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識破奸謀知鬼魅曾經患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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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夥子不是別人,正是方闢符,原來他在途中碰上飲馬川的一股前頭部隊,那些人想搶奪他的坐騎,卻反而給他捉著了一個小頭目,仗著馬快,夾圍走了。方闢符雖然欠缺江湖經驗,也還有幾分機智,當下就仔細的盤問那個頭目,間明瞭飲馬川山寨的詳情,然後取了那頭目的牌,便旨充他的身份,到吐谷堡來稟報軍情,果然給他騙過,獲得了牟世傑的接見。

史朝英雖然是不久之前,曾在那小客店中還見過方闢符一面,但當時是在黑夜,她看得不怎麼清楚,何況方闢符又己改了裝束,一時間她也不敢斷定這小夥子就是自己曾見過的人,正自隱隱起疑,想要仔細盤問,不料聶隱娘已走了出來,立即就叫方闢符動手。

方闢符早已準備發難,當下一聲大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倏的欺到了史朝英身前,伸指便點了她的道,牟世傑又驚又怒,一掌劈去,方闢符已把史朝英當作盾牌,往前一推,牟世傑武功真個不凡,迅即縮手變招,飛腳踢方闢符膝蓋,左掌又用了大擒拿的手法,抓向方闢符的右脅空門。

方闢符疾退三步,只聽得“嗤”一聲,右脅衣襟,已給牟世傑撕下一幅,方闢符一聲冷笑,唰的拔出了青鋼劍,喝道:“牟世傑,你再邁前一步,我就把這妖女殺掉了!”牟肚傑氣得乾瞪眼,投鼠忌器,卻己不敢上前。

聶隱娘淡淡道:“牟世傑,咱們現在可以按照黑道規矩,平等磋商了。你若是想要回你的新娘子,便請把解藥與我吧。”牟世傑道:“我本來要把解藥與你的,你們何必用這等手段?”方闢符吃了一驚,叫道:“師姐,你中了他們的毒藥?”聶隱娘笑道:“不礙事的,這酥骨散還不算太厲害,但這妖女的心腸卻比毒藥還毒得多。”牟世傑回到房中找出瞭解藥,再走出來,只見聶隱娘和方闢符已站在一起,方闢符兩隻大眼睛出極其驚喜的神,雙頰也似因興奮而現出一片暈紅,牟世傑明白了七八分,他雖然移情別向,心裡仍不免有幾分妒意,苦笑說道:“隱娘,你這師弟冒死前來救你,也真是難得啊!祝你幸福了。”聶隱娘道:“解藥拿來,咱們平等換,誰也不必領情,閒話也無須多說了。”聶隱娘接過解藥,牟世傑道:“你們可以放人了吧!”方闢符道:“現在還不行!”牟世傑怒道:“你待怎麼?”方闢符不不睬,過了一會,方始說道:“師姐,這解藥如何?”聶隱娘笑道:”這解藥靈驗如神,咱們可以走了。”牟世傑這才知道他的用意,怒道:“豈有此理,你把我牟世傑當作什麼人了?我會拿假藥來矇騙你們嗎?如今你可以放人了吧?”方闢符又是淡淡說道:“現在還不行。”牟世傑大怒道:“隱娘,你這師弟與我初次會面,你卻是知道我的為人的,我說過的話幾時有不算數的,難道你還不能相信我嗎?”聶隱娘道:“牟大盟主,稍安毋躁,我們當然會把你的新娘子還給你的,不過可得麻煩她送我們一程。師弟,你是不是這個意思?”方闢符道:“正是。牟大盟主,你要知道,不是我信你不過,是信這妖女不過。”聶隱娘道:“方師弟,你把史姑娘給我,免得惹人猜疑。方闢符道:“不錯,畢竟是師姐細心。盟主的新娘若是與我這個小頭目合乘一騎,那就不好看相了。”聶隱娘功力已恢復七八分,當下接過了史朝英,仍然抓緊她的後心道,說道:“勞駕,請牟大盟主將我那匹坐騎牽來。”牟世傑聽他們一吹一唱,滿肚皮怒氣,卻是不好發作,還得權且充作馬伕,把聶隱娘那匹“五花馬”牽來,聶隱娘將史朝英一把提起,縱身上馬,方闢符那匹“照夜獅子”還在門外的草地上吃草,方闢符道:“你們在前頭走,讓我這個小頭目充當你們的跟隨。”向牟世傑拱一拱手,說道:“牟大盟主,你若不放心,你也跟來吧。”隨即也就飛身上馬。

