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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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菲利克斯2022年9月28字數:8779字1916年12月9,彼得格勒,綿延無息的戰爭已經持續了兩年多了,一開始像德奧宣戰時,幾乎所有人無不認為這只不過又是像一場十幾年前在東方那樣的小規模局部戰爭而已,用不了一年半載便會分出結果,可誰成想局勢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熊熊燃燒的戰爭之火噬了三個大陸,數十個國家被捲入了其中,幾千萬軍隊在十幾個戰線上獻祭著自己的生命,而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甚至不知道因何而戰,因何而死。

而至於這裡,這座俄羅斯帝國的首都,城市裡的居民與駐軍們也早就不像當初剛開戰時那般洋溢高昂的熱情與必勝的樂觀態度。

兩年以來前線總是壞消息遠遠多過好消息,戰線甚至比起開戰前還後退了數千公里。

現在長期失敗所帶來的陰雲籠罩在了每個人的頭頂,終有一天這積鬱的怒火便將爆發噬掉一切。

此刻在涅瓦河畔,就有這麼幾個人在為了試圖挽回積重難返的危局做著徒勞的努力。

「確定這個魔鬼的化身不會再回來了嗎?」為首的英俊年輕人發問道,此刻他死死地盯著結冰河面上的冰窟窿,雖然俄羅斯的冬天在歐洲出了名的寒冷,但他臉上卻因為緊張與興奮而漲得通紅,滿頭淋漓大汗。

「放心吧親王殿下,這下面少說有零下幾十度了,他剛剛還捱了這麼多槍,絕對活不成的。再說了,他不是自稱水會讓他失去法力嗎?」回答他的是一位身穿軍服的軍官。

「但願如此……真是門了,我從來沒見過有誰吃了這麼多毒藥然後又中了四槍之後還能活蹦亂跳的,我剛剛可是明明白白地打在他的腦袋上了,結果他卻還能爬起來的,真是活見鬼!」另一位身穿黑西裝,手裡握著左輪手槍,留著大鬍子的中年禿頂男人心有餘悸地回答道,同時伸手掏出了一張手帕擦了擦額頭細密的汗珠。

「不管怎麼說,上帝保佑,我們終於幹掉了這個禍國殃民傢伙,但願這個魔鬼的代行者的死能夠挽救現在的局勢。」在場的最後一個人嘆道,從華麗的衣著服飾不難看出他在四個人裡地位是最尊貴的。

「很遺憾,我只能說這大概只可能是一種奢望了大公殿下,火苗已經燒起來了,我們在這裡澆水到頭來也只是徒勞無功罷了,我勸您與其歡呼,不如想好將來的出路吧。」很顯然軍官並不贊同大公的觀點,臉上一副嘲的表情。

大公聞言臉上搐了一下,幾乎就要發作,但最後還是強壓下了心頭的怒火,反而是禿頂男人搶先忍不住呵斥道:「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會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蘇霍京大尉,好歹你也是得到過聖喬治勳章的戰爭英雄,居然膽敢這樣對當今皇帝陛下的堂弟德米特里大公說話,簡直是放肆!現在時局這個樣子,你們這些軍人不更應該努力去擊敗德國人嗎?要不是看在您是尤蘇波夫親王的朋友,並且今晚幫了我們這麼多的份上,你這話我非要去告訴憲兵司令部不可!」禿頂男人憤怒地大聲呵斥著,臉上的鬍子都不顫動起來,配合上他寬胖的身軀顯得極為滑稽。

聽到這話蘇霍京大尉忍不住輕蔑一笑,反相譏道:「得了吧普里什凱維奇先生,大公都還沒有生氣,你倒先急了。我幫你們殺拉斯普京只是因為我也討厭這個神,並不代表我喜歡你們這些只會誇誇其談的政客與尸位素餐的貴族,再說作為國家杜馬的議員,對於當前的局勢是什麼樣子的,你肯定比我要知道的多了吧,沒必要自欺欺人了。我聽說你們杜馬裡絕大多數想靠著戰爭來賺取資本的地位的傢伙現在早就因為皇帝的無能指揮而厭煩透頂了,在你們的主席胖子羅江科的帶領下打算另立新君了呢,這一點作為皇帝的堂弟與侄女婿,德米特里大公以及尤蘇波夫親王二位殿下肯定更清楚。」德米特里與尤蘇波夫聞言不心神一凜,不約而同的低下頭去。

