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公主飛車傳聖旨將軍贈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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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定遠滿面通紅,長槍一挑,親自把那高懸閘門的鐵環桃開,只聽得“轟隆”一聲,千斤閘放了下來,頓時內外隔絕!其他各處守門的將士依樣而行,不消片刻,六道大門,又已重行關閉!
這時場內群雄早已走了十之七八,剩下的十之二三,有一部分是兒的黨羽,留在校場之內;有一部分意
出場,尚未走到門邊;將到門邊正要出去的不過是很小的一部分,雖
搶門,但寡不敵眾,迅即就被羽林軍逐退,鐵摩勒這幫人還在場邊,救應不及。
空空兒大怒,就要去揪那個太監,羽林軍早已列好陣形,劍戟如林,一重重的將那太監保護得密不透風,擋住了空空兒的去路。鐵摩勒叫道:“空空前輩,不可輕舉妄動。羽林軍也不過奉命而為,何必鬥個兩敗俱傷?”武維揚已回到他的親軍之中,為了挽回面子,大呼小叫的嚷道:“好呀,你們這班叛賊,竟敢假造聖旨,實是罪不容誅!”空空兒一柄毒匕首飛出,喝道:“武維揚,有膽的你就來!”雙方距離百步開外,武維揚又是在親軍保護之中,暗器本來不易打中他,但空空兒的暗器手法好得出奇,這柄匕首擲上半空,“呼”的一聲落將下來,正好對著武維揚的天靈蓋,武維揚急把雙鉤護著頭頂,只聽得“咔嚓”一聲,左手鉤已斷了一齒,那柄匕首餘力未衰,斜飛出去,“波”的一聲,穿過了他的一個護軍的口,刀尖又劃彼了另一個護軍的手腕,被匕首
穿的那個護軍固然是即時身死,只被劃破少許皮
的那個護軍也慘叫一聲,倒在地上,轉眼之間,面目紫黑,七竅
血,眼見是活不成了,武維揚僥倖死裡逃生,嚇得心膽俱裂,連忙後撤,哪敢向前。
班定遠令旗揮動,羽林軍以排山倒海之勢向鐵摩勒這幫人壓來。鐵摩勒喝道:“本是弟兄,何苦相迫?”寶劍揮動,轉眼間破了十幾面藤牌,削了幾十支長矛,但他手下留情,用勁恰到好處,破牌削矛,卻沒有傷著一個人。羽林軍都知鐵摩勒的神勇不在秦襄之下,許多軍官也顧念著昔的情份,於是展開陣勢,在數丈之外,將鐵摩勒這班人團團圍住,卻未有立即衝殺過來。
武維揚一看形勢有利,帶了他那小隊親軍過來督戰,喝令羽林軍放前,空空兒冷笑道:“我們這邊若有一人受傷,我就殺你們一百人!”羽林軍見識過空空兒的本領,知道他不是虛聲恫嚇,一半是由於忌憚空空幾和鐵摩勒,一半也由於鄙視武維揚的為人,竟沒有一個羽林軍依從武維揚的命令。
武維揚空自氣惱,卻也無可奈何。不過,羽林軍雖然不聽他的命令,卻也不敢放鬆包圍。雙方正在僵持不下,忽聽得鳴鑼開道的聲音,有人高聲報道:“長樂公主駕到!”只見中門開處,兩行龍鳳儀仗,擁著一輛宮車,緩緩而來,在儀仗隊的前面,還有一個軍官,騎著一匹高頭大馬,進得場來,便即喝道:“武維揚、班定遠速來見駕!”長樂公主的鳳鑾突如其來,全場人眾無不驚奇。武維揚心道,“難道公主也想來看比武?卻何以事先毫沒通知?”原來這長樂公主乃是唐玄宗的幼女,肅宗李亨的妹妹。天寶(玄宗年號)年間,天下第一女劍師公孫大娘曾入宮廷教官女練習“劍舞”長樂公主拜公孫大娘為師,學過一些劍術:安史之亂,玄宗逃難西蜀,長樂公主隨侍,護衛父皇,因之最得玄宗的喜愛。