牟世傑當然是放心不下,當下策馬隨行。牟世傑這匹坐騎也是匹大宛良駒,但卻比不上秦襄送給方聶二人的坐騎,遠遠落在後面。聶隱娘笑道:“方師弟,咱們放慢一些,這才像郊外閒遊。也省得牟大盟主以為咱們要擄走他的新娘。”四人三騎,向城外走出。這是牟世傑的駐防地區,沿途都是士兵。聶隱娘一隻手持著馬鞭,另一隻手手掌貼著史朝英的背心,低聲說道“史姑娘,請你作出笑容,千萬別愁眉苦臉,否則我可不客氣了!”史朝英切齒痛恨,卻還不得不裝出滿臉笑容。牟世傑的手下唆兵看見她們二人好一副親熱的樣子,只道史朝英有意拉攏蓋天仙手下的女頭目,誰都沒有疑心。

不久到了外城門,守城的兵士見是牟世傑和史朝英,連忙開門,恭恭敬敬的問道:“盟主,公主今興致很好啊,可是要去草原試馬?”牟世傑沒好氣的說道:“閒事你們不用多管,以後不論是哪一路兄弟到來,縱有牌,也必須先行稟報,待我派人驗過,才好放他進來。”方聶二人一出城堡,立即又放馬疾馳,把牟世傑拋在後頭。

牟世傑不暗暗驚慌,“若是他們反過來將朝英擄走,這可如何是好?”心念未已,只見聶隱娘已在半里之遙勒住馬韁,把史朝英輕輕放了下來,回頭說道:“新娘子還給你,道你自己會解,我們可要走了。”牟世傑道:“隱娘,難道咱們註定了非在沙場上相見不可麼?”聶隱娘道:“我要說的都已說了,今後就只是看你的了,但願你三思而行,最好別在沙場相見。”牟世傑忽覺一陣心酸,目送聶隱娘與方闢符並轡同行,恍惚如有所失。儘管他與聶隱娘想法不同,但卻也不能不對聶隱娘暗暗佩服。心想,“我與她相識數載,直到今,才知道她當真是個提得起,放得下,重情義而又有見識的姑娘!她冒險來此,只為勸我一場,雖說所見不同,這番情義卻是可!”一個人往往就是這樣,當失掉一個朋友之時,才會發覺那個朋友的可貴之處。這時聶隱孃的背影漸遠漸小,但她在牟世傑心中的影子卻越來越大,甚至在這一瞬之間竟蓋過了史朝英。牟世傑一片茫然,突然懷疑起來,不知自己的選擇是否錯了。但這只是瞬息間事,正在他思洶湧的那一剎那,只聽得史朝英已在叫道:“世傑,你還不快快過來,給我解開道?”牟世傑翟然一驚,突然想起了史朝英說過的“咱們是拴在一條繩子上的兩隻蚱蜢”是的,他要逐鹿中原,問鼎長安,可是非得和史朝英同走一路不行。整座江山壓上了他的心頭,頓時又把聶隱孃的影子壓下去了。他應了一聲“來啦!”便過去給史朝英解開道。

聶隱娘與方闢符並轡奔馳,也還走得不遠,忽見前頭有個女於,背拂塵,懸長劍,面而來,來勢迅捷之極,竟不輸於奔馬,一時間尚未能看清她的面貌,方闢符吃了一驚,心道:“這女子輕功怎的如此了得!”那女子剛自贊了一聲:“好一雙駿馬!”忽聽得史朝英大叫道:“師父,快把這兩人拿下!他門欺負了你的徒弟了!”原來這裝束古怪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史朝英的師父辛芷姑。空空兒已與她訂下了婚約,但因為空空兒要與楚平原同去追緝兒,不便與她同行,故而與她約定,請她在吐谷堡相候。

辛芷姑號稱“無情劍”本是介乎正之間的人物,但她其實卻並非“無情”而是恰恰相反,偏重情,專憑一己的好惡行事。她平生最傾心的是空空兒,最寵愛的則是這個關門徒弟史朝英,而今聽得史朝英大叫大嚷,說是給了外人欺負,她本來就想搶這兩匹寶馬,這一下找到了藉口,也不分青紅皂白,便即說道:“徒兒不必氣惱,我給你把這兩個小賊拿下就是。”拂塵一甩,閃電般的便使出了殺手絕招!