「那些只不過是一小撮陰謀分子罷了,我已經聽說了,最高統帥部正在籌劃季攻勢。只要我們的軍隊發起進攻,像年中魯西洛夫將軍那樣粉碎掉敵人的防線,把失去的領土都奪回來,在勝利面前一切陰謀全部都會煙消雲散!然後等皇帝陛下收拾完了德國人,就會回來清除掉那些議會當中的蛀蟲,把那些大大小小的黨派全都清除乾淨!!」普里什凱維奇依舊不依不饒的回答道。

最^新^地^址:^www.wuyunks.com「難道你們這些貴族只有當老百姓們把沙皇從夏宮裡拉出來拖到廣場上絞死的時候才會覺醒嗎?不要抱幻想了,弗拉基米爾·米特羅法諾維奇。我剛從前線回來,比你知道的東西多得多。魯西洛夫的勝利只是迴光返照,士兵和軍官們早就不想在無邊無盡的死亡塹壕裡費自己的生命了。將軍們也是一樣,全都受夠了皇帝的無能,尼古拉大公、阿列克謝耶夫、魯西洛夫、埃弗特、魯斯基、薩哈羅夫以及奈潘寧,他們都巴不得換一個新的有力領袖上來好不受這個頂著總司令頭銜的門外漢掣肘,而且明年天……哼,說不定到不了那時候就已經變天了呢。」

「什麼叫『你們這些貴族』,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來歷,作為托爾斯泰的外孫,你細論起來不也一樣是個貴族嗎,而且你最近好像和你的表妹索菲亞·安德烈耶夫娜打得火熱吧,要是她聽到你說她的家庭是尸位素餐又會怎麼樣呢?」蘇霍京還想繼續說話,但尤蘇波夫搶先開了口:「好了好了,都不要再爭了,十分鐘前我們不還是齊心協力剷除的同志嗎?怎麼現在又吵成了這個樣子?馬上天就要亮了,巡邏隊就快要來了,到什麼被發現了可就麻煩了,再說您明天不還要去總參謀部報道嗎,謝爾蓋·米哈伊洛維奇?還有你,弗拉基米爾·米特羅法諾維奇,你也少說幾句吧,大家先都散了吧。」眼見這次暗殺計劃的主使人開了口,蘇霍京與普里什凱維奇也便都消停了下來不再說什麼。

隨後兩人對著德米特里大公行了個禮之後便各自離去,而尤蘇波夫也跟在大公身邊走向了來時的路,雖然他們完成了目標,但臉上卻均沒有一絲喜,沉默的表情映著各自內心的憂慮。

但就在不遠處的背後,剛剛被他們拋屍的涅瓦河裡,冰封河面之下卻突然蔓延出了一陣汙濁的黑,彷佛就好像墨水滴入河水中一般,短短几秒內便已遍佈了方圓百米範圍的河水,本是隆冬,但冰面下的已變成漆黑的河水卻好像岩漿一般劇烈翻騰滾動著,最終從方才幾人在冰面上鑿出的口子處飛出三團夾雜著汙濁的粉靡霧氣,分別快速向著三個地方飛出,之後一切重新歸於平靜,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短暫的異變沒有任何人察覺到,但其帶來的影響卻無比的深遠……四年後,瓦斯托波爾菲利克斯·菲利克索維奇·尤蘇波夫走下甲板,他深一口面吹來的渾濁海風,其中揮之不去的淡淡血腥味令尤蘇波夫不微微皺起眉頭。

這四年來發生在這片土地上的一切,對於任何一個俄羅斯人來講無疑好似做了一場荒誕離奇的大夢一般。

當初殺死拉斯普京的那個晚上,朋友看似進的言辭事後真的變成了現實,還不到半年,羅曼諾夫家族持續了三百多年的統治便在須臾間被粉碎為了粉末,而後事態的演變,甚至連革命的發動者們都沒能預料得到。

