紫英下了馬,將馬韁繩給了一旁的管事,笑道:“我爹等我,多半是擔心出什麼事。”

“可不是嗎?老爺恨不得自己出城跟著。”那管事牽著馬韁繩,笑著說道。

當今天子的兩位皇子出城打獵,雖說隱匿身份,周方更有大內將校猛士扈從,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出了什麼閃失,就是天大的麻煩。

尤其神武將軍作為典宿宮的將校官長,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這邊廂,中年管事也注意到一旁的賈珩,詫異道:“這位公子是?”馮紫英笑道:“賈府的一個朋友。”中年管事面微動,笑了笑,道:“賈公子,將馬給我照料吧,讓人去喂喂。”賈珩將韁繩遞給一個小廝,謝道:“有勞。”中年管事和小廝,將馬從一旁角門牽入馬廄。

馮紫英和賈珩也進入庭院中,穿過抄手遊廊,碰到一個老嬤嬤,笑道:“英哥兒,老爺在校場等你。”將門之家,自是與別處不同,並未在書房敘話。

馮紫英應了一聲,對著一旁的賈珩,道:“老爺子現在就等著我回去問話呢。”賈珩道:“你中途而走,不妨事吧?”馮紫英笑道:“另有我馮家騎衛跟著,方才聽趙伯說,那幾位主兒,已平安回府了,再說,也是咸寧公主讓我不必隨行,老爺子不會見責的。”賈珩暗道,這馮紫英為將門虎子,論氣象來,富貴豪奢多有不如,但治家嚴謹之風,於路途之上就可見。

從這一路上就能看出,年輕貌美的丫鬟幾乎沒有,不是老僕就是嬤嬤。

這其實很有必要,因為家庭的成長環境對一個人的情十分重要,如從小在脂粉堆里長大,英武悍勇之氣自是不足。

而這馮紫英的確可以一

只是,訓有方,難保後不定作強梁……

若家國殘破,異族肆,強梁未必不是華夏正統。

二人說話間,穿過月亮門,來到一方佔地十餘畝的校場,空曠軒敞,土地平整。

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武將,在已有涼意的秋季,光著膀子,舉著石鎖,一上一顛,打熬力氣,古銅的臂膀上,汗水直,肌塊頭遒勁,讓人矚目。

一旁幾個家丁也是備著熱水,巾伺候著。

馮紫英喚道:“爹。”中年武將將石鎖放下,從一旁小廝手中接過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道:“回來了,吃飯了沒?”馮紫英笑道:“剛從城裡回來,晚飯還沒吃。”馮唐道:“一會兒,咱爺倆兒在廳中吃點兒,你錚叔半晌兒送來了一頭鹿,廚房這會都料理好了,那幾位都送回去了吧?”馮紫英笑道:“都平安回去了。”賈珩神情沉靜,一邊聽著父子二人的對話,平實、簡單中蘊藏著濃厚舐犢之情。

尤其第一時間並不是詢問幾位王爺、公主,這就尤為難得。

比起賈珍和賈赦那等不正己,先正人,動輒打罵,常常擺著長輩的譜兒,實則上樑不正下樑歪,父子也仇視而對。

這樣的子弟出來,其實也無多少男兒志氣。

但馮紫英顯然沒有多少體會,衝賈珩擠眉眼。

馮唐披上衣服,束上帶,才看向賈珩,一張威嚴、方毅的國字臉上,有著幾分詫異,道:“這位小哥兒,倒是面生的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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