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嫁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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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客出門揹著手往東走,一直走了兩條街,才聽見隨風傳來一陣陣人喧馬嘶,馬市近了。
果然,又走沒多遠便瞧見了馬市,乖乖,好熱鬧,好擠,一個大空場子,周圍圍著一圈木柵,木柵裡,東一堆,西一片,全是馬!有拉著馬走的,也有拉著馬來的,各形各的人都有,品
之雜,挑不出第二個地方能比。
聽那份兒喊價的嚷嚷,此起彼落,簡直聒耳。
黑衣客剛到馬市,有個帶著一身馬味兒的漢子了上來,一欠身,一咧嘴,
出一口黃牙:“這位,買匹坐騎?這邊兒請,全是上好的純蒙古種,任挑任選,也可以騎上去試試,您是內行,一看就知道…”他話還沒說完,又過來個漢子,近前便道:“這位,買馬這邊兒請,要什麼樣的都有…”先前漢子一瞪眼道:“吹什麼,我要關老爺的赤兔,薛禮的白龍,你有麼?”後來這漢子嘿嘿一笑道:“沒有,你那一堆都是純蒙古種麼?”敢情這是爭生意揭底盤兒。
黑衣客笑了,道:“二位不必爭,我不是來買馬的…”那兩個一怔,道:“不買瞧瞧也不要緊。”黑衣客道:“我來找個人,向二位打聽一聲…”先前那漢子忙道:“上馬市打聽人您找我,這一帶沒有我不認識的…”後來這漢子道:“您問我,三歲小孩兒我都知道。”黑衣客微微一笑道:“黑三兒,二位知道麼?”那兩個一怔,齊聲說道:“您找黑三兒啊…”黑衣客道:“請告訴,他在哪兒?”先前那漢子沒說話,後來:這漢子遲疑了一下道:“您是找黑三兒的…”黑衣客道:“朋友,他們老七告訴我他在這兒!”後來這漢子衝著那漢子一揚頭,道:“大板牙,你瞧見黑三兒了麼?”先前那漢子微一搖頭道:“別問我,我不知道。”扭頭走了。
後來這漢子道:“這位,對不起,我也沒有瞧見!”竟轉身也走了。
黑衣客呆了一呆,旋即笑道:“黑三兒名氣不小,可是夠糟的…”只聽背後有人接口說道:“朋友,你說什麼?”黑衣客轉過了身,眼前,站著個壯中年漢子,皮帽,短襖,寬
帶,一雙皮靴也髒得可以。黑黑的一張臉,鬍子碴兒發青,一臉剽悍兇蠻
,只看一眼便知道他是個橫行霸道的人物。
黑衣客目光一凝,道:“朋友你是…”壯漢子截口說道:“我問你剛才說什麼?”黑衣客道:“我說黑三兒名氣夠大,可也夠糟的。”
壯漢子眉頭一聳,道:“你認識黑三兒?”黑衣客道:“不認識,要認識我就不用打聽了!”
壯漢子道:“他們怎麼說?”黑衣客道:“他們沒瞧見黑三兒!”
壯漢子冷笑一聲道:“八成兒是黑三兒在他們眼裡太矮了…”黑衣客道:“朋友,你是…”
壯漢子道:“你找黑三兒幹什麼?”黑衣客道:“有事,他老大跟老七告訴我他在這兒!”