亂事個定之後,肅宗繼位,給妹妹招了一門駙馬,不幸駙馬早死,長樂公主年輕守寡,一年裡頭,倒有大半年住在宮中,李亨因這個妹妹文武全材,又有見識,因此在公事和私事上,也常常聽她的意見。唐代公主權,幾乎成了傳統習慣(例如武則天之女太平公主,就曾把持朝政多年。)這長樂公主雖然不似她的長輩太平公主之愛
權,但她在宮中的潛勢力,文武大臣也都是知道的。武維揚、杜伏威等人,平
就唯恐巴結她不及。
鐵摩勒比別人更覺意外,一幕往事,驀地從他心頭翻起,十多年前,他做御前恃衛的時候,頗得長樂公主垂青,後來逃避安史之亂,護駕西行,他又泰向作長樂公主的扈從,兩人更是朝夕相處,公主將他當作心腹知己,鐵摩勒情豪
,也不拘痕跡,把公主當作友人。若不是馬嵬驛之變,鐵摩勒涉嫌“倡亂”唐玄宗幾乎就要將鐵摩勒招為駙馬了。
鐵摩勒暗自尋思:“難道公主是為我來的?”心念未已,只見武維揚、班定遠二人已走到鳳鑾之前,雙雙跪下,通名接駕。
官車繡簾揭開,果然是長樂公主。
長樂公主第一句話就說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為何不遵從聖旨?”武班二人莫名其妙,問道:“是哪道聖旨?”長樂公主道:“聖旨說的是比武場中,不許胡亂捕人,你們卻何以妄動刀兵?那道聖旨是皇上叫空空兒帶來的,難道還未曾向你們宣讀嗎?”武維揚大驚道:“那道聖旨是真的麼?”長樂公主斥道:“大膽奴才,皇上的御筆金章還有假的麼,掌嘴!”武維揚滿腹疑團,明知是假,卻怎敢再問長樂公主?心裡想道,“我剛才為了顧全命,按了空空兒的假聖旨,本來少不了要受降職罰俸的處分,卻想不到有長樂公主出頭,竟然以假當真,不管她是有何因由,這卻是便宜了我。皇上除非也罰長樂公主,否則決不能單獨罰我。我但求能夠保全祿位,這幾記耳光,又算得了什麼?”想至此處,反而心花怒放,心甘情願的左右開弓,噼噼啪啪的打了自己十幾記耳光。
空空兒又是詫異,又是好笑,心道,“這可真是妙得緊啊!
我空空兒撒下這樣的彌天大謊,竟然有個公主來給我圓謊。哈哈,她說什麼‘金章御筆’,‘金章’倒是不假,這‘御筆’麼,長樂公主敢情也未知道是我找街邊一個寫信老兒寫的。”班定遠較為沉著,大著膽子說道:“啟稟公主,適才王公公也來傳過聖旨,他如今還在場中,公主要不要問一問他?”他不敢說誰真誰假,但透出的口氣,已是說明兩個“聖旨”內容不同。
那太監莫名其妙,戰戰兢兢的走過來說道:“奴才、奴才所接的聖冒,似乎,似乎有點不同。”長樂公主道:“怎樣不同?”太監道:“聖上的主意沒有變更,仍是要武維揚執行原來的聖旨,那,那,那空空兒的…”他要待和盤托出,但長樂公主已說過空空幾的“聖旨”是真,他明知是假,但伯長樂公主又要他掌嘴,吶吶不敢出口。長樂公主不待他把話說完,便即說道:“把你的聖旨拿給我看!”那太監吃了一驚,說道:“這是皇上親口對我說的,並無御筆親書。”原來李亨給空空兒嚇得暈了過去,待到宮娥太監將他救醒。
才發覺失了圖章。然大怒,立即便吩咐太監總管,趕來傳旨。
