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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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楓想了下就站起身，把曉薇叫到門外叮囑她在這裡待著，又從車裡拿了兩條煙讓何宏的二叔領著自己徑直往族長兼村長的家裡奔去。

敲響了族長家的門後，燈亮了起來，年邁的族長肩披著一件衣服出來了。在何宏二叔介紹完了程楓之後，程楓就忙拿出袋子裡的兩條煙，擱在村長的桌子上。

“不敢不敢，你若是為了何宏入祖墳的事情而來，恐怕是沒得商量。”族長吧扎著旱菸，堅決地搖了搖頭。

程楓笑道:“我先不和您談這個。我看咱們村口的這條路很不好走啊，大家的出行都不太方便吧？”

“沒有錢啊！鄉里也窮政府支持不上來。這裡百來戶人家，差不多要幹一年農活的收入拿出來修路，叫大夥兒不吃不喝撒？”族長嘆道。

程楓直截了當道:“這樣吧，我拿50萬給你們修路，勞力就你們自己出了。條件是讓何宏入祖墳，怎麼樣？”雖然眼前的誘惑夠大，但族長愣了下後，還是搖頭道:“還是使不得！我沒這麼大的權利。雖是族長，但這事幹了，我以後還不被人在背地罵一輩子？”程楓有些無奈道:“那就是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了？”族長沉默了一會兒後，可能是不太好意思直接拒絕來客，就道:“你如果真有心，那我明天倒是可以把全村人召集起來，你到時候能說通他們，讓大家夥兒站站邊表決下，有多數支持你的就可以。”沒有更好的辦法，看來也只能如此，程楓就謝著答應了下來…

當晚程楓和曉薇在車裡過了一夜，寬敞的車內空間雖是極為理想和刺的二人場所，但程楓卻沒心思幹這事。一大早的時候，村裡就響起了鳴鑼聲，村裡的男男女女三四百號人，就擠滿了村口的一塊空地上。

程楓站在他們的前頭，不知道怎麼開口好些，猶豫了一會兒，就大聲地直奔主題道:“鄉親們好！我是何宏在部隊的戰友！我曉得何宏出的事情，讓全村人抬不起頭來。我和你們一樣，也是很痛心！但是，我今天來，不是說何宏是怎樣怎樣壞的一個人，你們也曉得，每個人有好有壞，我問下大家，你們這輩子就沒有做過一點違心的事情麼？呵呵，我不是來做啥子法官，我只是想說，何宏其實並不是你們所瞭解的那樣。他也是一個人，一個曾經活生生的人，一個做了壞事而沒有被政府原諒的人。不過，政府也談不上原諒，畢竟沒來得及判他的刑嘛！”

“切，他不是被槍斃了撒！”

“就是嘛！搶劫的時候吃槍殼子羅，警c都說勒…”下面人群開始騷動，嘰嘰喳喳議論開了。程楓尷尬地笑了笑，揮了揮手道:“大家先不要議論！是我自己說岔了呵，我今天想要說的是何宏過往在部隊的一些事情，大家都聽一下好吧？”下面人群安靜後，程楓才開口道:“四年前在南疆前線，在一次行動中何宏追擊兩個毒販，和其中一個毒販搏鬥中，他的肚皮被劃開了一道指頭長的深口子，那腸子當場就撒了出來，那場面你說嚇人不？”下面的人全都安靜了下來，想象著那恐怖的畫面。程楓繼續道:“但是何宏把那腸子給回去，用布條纏了下後，沒命地追出三里地去，最後把那個傢伙給抓住了！在那傢伙被抓住的前一瞬間，他回頭看到何宏的一截腸子還在外頭，當場就嚇傻了！後來從這被抓住的兩個毒販口中，成功地牽出了一個團伙，他立了大功！你們別不相信，部隊裡都是記著的！他還被髮了特等功的獎章呢！”見下面的人眼裡都有些不太相信，程楓就掏出自己的退伍證，攤開後高舉著道:“我以一個革命軍人的名義發誓，我說得句句是真話，如有假話，讓何宏做鬼都不放過我！”說完這段話，他暗暗汗顏，心想這胡編亂造的這一段可別讓泉下有知的何宏生氣，自己也是為了他好，不僅讓他死後能有個安身的地方，也是為了他全家人。

程楓又道:“他曾經也是這樣的一個英雄！他的光輝事蹟還有好些多撒，我一時半會兒也講不完！我的意思是，何宏並不是你們所心想的那樣壞，他這樣做一切是為了什麼呢？為了他的家啊！你們曉得，他家裡這麼個情況。他是腦殼子走火入魔了，一時被鬼給捎了去魂兒，想著早點到些錢！供他弟弟讀書，也能更好的給他妹妹治病，她那個病雖不能治好，能好一點也好嘛。他都是為了這個家呀！”

