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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泡澡的好地方。
水特別冷,而且遊幾步就能趴到岸邊的石塊。
即使這片潭水是上窄下闊的,還格外深,大小堪比一間屋子,但就水面而言,也就是個大號浴桶的寬度。
歡愉過後,孟戚索在岸邊找了一塊大小合適的石頭,愜意地變作沙鼠曬著那一道道自
窟石穹頂端漏下的陽光。
雪白髮被渲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
,如果隔著水面窺看,彷佛誰給沙鼠撒了一層糖霜,那圓鼓鼓的肚皮輕微起伏,也不知是沙鼠愜意地打著呼嚕,還是水波扭曲帶來的效果。
——這就是化為一條黑鱗大魚,濛混沌地甦醒,下意識地擺動尾鰭追尋光線浮近水面看到的景象。
隨著太陽的偏轉,灑落的漂亮金線也逐步移向西面。
然後沙鼠失去了糖霜。
睡夢中的沙鼠也似有所覺,本能地翻了個身,試圖追逐溫暖的陽光。
墨鯉眼睜睜地看著沙鼠滾著滾著,離自己越來越近……
“啪。”沙鼠懸空摔下水潭。
它猛地驚醒,發現身下不是硬邦邦的石頭,而是一片片光潔滑溜的鱗片,周圍水波盪漾,打溼了曬乾的。
奇怪地是,它也沒從黑鱗魚的背下哧溜滑進水裡。
沙鼠試著動了動,發現可能是自己的卡進鱗片的縫隙裡了——普通的魚沒有這樣靈活的鱗片,鱗片也不會那麼厚實聽話,像讓鱗片像魚鰓那樣張開是不可能的,但岐懋山龍脈的魚鱗是一層層的,比起魚鱗更像某種緊密靈活的獸甲,每一片都圓潤光澤,現在這一層層的鱗片成了極好的緩衝帶,穩穩地把沙鼠固定在了背上。
水波輕蕩,魚遊向水潭西邊,追逐那一抹殘餘的夕照。
這方水潭,是墨鯉最悉的地方。
就算閉著眼睛,睡到朦朦朧朧,都能準確地捕捉到升月落的規律。
——沙鼠不就是喜歡曬太陽麼,讓它曬嘍,又不是什麼難事。
除了光,還有月輝,只要不颳風下雪,都能曬到。
沙鼠用爪子拍拍魚脊,發現後者游到光下面就靜止不動了,偏橘的夕照將水面添上一層焰火般的瑰麗
澤,同樣也籠罩著沙鼠跟魚。
水潭深幽如墨,魚鱗黝黑似鑑,孟戚似乎同時在眼前看到了一片特殊的奇妙晚霞。
比起天邊的赤雲,這片深深淺淺的紅更接近眼前,比起即將噬夕照的天幕,眼前平靜無波的潭水更深幽冰冷,此刻在魚背上,就有無限接近蒼穹的錯覺。
這覺並不陌生,每當龍脈意識遊離,幻遊於天際,就是這種似真似幻的景象。
孟戚不由得更挨近了墨鯉一些,再次閉上眼睛。
在夕照餘暉之下,積雲飛速散變化,隱隱出現龍形。
岐懋山附近的百姓抬頭眺望,還沒來得及辨清,黑夜如水一般迅速將太陽推出邊際,不管烏雲長得像龍還是像虎,是龍爭虎鬥還是二龍戲珠,統統看不見了。
落之後,竹山縣依舊十分熱鬧。
大夥兒忙著燒香拜神呢,不是求福祈平安,而是在探究地龍打鼾給他們聽見是什麼意思。
餓了?累了?缺媳婦了?
最後一條不是瞎想,是陋習。
岐懋山這裡雖然沒有給山神河伯娶新婦的風氣,但是平州其他缺水缺糧的地方是有的。
百姓對神仙沒什麼太深的想法,只會以自己的生活揣度,岐懋山的百姓覺得各路神仙會互相串門推牌九,其他百姓會覺得神仙缺人暖被窩兼喜新厭舊每年都要娶新婦。
竹山縣在薛庭多年治理下,沒有一家獨大的神靈膜拜,既然各說各有理,娶新婦也大可不必。
山神還會看上凡人老百姓家裡的女兒嗎?是隔壁城隍家不生女兒,還是天庭的仙女不好看?話本里說仙凡有別,玉帝的女兒嫁牛郎都被拆了,怎麼仙女不許思凡,山神河伯倒可以娶凡女了?
於是潛移默化之下,竹山縣百姓若是聽到有神婆有方士跑來蠱惑行騙,說風調雨順需得給挑選村女給山神河伯做新婦,怕是立刻火冒三丈,抓起鋤頭掄起獵叉將人打個半死,再問對方是何居心。
是不是其他地方的山神跟我們雞山有仇,跟我們竹山縣的土地城隍都有仇?派你們來胡說八道?竟然想要我們雞
山的山神河伯犯天條?
犯天條啊,多大的事!重的話連神仙都做不了,輕也得關起來幾百年吧!
雖然薛庭教化地方的方式有些特異,但……目的到了就行。
那麼深信仙凡不可通婚的竹山縣百姓,懷疑地龍打鼾是缺媳婦了,還怎麼做呢?
當然是去每座廟裡燒香啊,跟不同的神仙菩薩磕叨磕叨,有認識的能配得上我們這邊龍的媳婦嗎?
東海龍王的外孫女可以,天庭的仙子也給拉拉紅線?有沒有啊?不用挑最好的,長得太好家世太高的可能瞧不上我們雞山竹山縣的龍,找個實在想過
子的。找不到願意嫁過來的仙女,給找個能玩耍能推牌九能一起打呼嚕的小郎也行啊,想想地龍不就是睡久了,孤單又心裡發慌,這才鬧騰的嗎?
這年節到了,本來也該燒香上供。
農閒的冬,本來也是各家給小郎小娘子相看結親的時候,不就多這一樁嗎,忙啥不是忙,順帶了。
香火旺盛,煙霧繚繞持續了好些天。
第三傍晚,墨鯉跟孟戚回來了。
那一句句,一聲聲,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