壯漢子“哦!”地一聲道:“你認識他老大跟老七?”黑衣客道:“當然認識,要不然他們怎會告訴我…”
壯漢子道:“他們呢?”黑衣客道:“在鼓樓前一家酒樓裡跟個姓鮑的在喝酒。”
壯漢子深深地看了黑衣客一眼,道:“朋友貴姓大名,哪兒來的,找黑三兒有什麼事?”黑衣客道:“這要等我找著了黑三兒才能說,你是…”
壯漢子道:“我就是黑三兒!”黑衣客“哦!”地一聲道:“原來閣下就是黑三兒,敢情我是有眼無珠,不識真人當面,閣下請借一步說話。”轉身要走。
黑三兒道:“朋友,慢一點兒。”黑衣客回身說道:“怎麼,閣下有什麼話?”黑三兒道:“朋友貴姓大名,從哪兒來?”黑衣客道:“找個地方談談,我自會奉知。”黑三兒道:“這兒不能說麼?”黑衣客倏然一笑道:“你閣下是‘錦州’城有頭有臉的名氣物,難道還怕我這外來的人吃了你不成!”黑三兒臉一變道:“朋友,上哪兒去,你說吧?”黑衣客微微一笑道:“別問,這兒我人生地不
,說不出個地名,閣下請跟我來就是!”轉身往馬市邊上行去。
黑三兒雙眉一揚,邁步跟了上去。
黑衣客帶著黑三兒直往馬市邊兒上走,走沒多遠黑衣客在一株大樹下停了步,這兒距馬市已有五十丈以上,馬市一帶熱鬧,擠,只在這大樹下空蕩而寂靜。
黑三兒跟著走到,往那兒一站,道:“朋友,我到了。”黑衣客道:“我看見了…”一伸手,道:“拿來!”黑三兒微微一怔,道“拿來?朋友,你要什麼?”黑衣客道:“刀,那把刀!”黑三兒臉忽地一變,道:“刀?什麼刀,哪把刀?”黑衣客道:“別跟我裝糊塗,你在那老頭兒脖子上拔下來的那把刀。”黑三兒道:“朋友,你這是什麼意思?”黑衣客道:“閣下的那位老七全告訴我了…”黑三兒道:“誰告訴你什麼你我誰去,我不懂!”黑衣客道:“我找你。”黑三兒道:“沒聽見麼?我不懂,也沒見著什麼刀。”黑衣客淡然一笑道:“話我說在前頭,案子不是你做的,我不會為難你…”黑三兒道:“你
本就找不著我!我
本就不知道什麼刀…”黑衣客臉
微沉,道:“黑三兒,我已經把話說清楚了。”黑三兒道:“你把話說清楚了,我也把話聽清楚了,可是你也該聽見了,誰告訴你什麼你找誰,我
本不知道什麼刀!”黑衣客道:“黑三兒,你是條漢子,在‘錦州城’算得上個人物,你應該知道,翻臉動手那並不是好事…”黑三兒“哈!”地一聲笑道:“朋友,你看錯人了,黑三兒可不怕跟誰動手翻臉…”黑衣客一點頭道:“既然你給臉不要,那好!”抬手抓了過去。
黑三兒臉一變,冷笑說道:“朋友的膽子不小,你該打聽打聽…”他抬手撥向黑衣客腕脈,另一隻手則要抬起。
黑衣客道:“別說是你這地頭蛇,就是稱龍的大人物我也照動!”翻腕扣住了黑三兒上來的腕脈。
黑三兒大驚,腕子猛地一抖,左拳跟著搗出。
黑衣客冷然一笑道:“閣下,你還差得遠。”黑三兒突然悶哼一聲矮下了半截,手既沒掙脫,那左手一拳也沒能搗出便垂下了,他咬牙說道:“朋友,敢情你還有兩手兒…”黑衣客笑道:“我何止有兩手兒,只是你福薄,永遠別想瞧,對付你只憑這一手兒也就夠了,明白麼?”黑三兒道:“朋友,你可別懊悔…”黑衣客道:“我向來不知道什麼叫懊悔,刀呢?”黑三兒還硬,道:“不知道,我說過了…”黑衣客“嗯!”地一聲道:“我看看‘錦州城’的人物有多硬的骨頭。”黑三兒悶哼一聲,住口不言。
黑衣客接著問道:“別再讓我問第二次,刀呢?”黑三兒硬不下去了,道:“在我身上,你鬆開我,我給你拿。”黑衣客微微一笑道:“敢情你還不死心,好吧!”他鬆了手,黑三兒往下一蹲,從靴筒裡飛快地出一柄尖刀,
腕便刺,直取黑衣客小腹。
黑衣客笑道:“我沒料錯你。”他微一側身,黑三兒一刀落了空,身子不由往前一衝,黑衣客及時抬腿,一腳踩上黑三兒的右手。
黑三兒“哎喲!”一聲,手鬆刀落,人爬在了地上。
黑衣客道:“怎麼樣,你行麼?”黑三兒沒說話。
黑衣客道:“算你福氣大,我再饒你一次,把刀拾起來。”黑三兒道:“我的手…”黑衣客道:“你只有一隻手麼?”黑三兒沒奈何,只得用左手把刀拾了起來。
黑衣客道:“遞上來,留神你的右腕。”黑三兒沒敢蠢動,乖乖地把刀遞了上來。
