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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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點，夜幕未歇，有人扯著他們棚屋的皮質門簾，發出細弱的摩擦聲。

於採憂放下手邊洗照片的工作，安安靜靜行至帳門，拉開長拉鍊，撥高單邊獸皮門簾。

營帳外，站著一名膚黝黑的小女孩。她靦靦笑著，雙手提高一桶羶味濃烈的羊，給子採憂。

“謝謝。”於採憂接過桶子，絕容顏泛起難得的笑靨，使原本冰霜似的神情多了幾分親切。

小女孩對她笑開雙，嘰嘰咕咕講了幾句方言土話，於採憂只聽懂兩個音節那是開於江之中的外貌。

“他在睡覺？”將羊放入帳門後，她語帶動作回應小女孩。

“你是在問他吧！他在睡覺！”唯恐小女孩聽不懂，她又重複一次睡眠手勢。

小女孩點了點頭，天真的童顏有些失望，而後又講了一句簡短土語，便轉身往灌木林裡的小徑走。

“等等，小妹妹！”於採憂追了幾步，扳住小女孩瘦削的肩膀。

“這個給你。”她將一枝筆夾為藍斑小灰蝶的裝飾鋼筆，放在小女孩雙手手心。

小女孩低著頭，呆呆憨憨專注橫在兩掌的物品，好半晌，又抬首，表情惑地瞧著於採憂。

於採憂淺淺一笑，優雅地蹲低身子，拿出衣服前袋裡的小冊，翻至空白頁，然後，握著小女孩的雙手，教她拔開筆蓋，在紙上簡單地勾勒圖形。

“可以寫寫字、畫畫兒，懂嗎？”她在小女孩耳旁輕喃。

小女孩透過她的帶領，驚喜地盯著筆尖瀉的線條，稚的呼叫一聲高過一聲，握筆的小拳頭在她柔萎的包裡裡，興奮發顫，彷佛沈醉於擁有全世界寶藏的動情緒中。

“就是這樣，”於採憂撫撫女孩的後腦勺，引導她蓋妥筆蓋，合起她的小掌，讓她牢文米瘧省！八透悖恍荒忝刻煺餉叢綈鏤頤撬脫蚰坦礎！？

小女孩聽不懂於採憂的語言，但仍能領會於採憂的意思。她回瞠雙眸，黝黑的小臉全是滿足，笑容純真地面對於採憂，似乎是在謝。

於採憂摸摸她的臉頰。

“快回去吧！免得家人擔心！”即使語言不通，這關懷暖意還是潛入女孩心底。

女孩對她揮揮手，隨即奔入灌木林間，雀躍的背影，看來像是林野裡的快樂小鹿。

望著女孩漸行漸遠，於採憂輕輕嘆了聲氣。同樣一個世界，每個人類需要被滿足的程度卻不盡相同！原始部落的孩童，只要一枝筆，甚至一個可樂空瓶，就宛如得了畢生最大的滿足；而她呢？她…

輕輕撥攏被風吹亂的長髮，她收回思緒，眉眼恢復常有的冷漠、神秘，旋身進入棚屋。

“黑黑來過了？”帶著未醒的渾厚嗓音，江之中側臥在簡陋的行軍，就著昏暗的光線看著門幕旁的小桶子。

於採憂淡淡頷首應聲，然後，拉好帳門，提著羊桶，放在屋子中央的磚砌火盆上燒煮。

江之中看著她攪動那徐徐冒煙的羊，問:“照片洗出來了？”他起身，套件外衣，胡亂踢開睡袋，走向角落的長桌。

“還在定影盆。”她抬眼看他一下。

江之中審視桌上三、四個洗照片用的方盆，皺著眉頭。

“中午前完成這事。今天，綠洲那邊有其他部族來趕集，下午去採購用品。我會跟黑黑那個部族族長去拍攝沙景…”

“我什麼時候能入田野？”她衝口打斷他。除了待在營帳裡洗照片、整理他的拍攝撰文稿，偶爾上市集跟語言不通的土著比手畫腳買東西、換物品，她到底何時才能下田野記錄生態美景？

“這裡的部族有特殊信仰和忌，男人從事的活動，女不被允許參與！”他瞥她一眼，意態閒適地走回火盆旁，緩緩蹲坐於毯上，取餅她手中的杓子，舀了一杯溫熱的羊，加入白蘭地，舒舒服服地啜飲著。

“他們的文化認為女不潔，會褻瀆神靈，所以，男人出外活動，女止同行！來這兒之前，你看過相關文獻，不是嗎？”他對上她的美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