方聶二人正自縱馬疾馳,距離辛芷姑還有十數丈之遙,跨下的坐騎忽地同聲嘶叫,前蹄屈地,倒了下來。原來辛芷姑這拂塵一甩,已是暗運內力,將幾塵尾,當作暗器了出去。塵尾細如遊絲,無聲無息比梅花針更難防備。她抱定“人先馬”的宗旨,四塵尾。恰恰中了那兩匹駿馬的前蹄關節之處,傷害不大,過後也可以很容易便將它們醫好,但塵尾進關節,已是足以令這兩匹駿馬再也不能奔馳。

馬雖倒人卻來翻,方闢符大怒之下,一聲叱吒,已是如箭離弦,在馬背上騰空飛起,上了疾奔而來的辛芷姑,一招“鷹擊長空”便即凌空刺下,辛芷姑將拂塵聚成一束,當作判官筆用,“當”的一聲,將方闢符的長劍盪開,震得他虎口隱隱作痛。

辛芷姑見方闢符的長劍屆然沒有給她展出手去,也有幾分詫異,說時遲,那時快,聶隱娘亦已趕了到來,使出“飛花撲蝶”的輕靈劍法,青鋼劍揚空一閃,抖出了七朵劍花,一招之間,連襲辛芷姑的七處道。

辛芷姑拂塵一罩,忽地散開,千絲萬縷罩了下來,也只是一招之間,便把聶隱孃的劍法破了,拂塵豎起,反刺聶隱孃的十三處道。方闢符一聲大喝,掄起長劍,當作大刀來使,這是他師父磨鏡老人和他師兄鐵摩勒合創的獨門劍法,威猛無倫,辛芷姑心頭一凜,迫得又把拂塵聚成一束,反手揮出,先化解了方闢符這招。

幾招一過,辛芷姑更是吃驚。她倒不是因為方聶二人本領了得,而是因為看出了她們劍法的來歷,當下辛芷姑使出一招“風捲殘雲”將方聶二人的青鋼劍都蕩了開去,喝道:“炒慧神尼與磨鏡老人是你們的什麼人?”聶隱娘這時已認得辛芷姑就是那在英雄會上,與空空兒在一起,大鬧校場的那個女人。她是個絕頂聰明的女子,當時雖然不知辛芷姑與空空兒的關係,但也隱約猜到幾分。

方闢符只想衝殺過去,對辛芷姑的問活不理不睬,仍在進攻。聶隱娘卻已說道:“妙慧神尼是我師父,也正是他的姑姑,他又是磨鏡老人的關門弟子,鐵摩勒正是他的師兄。你是辛老前輩吧:那在校場上咱們似曾見過。”辛芷姑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對妙慧神尼與磨鏡老人這兩位武林名宿,卻多少還有幾分顧忌。還有一樣,空空兒和鐵摩勒的情,自那的英雄大會過後,她也是知道的了。不想道:“原來這小夥於是鐵摩勒的師弟,我若把他傷了,只怕空空兒要不高興。”心意躊躇,一時莫決。

由朝英卻不知道其中有這麼一層轉折的關係,冷笑說道:“你攀什麼關係,你抬出了你的師父和鐵摩勒來,難道我的師父就要怕你不成?”方闢符大怒道:“呸,是誰妄攀情了?是你的師父先問我們,可不是我們要把師父抬出來的。”辛芷姑極為好勝,雖有幾分顧忌,卻也怕別人誤會,說她是怕了妙慧、磨鏡與鐵摩勒等人。史朝英正是知道她師父的這個脾氣,說出的話綿裡藏針,教她師父難以罷手。偏偏方闢符又不知道進退,說出的話教辛芷姑聽了更不舒服。

不多一會,已過了三十餘招,吏朝英又叫道:“世傑,你還不過去助我師父拿下這兩個小賊?”牟世傑心裡好生為難,他對聶隱娘有幾分敬愛,對方闢符有幾分妒忌,對史朝英又有幾分害怕,種種錯綜複雜的情緒支織心頭。既不想傷害聶隱娘,卻又想把她留下…。

史朝英的目光緩緩從他面上掃過,似是要看穿他的心事似的,冷然一笑,說道:“世傑,你只知道她是你的聶家妹子,卻忘了她是聶鋒的女兒了?”牟世傑翟然一醒,連忙說道:“不錯,是不能放過他們。”懷著無限複雜的心情,卻終於上前去了。

其實史朝英要牟世傑上前相助,這句活只是想她的師父的,不過,她後來看出牟世傑猶疑不決,心中甚是不快,於是又索以假當真,把牟世傑也迫上前去。

辛芷姑哈哈一笑,說道:“英兒,你跟我多年,還不知道為師的本事麼?你以為我當真拿不下這兩個小輩?”笑聲一收,驀地喝道:“我無情劍出鞘,例須見血。如今看在妙慧神尼與磨鏡老人份上,姑且破例一遭!”方闢符怒道:“無情劍又怎麼樣?何必裝腔作…”

“勢”字還未曾出口,陡然間只見寒光耀目,辛芷姑無情劍已是出鞘,閃電般的向他刺來!