長期擠壓的矛盾與怒火一經釋放,便不再是個人能決定得了的了,大半年之後這片土地又一次更換了主人,這個主人令此前的一切政治力量恐懼,從芬蘭的冰原到高加索山脈,從波羅的海的港口到布哈拉的沙漠,從維斯瓦河畔的平原到遠東的雪地,數年間連天烽火持續不斷,許許多多曾自以為自己是在推著歷史前行的人,最後的結果無不是證明了自己只是歷史發動機運轉時所消耗的燃料罷了,雖然最終幽靈在了進化為完全體之前被合力扼殺,這片土地早已不是從前了。

尤蘇波夫一邊慨著一邊緩緩走下懸梯,岸邊港口上,兩位分別身著綠與白軍裝的軍人正等待著他。

「歡回來,尊貴的親王殿下,我是瓦斯托波爾港口司令尼古拉·尼古拉耶維奇·斯托戈夫中將,這位是黑海艦隊司令米哈伊爾·巴甫洛維奇·薩布林海軍中將,奉了鄧尼金總司令的命令,特來接您。」身穿陸軍綠軍裝,留著絡腮鬍子的禿頂軍人對尤蘇波夫俯身示禮,然後做了自我介紹,旁邊的海軍軍官也同樣對著尤蘇波夫一禮。

「現在我也不過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居然有資格能得到鄧尼金將軍如此的禮遇,真是不盡,煩勞二位閣下替我轉達對他的謝。」尤蘇波夫微微一笑表示禮貌隨後,回答道。

最^新^地^址:^www.wuyunks.com「親王殿下真是謙虛了,畢竟您可是當初擊殺妖僧,為國除的大功臣,而且還是這次制憲會議的代表,馬上就要投入到決定國家命運的大事業中去了,您即便沒有了地位,您坐在豪華會議室裡的一句話,就能左右無數像我們這些只知道打打殺殺,給人當槍使的軍人的命運,我們怎麼能跟您相比呢?」尤蘇波夫聽出了薩布林話中明顯的嘲諷意味,臉微微一變,不過隨即就恢復了神請,對著對方說道:「您說的有些道理薩布林將軍,可是說到底像我這樣沒法在劇變的時代中左右自己命運的人,當遇到即使只是不情願被人握在手裡的槍的時候,,唯一能做的也只不過是用死亡裡忠於自己的誓言罷了,不用說鄧尼金將軍了,就算是跟曾經在紅分子當中冒著生命危險臥薪嚐膽的二位比,也只是再淼小不過的存在罷了。」說著尤蘇波夫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哂笑,而斯托戈夫與薩布林的臉頓時都不漲紅了起來——二人都曾經作為紅軍的高級將領服役過。

「好了好了,從現在開始我們就都是為了重新復興而並肩作戰的同袍了,以前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最後還是老練的斯托戈夫打破了尷尬的氛圍,笑著打起了圓場。

「同袍嗎……或許吧,但是我想雖然我被選為了制憲會議的代表,恐怕我所想要的也無法達成,畢竟皇帝陛下已經不在了,恐怕代表們大都也不會樂意讓我們重新站在他們的頭上吧,誰又想低別人一等呢,尤其是那些社會革命黨和孟什維克的黨徒們,我倒巴不得之前他們也一起被消滅了才好。」

「人要向前看,皇帝的死確實是一場不折不扣的悲劇,但現在已經是新的時代了,在最高執政與總司令兩位卓越領導者的帶領下,我相信我們會走上光輝的道路的,上帝會保佑斯拉夫民族。」斯托戈夫回答道。

聽到這話,尤蘇波夫忍不住笑了起來:「呵呵,不要遍謊話來欺騙自已將軍,我相信您作為在這裡打了幾年仗的軍人,應該比我一個亡數年的政治難民會更加明白一點。一個國家從來都不可能有兩位領導者,無論是鄂木斯克還是莫斯科,都不會容許在自已之外存在另外一箇中心,更何況現在似乎我們國家不止有兩位領袖,還有更多。」