黑衣客伸手接過了刀,只一眼,立即冷笑說道:“果然不錯,玉翎雕!”可不是麼?刀柄上刻著三個字“玉翎雕”話鋒微頓,他接問道:“這就是你從老頭兒脖子上拔下來的?”黑三兒不敢不應,道:“不錯,就是這一把。”黑衣客道:“車上還有位姑娘…”黑三兒道:“我從那兒路過的時候,除了那死老頭兒跟這把刀別的什麼也沒瞧見,更沒瞧見什麼姑娘。”黑衣客道:“什麼人也沒瞧見?”黑三兒道:“連個鬼影子都沒有。”黑衣客道:“那套車的馬呢?”黑三兒遲疑了一下,道:“反正沒人要了,誰拾著算誰的,我拉走了!”黑衣客道:“現在那匹馬呢?”黑三兒道:“賣了,就賣在這馬市裡。”黑衣客倏然一笑道:“你倒會做沒本兒的生意,行了,刀有了,別的我不過問,你走吧!”話落,他抬起了腳。
黑三兒翻身躍起,往後退了幾步,著腕子道:“朋友,你留個姓,留個名兒!”黑衣客道:“怎麼,你還想找我,好!”兩指捏著刀尖,把刀把刻著字的那一面向著黑三兒,笑哈哈地說道:“看清楚了麼?”黑三兒一怔,臉
倏變,失聲說道:“你就是…”黑衣客道:“知道就好,江湖路上我隨時恭候,只記住以後少做缺德的沒本兒生意,否則誰都饒不了你,走吧!”黑三兒不知道聽見了沒有,只見他白著臉,瞪著眼往後退,往後退…這時候叫他一聲白三兒比較恰當。
黑衣客笑道:“留神絆個跟頭。”他話落,黑三兒翻身便跑,一直跑出了十幾丈才扯著喉嚨大叫了起來:“玉翎雕,玉翎雕,玉翎雕…”他嗓門兒不小,尤其這三個字更有炸藥一般的威力,這幾聲立即驚動了整個馬市,當他沒命地跑近馬市的時候,人群像一窩蜂,全圍上了他:“誰,你說誰?”
“窮嚷什麼,玉翎雕在哪兒?”
“喂,黑三兒,在哪兒,你倒是說啊!”這個一句,那個一聲,七嘴八舌亂成了一片。
黑三兒直,
著往適才大樹方向一指,道:“就…在那兒,那…那棵大槐樹下…”上千道目光飛快地一起投
過去。
“呸,活見鬼,哪兒有人哪!”
“可不是麼,連個鬼影子也沒瞧見!”
“黑三兒見了鬼了!”
“準是,要不然怎麼咱們瞧不見。”
“你小子眼凡胎!”
“不,我他xx的沒做缺德事兒!”鬨然一陣大笑,人群散了,還有人嘟囔罵著:“孃的,讓玉翎雕嚇破了膽,沒事發瘋拿大夥兒開心,這不是耽誤人的生意麼…喂,這位,買馬這邊兒請啦!”
“…”
“…”在這許多話聲裡,雜夾著兩個不是咒罵,也沒有埋怨的話聲,頭一個聽來雄渾有力:“阿駿,你信麼?”第二個也是中氣十足:“我信!”
“咱算是碰上了,過去問問他去,”
“問他?還不快找…”
“哪兒找去?他身法之快誰能比得上。”
“唉,咱們又遲了一步…”隨著兩個話聲,人群裡走出兩個老者,正是那自稱北上販馬,路過“龍記客棧”的那兩位。
他倆像散步般地向猶呆立當場的黑三兒走去。
到了黑三兒眼前,瘦削老者抬手一拍黑三兒肩頭,道:“黑三爺,你好。”黑三兒一震而醒,猛然一驚,脫口叫了一聲。
瘦削老者含笑說道:“黑三爺,別怕,不是玉翎雕,是我們老哥兒倆。”黑三兒定了定神,道:“二位是…”瘦削老者微微一笑道:“我們老哥兒倆是路過的,他們不信你黑三爺碰見了玉翎雕,我們老哥兒倆信,絕對信…”黑三兒忙道:“這可是,誰要是說一句假話,管教誰沒好死…”瘦削老者笑道:“賭什麼咒兒呀,黑三爺,我不是說了麼,他們不信,我們老哥兒倆信,究竟是怎麼回事兒,能說說麼?”黑三兒一如碰上了難求的知音,本來嘛,總有個相信他的人,這還不夠難得麼?當即把經過從頭至尾說了一遍。
聽畢,魁偉老者跟瘦削老者皺了眉,兩個人對望了一眼後。瘦削老者轉望黑三兒問道:“黑三爺,你沒瞧錯,刀把兒上確是玉翎雕三個字麼?”黑三兒忙道:“絕錯不了,玉翎雕自己也瞧見了,要是我瞧錯了瞎胡說,他還能饒得了我?”瘦削老者的眉鋒又皺深了一分。
魁偉老者適時問道:“他問你有沒有瞧見車上有位姑娘?”黑三兒點頭說道:“他是這麼問過,可是天地良心,除了死老頭兒,跟那匹低著頭吃草的牲口,我連個鬼影子也沒瞧見!”瘦削老者還想再問,魁偉老者向他一遞眼,道:“黑三爺,謝謝你了。”拉著瘦削老者轉身走開了!