方闢符見她來勢凌厲,長劍掄圓,不敢攻敵,先把自身防禦得風雨不透,不料辛芷姑的劍法確有獨特的造詣,方闢符心頭一怯,對方乘虛而入,來得更快。只聽得辛芷姑喝一聲:“著!”四面八方,劍光飄忽,竟不知她從何處刺來,方闢符擠著兩敗俱傷,奮力一劍劈出,哪知辛芷姑正是要他如此,那柄劍只是在方闢符的劍脊上輕輕一按,已藉著方闢符那股猛勁,將他引得身向前傾,說時遲,那時快,辛芷姑劍鋒也錯力彈起,恰恰制中了方闢符的虎口。

“噹啷”聲響,方闢符長劍墜地,半邊身子亦已不能動彈。

原來辛芷姑已用劍尖點了他的道。她用力恰到好處,方闢符的虎口只現出一點紅點,就似給蚊子叮了一口似的,果然未曾見血。

聶隱娘大驚,慌忙使出一招“玉女投梭”也刺辛芷姑的道,意圖用圍魏救趙之計,解師弟之困。可惜她劍術雖妙,武功卻與辛芷姑差得更遠,辛芷姑就在刺中方闢符道的同時,左手的拂塵也已纏上了聶隱孃的劍柄,喝一聲“撒手!”聶隱孃的青鋼劍頓時也飛上空中,辛芷姑倒轉塵仟,只一點又一點中了聶隱孃的道。但辛芷姑雖然是大獲全勝,小臂亦隱隱到脹痛,對方闢符的功力與聶隱孃的劍法,也到好生驚異。

牟世傑到來,正要道謝,辛芷姑向著史朝英望去,已在問道:“此人是誰!”牟世傑道:“小可牟世傑拜見前輩。”史朝英嬌聲笑道:“師父,恕我事先沒有稟告,但我想你也會看得出來了。世傑、他、他和你的徒弟同在一起,對我又是這般親熱,難道還能是外人嗎?”辛芷姑道:“哦,原來他是你的夫婿。”史朝英臉上泛紅,無限嬌羞的樣子說道:“後天就是我們的好子,正想請師父來喝一杯喜酒。”她臉上一副嬌羞,心中實是十分得意。

辛芷姑笑道:“哦,原來你就是名噪江湖,新任綠林盟主的牟世傑,現在又成了我的英兒的夫婿了。很好,很好,這麼一來,倒是沒有亂了輩份了。”牟世傑不愕然,不解她這話是何意思。史朝英卻是滿面通紅,暗自生嗔:“師父也真是的,怎好在世傑面前說這等話,這不是挑我的疤嗎?幸虧世傑他大約還聽不懂。”又想,“師父她這麼說,莫非她與空空兒也已重修舊好了?空空兒與鐵摩勒情很是不錯,這倒要想個法子好好應付才是。縱然不能借助於師父之力,將空空兒拉攏過來,至少也須叫他不可搗亂。”原來辛芷姑一心想嫁空空兒,段克是空空兒的師弟,倘若史朝英嫁給了段克,豈不是兩師徒嫁了兩師兄弟?辛芷姑雖然“”得可以,畢竟也覺不好意思。故而當她聽得史朝英是要嫁牟世傑之後,不怪史朝英移情別戀,反而歡喜起來,口不擇言,便說出了有關“輩份”的那一句讓史朝英聽了面紅的說話。

牟世傑今在方闢符手裡栽了個不大不小的筋斗,心頭之氣,尚還未消,搶過馬鞭,“唰”的一鞭就向方闢符當頭打下。

方闢符被點了道,不能動彈,橫眉怒目,面對著牟世傑,狠狠的“呸”了一口。聶隱娘也是被點了道,不能動彈,卻冷冷說道:“綠林盟主,好威風啊好威風啊!”牟世傑心頭一跳,唰的一下,臉上都發了燒,以他綠林盟主的地位,鞭打一個已失了抵抗能力的無名小輩,實是大失身份之事。牟世傑武功已到收發自如的境界,此時鞭梢離方闢符頂門不到三寸,正想收回。忽聽得“卜”的一聲,辛芷姑突然出手,彈開了牟世傑的馬鞭,左手拂塵一繞,就要將他的馬鞭卷出手去。牟世傑吃了一驚,一個“盤龍繞步”斜竄三步,鞭梢滴溜溜的轉了個圈,解開了拂塵的纏繞。辛芷姑道:“好,果然是本領不凡,可以做得綠林盟主了。比起段…”史朝英鬆了口氣,連忙說道:“師父,原來你是試世傑的功大來著,倒嚇了我一跳了。”其實辛芷姑卻是因為空空兒與鐵摩勒的間接關係,不願牟世傑太過令鐵摩勒的師弟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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