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兵力必定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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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四海這才應允。楊榮和他一起翻閱其中文卷描述,別的人正議論謀略,時而你說我否、指出謀略漏,時而相互吹捧,各抒己見。

唯有楊四海沒有表達絲毫見解。在這個資訊匱乏的時代,果然實權大臣有其天然的資源優勢。他可以有權限查閱很多官方卷宗,各部本身也有收集情報的密探細作向尚書指派的人負責。

甚至錦衣衛的情報也能向朝臣互通,錦衣衛北鎮撫司自然和朝臣文官沒什麼好說的,但南鎮撫司在刺探“敵國”軍情的消息後,除了向皇帝呈報,主要還是為兵部、督撫等衙門服務,因為皇帝有時候不會親自過問具體的軍事戰略戰術,情報只有到官僚手裡才能發揮作用。

就在這時,楊四海開口問道:“江西安福縣叛亂被吉安府平定、叛賊打建文太子旗號,這個消息為何不是來自錦衣衛、或是地方的奏報,卻是從胡大人那裡知道的?”一個老頭不以為然地答道:“四海有所不知,長江都斷了,江西那邊的地方奏報很難送到揚州來,一般是通過四川,翻秦嶺後自西北方向來,途中諸多周折。這點小事,奏報遲遲不到朝廷是很平常的。”楊四海皺眉道:“在下問的並非此意,錦衣衛在湖廣江西應該有不少人,怎麼沒提及此事?胡大人(胡瀅)應該是…兵部侍郎,他如何專程提及?”

“不知你是否對一些舊事有所耳聞…”楊榮緩緩說道“胡侍郎在太宗時,多年專門負責尋訪建文餘孽,仁宗時此事便已罷停。

現在胡侍郎只是派自家的幾個家丁門人繼續暗查,其中有個叫燕若飛的門人有點來頭,最近似乎好長時間不見在揚州,估摸著又是去湖廣了罷…

胡侍郎為何要私自追查此事?老夫覺得,他二十餘年都耗在上頭,忽然撒手不管了興許有些不捨罷。四海畢竟入仕時間不長,官場上許多事你定然不知,不過也無妨,老夫告訴你便是。”***如果在江西某縣打著建文太子旗號起兵失敗的人真是那個太子,會怎樣?楊榮正淡定地說著官場舊事,漸漸地就意識到了這個假設。或許四海在繁多龐駁的信息中發現這個細節,就馬上想到這個問題了…

而楊榮自己卻過了好一陣才後知後覺。當然這只是存在可能,尚未證實,但是世上諸多事端不就是從假設開始的麼。這時楊榮忽然有種直覺,貌似謙恭的四海,內心裡對自己身邊誇誇其談的幕僚其實抱著一種發自內心的鄙夷。

四海到這裡來後舉止得體,並未對任何人出言不遜,但是忽然之間楊榮發覺這是一種無視他人的孤高心態。

就好像一個人站在籠子外冷眼旁觀一群猴子上串下跳。楊榮心裡生出一絲對他不好的官,但是也不得不承認人與人之間的資質是不同的,有的人一瞬間就能想明白別人好幾天都不通的問題,這就是區別。

“四海為何會猜測這份消息確是建文太子所為之事?”楊榮不動聲問道。四海也語氣平緩地答:“若是消息來自錦衣衛便不會過於特別,興許我看到了也不會多想,但它獨獨是來自於胡侍郎。

錦衣衛監視之事涉及甚廣,但胡侍郎則不會關心一些不相干的事。既然他特意向楊公的幕友提及此事,定有不同尋常之處。學生諫言,楊公可再次面見胡侍郎,詳問此事,或許能得到更多的憑據。”

“你說的有道理!”楊榮的語氣裡帶著些許驚喜“朝廷對賊首的方方面面掌握得不可謂詳盡,但大多消息毫無用處,四海能在短短時間內便從蛛絲馬跡中找出有用的東西出來,果是非比常人的,不枉老夫有心栽培你。”楊四海拜道:“楊公過譽,學生實不敢當。”

“派人去送名帖,替老夫約見胡侍郎。”楊榮直截了當地說,然後回頭對眾人說道“這幾天,你們每下直之後就到老夫府上來。今天就到此為止,待我見了胡侍郎再說。”眾人便鞠躬致禮,先讓楊榮離開客廳,這才紛紛跨過門檻出去。

待楊榮走了,一個戴著灰布幞頭的年輕人便一臉若有所思狀:“我到現在還有些糊塗,就算真是建文太子在江西起兵,不已經敗了麼,又有什麼作用?為何楊公如此關心?”旁人道:“你問我們有什麼用,就近問四海兄不行了?”一個鬢髮花白的老頭摸了一把下巴的鬍鬚,沉道:“建文太子在江西起兵,況且還敗了。能大敗神機營的叛軍怎麼會如此不堪一擊…難道建文太子和偽湘王不是一路的,而且中間還有不可告人的齷齪,所以建文太子才會獨自冒險起兵?”剛才那“灰布幞頭”一聽頻頻點頭道:“有道理,有道理。咦,四海兄,你說說是不是這麼個理?”見楊四海不答“灰布幞頭”也不生氣,一臉獻媚的笑容道:“四海兄才思捷,往後一定是楊公身邊一等一的紅人兒,咱們今已是有了情,以後在大街上碰到在下,可不能說不認識哦。”說著說著,便將手放到了楊四海的肩膀上以示親切。不料就在這時,忽然楊四海猛地回頭冷冷看了他一眼,語氣冰冷道:“拿開!”那“灰布幞頭”愣在那裡,片刻後便不由自主地乖乖把手拿開了。在一瞬間,他首先覺的不是笑臉被人打的惱羞,而是害怕,戴著幞頭的此人大約也是五六品京官,地位上是可以和楊四海平起平坐的,而且個子比四海高了整整一個頭,卻一下子被此人的氣勢給鎮住了。

