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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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寶琴聞言,心頭雖然覺得遺憾,但見賈珩面上神情鄭重,也只得怏怏地答應說道:“那好吧。”只是心頭難免仍有著失落,本來想看看雙方海戰的手情況,但現在是看不成。

賈珩也不再說其他,起身與陳瀟離了水師衛港,在大批錦衣府衛的簇擁下,乘著舟船向著濠鏡島嶼所在的水域行去。

此刻,正是午後時分,雙方第一場海戰已經告一段落,濠鏡東北方向的廣袤海域,海滔滔,碧波成瀾。

此刻從高空看去,一艘艘桅杆上撐起暗黃布帆的木質帆船,如下餃子一般稀稀疏疏地落在海域當中,隨著一聲聲“轟隆隆”的巨響,船舷兩側的炮銃,不時閃爍著彤彤火光,繼而是一股股濃郁的硝煙瀰漫開來。

葡萄牙所乘的十八艘戰船,三五成群,與普遍多於己方一倍的粵海水師船隻遠程對轟。

粵海水師的戰船船舷兩側的炮彈落在葡人船上的不多,多是在海面上濺起水花,還時而伴隨著著炮彈啞火。

至於葡萄牙人的帆船上,則裝備一口口黑黢黢的紅衣大炮,度和程明顯要遠遠高於官軍,雖然海戰當中命中率有些人,但仍對官軍造成了巨大困擾。

粵海水師的統兵將領哪怕早就知道夷人火器犀利,並且有意做了防備,但與其手中過程中,還是吃了不少虧。

其實,在十七世紀末,還未進入蒸汽與鐵甲艦的時代,都是以風力為推動的木質結構帆船,雙方船隻的防禦能力都不足以應對兩到三發炮彈轟擊。

初始官軍猝不及防吃了虧,但仗著船隻眾多,火力密集,也擊沉了兩艘葡人的船隻。

當賈珩來到濠鏡時,就見到了垂頭喪氣的粵海水師,以及幾個營衛指揮使、指揮同知、指揮僉事相了過去。

“末將見過大人。”一眾將校向著賈珩以及粵海將軍鄔燾行禮。

賈珩點了點頭,問道:“濠鏡的夷人,有多少艦船和炮艇?水師傷亡多少?”粵海水師營指揮使錢錫,解釋說道:“永寧伯,夷人炮火十分猛烈,我們沉了兩艘四百料戰船,好在救援及時,沒有太大的傷亡。”也就是官軍出動的船隻多,這一次出動了一萬多人,縱然有船隻沉沒,也迅速為其他官軍船隻救起。

這時,布加路以及李先生還有幾個侍從,快步而來,連說帶比劃道:“永寧伯,我可以前往軍前喊話,雙方重新坐在談判桌上,重新談判。”賈珩皺了皺眉,沉聲道:“爵士,仗一旦打起來,就必須要分出一個勝負,這已經不是我能決定的,而且我也不認為爵士能夠勸阻住此刻剛剛佔了上風的貴方軍隊。”如果先前是官軍佔據上風,那麼可以試試通過布加路再讓一部分“不明真相”的叛軍倒戈,但現在是漢軍被小挫一場,那麼就需要找回來場子。

這已是事關國體之事,否則京中必定有著非議。

而且,布加路爵士這時候的話對葡人而言也未必好使,勝利者不受指責。

賈珩說著,讓人帶著布加路爵士以及相關侍從先去歇息,自己帶著一眾官軍將校來到臨時搭就的營帳,只見幾張描繪著濠鏡以及周方海域島嶼的輿圖掛在軍帳上,兩旁都是一溜兒明光淨亮,放好的黑漆靠背椅。

眾將坐下議事,賈珩凝眸看向粵海將軍鄔燾,說道:“鄔將軍,我軍裝備的佛郎機炮程不如葡人,不能以己之短攻敵所長,既然葡人在濠鏡盤踞,可派步卒從香山縣斷敵後路。”在史料中所載的明軍對葡萄牙人的戰爭中,都有一個特點,就是潛水鑿船以及放火船退敵,因為這個時候都是木質船艇,放火船還是非常有用的。

至於火船,就是盛滿乾草的船隻倒上火油,軍士點燃母船之後,乘子船返回,然後母船漂到敵方船隻,製造混亂。

這時候水戰用火攻都是經常中事,三國演義當中,如果草船借箭的諸葛亮,遇到了命人放著火箭的曹,那基本當場去世。

至於濠鏡,其實並不是孤島,本身就與香山縣陸地相連,只不過有一部分小島嶼四面環海。

鄔燾連忙道:“我軍已經準備火船,接下來的戰事會派上用場,正要分出一支水師派往香山縣。”方峻道:“永寧伯,末將願意領兵登岸前往香山,策應粵海水師行動。”在廣東之境,因為粵海將軍的存在,廣東都指揮使的地位一直很是尷尬,此刻得了機會自是要好好表現一把。

賈珩點了點頭,道:“那就有勞方都帥了。”說完,看向粵海水師一眾將領,沉聲道:“具體用兵方略,諸位將軍都是老行伍了,也不需本官多言,我只說一點,養兵千用兵一時,平時種種,皆不足論,如小小島夷,我大漢粵海水師都束手無策,那也再無存在之必要!”粵海水師連步卒就三萬五千人,縱然濠鏡方面打贏一場,也難以抵擋粵海水師源源不斷的攻擊。