「請相信他們親王閣下,最高執政與總司令之間擁有最真摯親密的友誼,最高執政的寬容心以及鄧尼金將軍的高風亮節會解決一切問題。」斯托戈夫臉上已隱隱約約有了些不悅,但依然還是選擇繼續回答。

「但願如此,可我現在依然不知道會議最後要在哪裡召開,算了,反正把我選上也只是為了做做面子當花瓶而已,未來會怎麼樣我考慮這麼多幹什麼,這恰恰是最高執政與總司令,還有尤登尼奇將軍他們要考慮的事情,長途跋涉已經讓我很累了,去賓館的車子在哪裡。」尤蘇波夫顯然開始不耐煩了。

「在這邊,清吧。」斯托戈夫向側後方一指,隨後尤蘇波夫便快步上到了車裡,好像終於解脫了的樣子。

「哼,這趾高氣揚的樣子真是噁心,這個自命不凡的紈絝難道還以為能夠像以前一樣仗著皇親身份作威作福嗎?呸,可悲!!」尤蘇波夫剛上車,薩布林便對著他的方向啐了一口,惡狠狠地說道。

「不必在意這種人,他暫時還沒法接受一切都不一樣了,好了伊萬·巴甫洛維奇,我們也該回司令部好好商討一下這個月的清剿方案了,那些拿著黑旗子的游擊隊簡直讓我覺都沒法睡好了。」二人說著也離開了港口。

坐進車裡後,尤蘇波夫便開始看起下船前訂購的報紙,最近最引人注目的信息無疑便是制憲會議自1918年初被解散後的再次召開了,像1917年一樣,這個近半個世紀被俄國上層社會夢寐以求的大會距今為止,儘管它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舉行僅僅持續了一天,看著報紙在頭版上連篇累牘的刊登在著各派政論家的關於自已主張的論述,尤蘇波夫不將頭搖了又搖。

又翻到了一頁,報紙上刊印著現在全俄羅斯最具權勢的大人物們,首當其衝的便是全俄最高執政,佔據遠東、西伯利亞與伏爾加河一帶的東方白軍領袖亞歷山大·瓦西裡耶維奇·高爾察克海軍上將以及佔領莫斯科、南俄、北高加索和烏克蘭的南俄白軍總司令安東·伊萬諾維奇·鄧尼金,在這之後還有西北白軍總司令尤登尼奇、北方白軍總司令米勒、頓河政府領導人克拉斯諾夫、庫班政府領導人菲利蒙諾夫、奧倫堡領導人杜托夫、遠東哥薩克領導人謝苗諾夫、中東路政府領導人霍爾瓦特、車臣領袖阿利耶夫、捷列克地區政府領導人卡勞洛夫以及芬蘭總統曼納海姆、波蘭總統畢蘇斯基等等眾多地方政權的領導人,另外還有那些在幾年的政治動盪當中聲明大遭的政黨領袖們:羅江科、切爾諾夫、馬爾托夫、利沃夫、柴可夫斯基、克魯泡特金、古契科夫、克倫斯基、米留科夫、舒爾金、齊耶赫、薩文科夫、斯皮裡多娃,當然也包括自已的老朋友普里什凱維奇。

「真是一場不折不扣的大爭之世啊。」尤蘇波夫看著報紙上的琳琅滿目不由得慨道,他的目光著重停留在了高爾察克與鄧尼金的巨幅肖像上,兩位容貌百裡挑一的金髮美人一個冰冷冷峻,一個知溫婉,任何人看到恐怕都會不由得拜倒在她們的石榴裙下吧,也難怪會得到這麼多的追隨者,成為現如今最有實力的角

就在這時,尤蘇波夫注視著二人的樣貌,心中突然沒來由地升起了一股強烈的違和,他覺這其中似乎有什麼不對勁,但就是說不出為什麼,待到要仔細思考之時,這股違和卻很快又消散的無影無蹤了。

「唉,也許是坐船坐的太久了,腦子煳塗了吧,」尤蘇波夫搖搖頭說道。

汽車一路向前駛去,此刻不止尤蘇波夫,恐怕所有斯拉夫人都還不知道接他們的命運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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