周圍的人都沉默下來,轉頭靜觀事態。一點口角演變成鬥毆也不鮮見,文人之間也是要打架的。但是“灰布幞頭”絲毫沒有要找回顏面的意思,只是怔在那裡。

就彷彿低人一等是理所當然的,又好像一隻犬見到了一頭老虎,本沒有勇氣挑戰。這時楊四海眼睛裡懾人的目光漸漸消失,他淡然地說道:“在下不太習慣與人勾肩搭背,李兄見諒。”話裡沒有多少道歉的意思,不過還好是圓了場,稍稍解了尷尬。楊四海又道:“在下還有要事,先行一步,告辭。”等人走了“灰帽子”才漸漸回過神來,又羞又惱的情緒總算湧上了心頭,覺得剛才太丟面子…伸手不打笑臉人,按照際常識,我笑臉說著奉承話,你就是不禮尚往來,也沒有反而蹬鼻子上牆裝筆的道理,這種事顯然就是最直觀的當眾羞辱。

他心裡懊悔:剛才老子怎麼不當面辱罵回去,大不了吵一架而已。越想越後悔,覺得臉真是丟大了。

“孃的,有什麼了不起,你給老子等著瞧!”他指著楊四海離開的方向罵出狠話來。同行年長者勸道:“算了算了,小事,李兄這點肚量肯定是有的,大家進去楊府抬頭不見低頭見,別一番計較。那四海可能只是不太想與人走得太近,君子之淡如水嘛,往寬處想。”這人便是如此,越有人勸越生氣“灰帽子”猶自氣道:“兵部職方清吏司,哼哼,我表兄正好在那個衙門裡頭,我就不信抓不住他的齷齪…

還有,他才認識楊公多久,我跟楊公多久了?想在大樹底下好乘涼?哼哼…我今天把話撂在這兒,叫他定要後悔今天的事!”***正在距離楊府行轅不遠的北城河行宮裡頭,宣德皇帝也在犯愁。

他拿著一本奏摺一面看,一面在亭臺中來回踱步。人在尋常時候做文案之事,當然是安靜坐著的,他卻在不斷踱步,心中自然有不安的情緒。

“船隻有限,兵馬渡江就算能佔到灘頭,要讓十萬計的人渡過江,定然是要花很多時間的罷?”朱瞻基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旁邊正在當值侍奉的近侍太監是王狗兒,作為近侍大太監,因為常在皇帝身邊,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一個顧問的角,常常要回到皇帝的問題…

當然多半也只是這種沒頭沒腦無關大雅的問題,真正涉及軍國決策的嚴肅話題,皇帝有內閣大臣當顧問,水平更高。

王狗兒急忙開口,說話卻比較緩慢,是一面為了積極應答,一面又要邊說邊琢磨“回皇爺的話,奴婢沒帶兵打過仗,怎麼渡江佈陣確是不通。

不過想來哩,江上行的多平底沙船,尋常的沙船一艘載員只有數十人,一次動用兩三百隻船,也就不過運送萬把人。

可是這兵馬中還要運馬、運衣甲兵器、火器糧秣,這些玩意比人還重。江邊渡口能上岸的地方也不一定寬,一下子停靠一兩百隻船恐怕不容易,只好陸續排隊上岸。如此想來,超過十萬人的大軍渡江,必然耗時多。”朱瞻基也不評論王狗兒說得有理無理,他只是想自己的問題時隨口說說罷了。在廷議國家戰略時,朝臣會提出許多大的論點,並且要長篇累述其大道理,還要用一些實地考察的憑據作為佐證,是很嚴肅的事情。但高位如皇帝的朱瞻基,關注一件事去思考時,也會帶著許多主觀而直接的幻想,天馬行空。

他在想叛軍只佔了大半個省,兵力必定有限,如果能夠動員幾十萬銳壓過江去,以絕對優勢的力量平定之,那樣就很符合自己的喜好了…

但是神機營左和左右二哨在九江的戰敗,阻礙了這種戰略的施行。在戰役上都沒贏過,如何在戰略上進一步施行?朝中文武已經不贊成輕敵冒進的做法了。

神機營的戰敗確實是讓皇帝震驚了很久,他沒想到堂堂明軍銳,在內地這樣的戰場上會戰敗。倘若在崎嶇山林、廣袤草原荒漠上失敗也就罷了,畢竟地理對中土兵不利。

但是長江域則不同,既不缺水也不缺糧,水土和人民也是悉的,中游地勢也比較平坦,非常適合步軍軍團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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