如果連濠鏡這一小撮葡萄牙人都打不過,不用說,整個粵海水師肯定是要大力整飭的,而他留在這裡的時間也就會長一些。

不過,應該不至於。

從鄔壽等人的表現來看,基本也是老行伍了,統一了認識,剩下也不用他多指揮。

下方諸將聞言,心頭皆是一震,齊聲應是,黑壓壓地隨著粵海將軍鄔燾出了營帳。

諸部將校離了衛港,點齊本部軍兵向著濠鏡進發。

待眾將散去,陳瀟擰了擰眉,玉容上見著擔憂,清聲說道:“你不去做著佈置,一切都給粵海水師?”以賈珩往的親力親為,這一次只是簡單說了兩句,就讓粵海水師出兵,的確有些出少女所料。

“未必比這些水師將校高明多少,尤其是鄔燾,你也不能小瞧了他。”賈珩眉頭緊皺,目光落在輿圖上,低聲說道:“等會兒,咱們隨著艦船前去督戰,順便看一看紅夷大炮的威力。”到了他這個層次,除卻關鍵戰役,已經很少需要親自提著刀前往一線廝殺,更多還是部署。

上一次與多鐸直面鋒,本意是去勵江南大營吃了敗仗以後低落的士氣,並非是逞勇鬥狠。

至於對水師的佈置,下達作戰任務,讓水師的將領靈活完成比較妥當,總不能機槍左移五米?

陳瀟想了想,道:“這些水師將領的確是浸水戰多年的將領,如果奮勇效力,取勝倒不是難事,就怕故意使壞。”賈珩點了點頭,說道:“那坑的就是他們自己,那時候粵海水師勢必要全面整頓,他們還能不能留在現在的位置上,就再兩說了,當然,也不能完全放手不管,我們去看看哪一部進取不利,再作計較。”說著,再不多言,在李述等一行眾錦衣府衛的扈從下,浩浩蕩蕩前往濠鏡島。

另外一邊兒,正是過晌時分,頭正高,天空一片蔚藍如碧,朵朵如棉花雪白的白雲漂浮在天穹,船舷兩側的水聲嘩啦啦響起。

卡洛斯站在一艘巨型桅杆的木帆船船首之上,舉目眺望著遠處兩艘正在海中趴不了窩的四百料戰船,此刻,戰船甲板上正自冒著滾滾濃煙,而桅杆上懸掛的一面紅布黑鏽的漢軍旗幟破損了一個黑黢黢的

這時,卡洛斯的姐夫阿拉姆,濃眉之下的眼眸中見著擔憂,沉說道:“卡洛斯,漢國的船隻和軍隊太多了,我們的火炮雖然威力巨大,但是這般多的船隻,無法一一擊沉。”相比出身高貴的卡洛斯,阿拉姆更像是得了卡洛斯所在家族的千金青睞的鳳凰男。

卡洛斯冷笑一聲,說道:“不用擔心,這些漢軍沒有什麼可怕的,他們的損失只要超過兩成,就會迅速崩潰。”心頭仍有一些擔憂,爵士現在在漢軍當中,也不知被那位傲慢無禮的漢國伯爵怎麼處置爵士?

當然,哪怕爵士回來,他仍然可以推脫漢軍對他們發動了無恥的偷襲,他們被迫反擊,並且他擔心爵士被漢國軍隊扣押,這才打算領兵營救。

反正以他的家族,爵士縱然大怒,也只能將他送回國去。

卡洛斯這般想著,炮火隆隆之音也將思緒拉遠。

此刻,粵海水師的四十三艘戰船,正在“圍毆”葡萄牙人的十八艘帆船,一直到傍晚時分,在官軍丟下濃煙滾滾的六艘戰船之後,雙方罷戰。

而葡萄牙的船隻則被擊沉兩艘,重創一艘。

籠罩大地,舟船之上,篝火星星點點地亮起,正是桅杆掛著燈籠的漢軍船隻。

賈珩眺望向香山縣方向,粵海水師派了一支偏師,抄了近路,棄舟上岸,大約有六千人,打算斷敵後路。

賈珩看向不遠處的布加路以及李先生,這兩人因是藩國特使,此刻隨軍保護。

見著布加路愁眉不展,賈珩說道:“爵士不用擔憂家眷,只要打敗了他們,定能送爵士與家眷團聚。”布加路看向對面的蟒服少年,點了頭道:“伯爵殿下,我可能知道是誰正在與貴國戰。”賈珩目光微動,問道:“哦。”布加路目光幽沉,低聲說道:“是卡洛斯,他先前積極勸我與貴國開戰。”這般一來,如果打敗了之後,卡洛斯雖然也會受到責備,但國王的問責更多還是落在他的頭上。

賈珩眉頭皺了皺,回想起來一道身形高大,目光陰沉的青年,道:“頭一次過來番禺見我的那個青年?”布加路點了點頭,道:“伯爵,你的軍隊手不順利,是否需要我去喊話。”現在漢國軍隊的失利只是暫時的,隨著時間過去,最終落敗的只能是他們,而到了那時,先前談判的內容就有所變動。

賈珩道:“現在倒不急,再等等,等明天再看。”如果能一舉大敗濠鏡的葡萄牙人,那麼對葡人在濠鏡的力量勢必大為削弱,以後也能為進步一解決濠鏡問題開一個好頭兒。

布加路見那少年執意堅持,隱隱猜到一些原委,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面凝重。

晌午賈珩在一眾錦衣府衛的扈從下,領著布加路爵士登上船隻,眺望著海面上正在發生的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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