“這龜娃子蠻會扯的嘛！”族長悄聲嘀咕了下，程楓聲情並茂的這一番話，讓他都有些不自地動容了。

“因為部隊裡有很多城市兵，何宏跟大家接觸多了才知道自己村是有多麼困難！他一心想著將來退伍後，能回到家鄉帶領大家發家致富，當然，首先就是把村口的這條路給修好。今天他雖然不在了，但這並不妨礙我去完成他的遺願，我在這裡承諾我可以出資50萬，盡一點綿薄之力，還望鄉親們能答應。”傻子才不會答應，趁下面群眾全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即將開始議論紛紛的功夫，程楓接著又道:“當然，我也就一個條件，希望何宏能夠入祖墳，讓他也有個安身之處，去得放心一些，也望鄉親們能答應下來。”幾百個男女老少猶豫了，而後，幾個年齡老些的首先就不肯了，站出來說:“那可不行，這可不能壞了祖上的規矩！”但絕大多數人卻是站著不說話，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在那裡觀望著。

“剛才這位朋友的一番話，想必大家都聽清楚了。老規矩，我們站站邊，持反對意見的也就是說不同意修路也不同意何宏入祖墳的，站到右邊來，如果有超過三分之一的人，那麼就讓這位朋友哪裡來哪裡去吧！”族長是個開化的人，活了這麼大歲數歷經風雨變幻，哪些年代沒經歷過？那些年本該死的卻一直活的好好的，不該死的卻被抓了遊街示眾，有的還被莫須有的罪名斃了。在他的眼裡，評判一個人的標準早已不是簡單的角度，而是從本質看人分析人，剛才程楓這一番話讓他在喟嘆何宏的同時，從心底裡也願意給這孩子在地下能安生的機會。

結果很明顯，二三十個年歲大思想比較頑固的老大爺老大媽孤零零站在右邊一側，看著人數眾多的另一側，他們怎麼也想不通，這些人怎麼會做出這種選擇？難道這世道王法都已經不重要了麼？

看著這結果，程楓從心底嘆了一口氣，這事終於算有一個了結了。謝過大家等人群散開去了，又把一張剛好存夠50萬的銀行卡到族長手裡後，拉起一旁此刻才恍然大悟程楓此行目的的曉薇，跟在何業後頭往他家裡走去。

何業心中的已經不能用言語形容，他只死命地咬著顫抖的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到了家之後，何業就把這天大的訊息告知了全家人，然後恩地看著隨後進來的程楓和曉薇兩人。

何宏的父親怎麼也想不到，這年輕人二話不說不聲不響地把自己心頭這塊最大的石頭給搬走了，他直愣愣地看著程楓，然後幾步上前去“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就是幾叩首，這邊剛想拉他起來，何母卻又也跟著跪在了前頭，嚇得程楓也忙跪在地上和他們互叩起來，好不容易曉薇才拉起了兩人。

程楓站起身後，尷尬笑道:“伯父伯母你們這可是讓我折壽的啊！我還想多活幾年呢！”又看著邊上站著的何宏另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弟弟，還有那坐在輪椅上的妹妹，道:“何宏已經去了，你們更應該好好地活下去，才能讓他安心。我這裡還有些錢，不多，但也差不過能讓你們兄弟幾個不再為學費發愁了，也給小妹抓些藥能恢復的稍好些，有多餘的就把這房子修修再添些能用的家當吧！”程楓說完，把另一張銀行卡遞了過來，並告知了密碼。

何父死活不肯收，程楓就到他手裡，道:“不能見外，我和何宏向來以兄弟相稱，他是我大哥，你們也就是我家人，收著吧！”何父悲喜加老淚縱橫，許久才說道:“這孽畜上輩子積了什麼德啊，有你這樣的兄弟！”又怯生生地道“這裡頭有多少錢？將來啥時娃兒們出息了也好還你？”程楓笑道:“50萬。一家人哪裡還稱得上還不還！”頓時一家人又全都錯愕了，50萬，對他們來說這是一筆令人心驚膽戰的鉅額寶藏，這輩子都沒有夢到過的一筆錢。

程楓拉著曉薇出門去了，何業快步追了上來，道:“程楓大哥，你住在哪裡？”程楓愣了一下，笑道:“我一直在浦江，歡你以後來玩。但現在先把自己學業照顧好哦！”給何業留了手機號碼後，程楓就發動汽車，呼上還在和追上來的何宏家人道別的曉薇，慢慢沿著坑窪的路開了出去。

曉薇一直和車後還在執著地揮著手的他們作著告別，直至開遠時，身後似乎還隱隱傳來何業的聲音:“程楓大哥…將來…我一定會還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