一來他因為剛剛醒轉,心神未定,哪有工夫構思,親寫詔書,事情緊急,也來不及召喚翰林院的學士給他起草,二來他的玉璽一時間也來不及去取,圖章又已失去,聖旨上若無“御寶”那就反不如叫人口傳了,這王公公是太監總管,武班二人都是認得的,因此才叫他來。
長樂公主冷笑道,“哼,你說了半天聖旨,原來卻並無御筆親書。你捏造聖旨,分明是受人指使,唯恐天下不亂,敗壞朝廷信譽,朝廷要招賢納士,你卻要朝廷失信於天下英雄!”一大串罪名加下來,嚇得那太監總管面如土
,連忙叫道:“公主,冤——”
“冤枉”二字剛吐出一半,長樂公主已是喝道:“把他拿下,回宮再審!”說時遲,那時快,公主身邊的那個軍官已是把那王公公一把抓著,信手點了他的道,教他可也說不出話米。
段克道:“咦,這軍官的點
手法倒是很不錯呢!”空空兒笑道:“只可憐這位太監總管卻是無辜受罪了。”只見那軍官已把太監總管擲入囚車,迅即關了車門。他點
的手法十分
捷,周圍的羽林軍軍官都不是長於此道之人,竟沒一個看得出未。還以為是那太監嚇得暈過友了,所以說不出話。
班定遠高聲叫道:“羽林軍退下,把大門打開!”羽林軍本來不願與鐵摩動為敵,得此命令,皆大歡喜,立即解圍。有幾個與鐵摩勒相好的軍官,還向他遙遙致意,舉手招呼。鐵摩勒吁了口氣,想不到這場險難,竟是如此出乎意外的度過了,不由得對那輛宮車怔怔的出了神。
忽見那軍官走了過來,說道:“哪位是鐵摩勒,公主請你過去間話。”鐵摩勒定了定神,驀地心頭一動。
“咦。這軍官怎的似曾相識?聲音也似人?”鐵摩勒從前做御前恃衛的時候,相識的軍官本來不少,但想來想去,卻想不起這人是誰。
空空兒悄悄的在鐵摩勒耳邊說道:“公主給我解圍,我也不能令她難為,這撈什子你給我帶給她吧。”一方硬物,隨即到鐵摩勒手中。
鐵摩勒與長樂公主已有十年沒見面了,雖說鐵摩勒對公主從無非份之想,但他也是十分珍貴公主對他的友誼的,想不到今在這樣的場合下重逢。鐵摩勒回首前塵,不無悵觸。緩緩的來到宮車之旁,只見長樂公主早已捲起車簾,也正在出神的望著他。
鐵摩勒道:“多謝公主解圍之恩。”長樂公主笑道:“你怎麼和我客氣起來了,你當年在兵荒馬亂之中,捨生冒死的護送我們人蜀,你的大恩,我也未曾向你道謝呢,”鐵摩勒道:“那時我是御前侍衛,份所應為。”公主道:“說到當年之事,總是我家對你不住,你心裡不怨恨麼?”鐵摩勒道:“但願朝廷能發奮罔強,鐵摩勒一時的冤屈也算不了什麼。至於對公主的恩情,我是隻有謝,愧難答報的了。”長樂公主道:“如今楊國忠兄妹屍骨已寒,太上皇(指玄宗)也已去世了。你願意再出來報效朝廷麼?”鐵摩勒道:“多謝公主好意,我是再也不願為官的了。”長樂公主神
黯然,過了好一會子,方始說道:“那麼,你又要走了?”鐵摩勒道:“不錯,是就要走了。公主還有什麼要問我麼?”長樂公主凝眸無語,如有所思,半晌忽道:“你的夫人呢?”鐵摩勒道:“她在鄉下。”長樂公主道:“有幾個孩子了?”鐵摩勒道:“已有了一男一女,男的七歲,女的也有五歲了。”長樂公主喟然嘆道:“時光過得真快,你的孩子都這麼大了。說起來你是比我幸福多了,我是有了駙馬,駙馬又已死了,如今膝下無人,寂寞得很。”鐵摩勒也不