黑三兒忙招手說道:“喂,慢點兒,二位是…”魁偉老者回頭說一句:“辦案的!”黑三兒臉微變,一哆嗦,轉身一溜煙般走了。
魁偉老者跟瘦削老者走了幾步之後,魁偉老者偏頭問道:“阿駿,你看怎樣?”瘦削老者搖頭說道:“我看這件事兒不是他乾的。”魁偉老者道:“何以見得這件事兒不是他乾的?”瘦削老者道:“你這是考我,你想,事兒要是他乾的,他會找黑三兒問車上那位姑娘的下落麼?你也知,殺一個風燭殘年,毫不會武的老人,這種事他做不出來。”魁偉老者點頭說道:“這話很稱我的心,我也這麼想…”瘦削老者道:“本來嘛,多少年了,別人不知道他,咱們還不知道他麼?”魁偉老者道:“爺傳衣缽的人還會有錯?阿駿,你以為車上那位姑娘是誰?”瘦削老者搖頭說道:“我不敢想,更不敢說。”魁偉老者嘆道:“阿駿,你我都明白,這件事麻煩大了,玉霜姑娘遭人劫擄,郭家人豈肯幹休,這一來…”瘦削老者長眉一揚,道:“阿駿,你我都知道,事不是他乾的。”魁偉老者道:“那只是你我,玉翎雕在‘萬安道’上作案,如今又發生了這件事,你讓人家怎麼想?咱們不能勉強人家。”瘦削老者道:“不信算了,大不了鬥鬥…”魁偉老者目光一凝,道:“阿駿,這話是你說的?能麼,咱們是為什麼出來的,臨出門的時候,爺又是怎麼待的?”瘦削老者囁嚅說道:“可是如果郭家真不分是非,不判曲直硬要找他要人,你說怎麼辦?你以為他會退縮忍讓?”魁偉老者道:“他不會對郭家有絲毫退縮忍讓,可是這件事他會,絕對會,因為他無辜,可是怕只怕郭家忍無可忍…”瘦削老者道:“讓人擔心的就是這,阿騰,你以為郭家會知道這件事麼?”魁偉老者道:“你是怎麼搞的?這不是小事,還怕郭家不知道?”瘦削老者道:“我是說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黑三兒這幫人懾於玉翎雕的威名,未必敢宣揚出去!”魁偉老者搖頭說道:“阿駿,人的嘴都夠快的,不怕傳不出去,再說就是黑三兒這幫人不敢宣揚,玉霜姑娘從這邊兒走了,到時候那邊兒接不著人,人家必然動疑,四下裡只派人一打聽,郭家的勢力範圍內,還愁問不出來?”瘦削老者兩眼一瞪,咬牙說道:“這究竟是哪個兔崽子乾的…”魁偉老者道:“你該罵是誰嫁的禍。”瘦削老者臉
一變,道:“我就是這意思。”魁偉老者道:“找,那就明查暗訪,快找!”瘦削老者道“咱們也找?”魁偉老者道:“怎麼不?阿駿,玉霜姑娘是郭家的姑娘,又是梅姑娘所生,衝著這層關係,咱們就是跑斷腿也應該!”瘦削老者道:“何止跑斷腿,就是賣了命也不多。”魁偉老者道:“這就是了,那咱們就得找呀!”瘦削老者道:“找是得找,可是少爺…”魁偉老者道:“咱們兩方面都找,找著少爺勸少爺,萬一要能在找著少爺之前找著玉霜姑娘,這麻煩就沒有了!”瘦削老者一點頭,道:“說得是,阿騰,你說,咱們先從哪兒著手?”魁偉老者道:“別問,跟我走就是。”瘦削老者沒再說話,跟著魁偉老者越走越遠,越走越遠,終於消失在街上熙往攘來擁擠的人群中…
黑三兒跑進了鼓樓前那家酒肆裡,沒多久,那白淨臉漢子匆匆地出了酒肆,接著半月工夫不到,玉翎雕作案的事傳遍了“錦州”周遭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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