心頭難過,把眼望去,只見公主體態比前豐腴,但顏容卻是比前憔悴了。鐵摩勒回首前塵,無限悵觸,他不善於辭令,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長樂公主忽道:“你這對小兒女一定是很活潑可愛的了,幾時你將他們帶來,讓我見見。嗯,你的夫人,我也沒有見過呢。
不如你叫他們搬到長安住吧。你江湖,也究非了局。”言下之意,實是想鐵摩勒長住長安,好得時時見面。鐵摩勒苦笑道:“我這次雖得皇上赦罪,但卻還是叛逆的身份。罪人的家屬,怎可住在帝京?”長樂公主道:“我早已給你有所安排了。你當年護駕有功,朝廷尚未封賞!”鐵摩勒連忙說道:“摩勒並不希圖封賞。”長樂公主道:“我知道你不願為官,我也不會勉強你。但朝廷總要報答你的功勞,因此我向皇上為你討了一面免死金牌,這個你總可以接受吧?”鐵摩勒一想,有了這面金牌,倒是可以減少好多麻煩,家人也可免受官府騷擾,當下也就不再推辭,接過金牌,多謝公主。長樂公主說道:“你有了這面金牌,你們一家,就可以在長安居住了。”鐵摩勒不置可否,說道:“多謝公主厚賜,我也有一件禮物,送給公主。”長樂公主道:“哦,你也有禮物給我?”鐵摩勒道:“不過,我可是借花獻佛,請公主不要見怪。”長樂公主莫名其妙,待到接到手中,輕輕一捏,這才明白,乃是空空兒盜去的那方圖章。長樂公主有點失望,但轉念一想,這雖不是鐵摩勒送給她的禮物,但對她的哥哥來說,卻是比什麼禮物都寶貴,他得回這方圖章,也可放下心上的一塊大石了。
長樂公主道:“好,你送我這件禮物,足證你們是無意與朝廷搗亂,我在哥哥面前,也可以有個代了。”鐵摩勒道:“請公主在皇上面前代奘勒謝恩。也請公主多多保重。”長樂公主道:“哦,你要走了了你——”鐵摩勒道:“公主還有什麼吩咐?”長樂公主最後望了鐵摩勒一眼,半晌吁了口氣,說道:“好,你走吧,我也該回宮了!”大門早已打開,鐵摩勒會齊了眾人,待公主的鳳鑾一走,他們也隨著出場。幸好眾人皆無傷損,只是少了一個主劍青囊杜百英。鐵摩勒心想:“校場已任人進出,公主又已親傳聖旨,不許胡亂捕人。料想羽林軍也不至於特別將杜叔叔難為?且待出去之後再打聽吧。說不定他已先出去了。”鐵摩勒雖然強自寬解,心中究是惴惴不安。空空兒卻得意揚揚,哈哈笑道:“咱們現在該去
問秦襄啦。我這假聖旨變作了真聖旨,料想他和尉遲北二人也可以安然無事了。”鐵摩勒也正想念著秦襄,只好把杜百英的事情暫且放過一邊,說道:“秦大哥為了我們受此無妄之災,是該去
問
問他了。”鐵摩勒識得秦襄住址,於是便即帶路前行。
忽見長樂公主那個侍從軍官飛馬趕來,高聲叫道:“奉公主命,護送你們一程。”空空兒怫然不悅,說道:“我們自己會走,不必你來送了。”那軍官道:“我知道你們會走,但公主之命,我怎敢有違?”群雄雖然不願有個軍官同行,但今得以脫險,卻是全憑長樂公主之力,看在長樂公主份上,卻也不便峻拒她所派來的人。
空空兒心裡暗暗嘀咕,“我們是去探訪秦襄,讓這軍官知道,對秦襄總是有點不妥。”走了一程,空空兒忍不著又說道:“得啦,得啦,你已送了一程了,我們也領情不淺了,你回去吧。”這時已離開了校場數里之遙,前後也看不到官軍的蹤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