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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情惶恐。

其他扮成行屍的人也被接二連三地攆了過來，有的滿身是泥，有的顫抖不止，都鵪鶉似的縮著脖子。

這下不用問了，絕對是撞到了硬點子。

眾人瞬息無聲，神情與其說是慌亂，不如說是一塊石頭最終落下的茫然。

——在太京附近行騙，他們當沒有想過有朝一出事嗎？

偷盜行騙不同於殺人，殺人可能是一時情緒上頭，但有準備有預謀的行徑，人們多多少少都想過最壞的可能。

看到墨鯉等人沒有上來就殺，他們心底又升起了微小的希翼。

“這位……”歪嘴首領不知道怎麼稱呼這幾個煞星，他哭喪著臉求饒道:“是我們瞎了眼，招惹了諸位，可是兄弟們是真的沒錢，渾身上下都搜刮不到幾個銅子的。”

“騙不到錢，為什麼還要繼續留在這裡？”墨鯉忽然問。

首領神情訕訕的，隨後辯稱:“回去只能耕田種地，受各種盤剝，一年到頭也賺不到幾個錢。風調雨順的話，倒是勉強能填飽肚子，酒什麼的就別想了，這裡雖然飢一頓飽一頓的，可是飽的時候是真的能吃飽，酒也管夠。這不都是沒辦法嘛，是年復一年地過那黃連汁熬的子，還是願吃點苦換得幾天鬆快子？咱們就是選了後一個。”陸慜愣住了，現在百姓的子都這麼難了？

“胡言亂語！”孟戚冷著臉道，“你們是湘西趕屍人，本不是農夫，哪兒來的耕田種地？拿別人的難處套在自己身上，以為這樣可以矇混過去？”眾人一驚，歪嘴首領連忙道:“不不，真正的趕屍人只有四五個，其他都是……我教出來的，沒趕過屍，就是嚇嚇過路的。”他瞅著孟戚墨鯉的臉，訕訕道，“這江湖道上的，也都知道趕屍是什麼行當。我們兄弟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跟著我回老家去重舊業，還不都是騙人嗎？這騙活人的錢，總好過騙死人錢不是……”陸慜一愣，湘西趕屍是什麼他都不清楚，更別提知道這裡面的貓膩了。

墨鯉隨口用傳音入密告訴他:“所謂趕屍，就是把屍體分成幾塊幫人帶回去，晚上裝作屍體趕路，白天休息。到了人家裡，靈堂不許有人，再把屍體拼湊起來，出手跟腳，衣服裡填滿稻草，別的地方上面貼滿符籙，聲稱不許生人碰觸否則會詐屍。由家屬看過一遍後，即刻封棺，待下葬。有些趕屍人，只帶了屍體頭顱跟四肢回來，屍體軀幹都被他們燒掉或埋掉了。”陸慜雙目圓睜，不可置信。

時人尤為重視屍身完整，絞刑較之砍頭，在刑律上屬於更輕一些判罰就是這個道理。即使自盡，人們也多選擇投水投繯金，動刀子的都少。

陸慜怒喝一聲，就要把人揪起來痛打。

歪嘴首領見勢不妙，慌忙閃避。

“做趕屍行當的人，當年我也見過幾個。”孟戚放慢語調，聲音裡透著刺骨的寒意，他盯著歪嘴首領，後者只覺得像是有刀子從臉上剮過。

“最早的時候，趕屍人運的也是整具屍體，後來就變了……”

“為何改變？”墨鯉不由得地問，關於趕屍的說法，是秦老先生告訴他的，關於這行當裡的他倒不清楚。

“正常運棺回鄉的，要遭人白眼，而趕屍人是被畏懼的。他們住的地方是沿途村落劃分出來的專用屋子，就連去歇腳的腳店茶水鋪也是不解活的同行。死者親屬恭恭敬敬地送上謝禮酬勞跟吃食，逢年過節還要拜會一下，連謝三年，直到喪滿除服。這裡面種種的好處，讓他們選擇做一個裝神鬼的趕屍人，而不是運屍者。”孟戚嘲諷地看著東倒西歪的眾人，冷笑著繼續道，“有人不信他們在趕屍，悄悄跟蹤，想看他們有沒有攜帶屍體上路，為了掩人耳目，他們索棄去屍體。又製造意外，謊稱驚動走屍的人厄運當頭，半年內必定送命，說是謀財害命也不為過。”

“不不，小的沒這麼做過。”歪嘴首領一口否認，奮力辯解道，“那都是老黃曆了，四十年前官府在湘西抓了好多人，個個論罪下獄，還把遍佈湘西的那趕屍人所住的陰宅全部推平了……早就沒飯吃了，不然怎麼會落到此地行騙呢？”墨鯉在心裡一算，這是楚朝時官府下的命令。

多半是察覺到趕屍人的罪行，故而以雷霆手段鎮。壓。

然而趕屍人在湘西一帶算是深蒂固，總有漏網之魚逃過一劫，歪嘴首領想必就是其中之一。

“如今就算讓你回去趕屍，你們也不會肯。”孟戚直接戳穿這夥人的心思，似笑非笑地說，“正如你方才所言，勞神費勁地過子，怎麼比得上這裡騙人快活？留在朱侯祠附近扮走屍嚇人，既不用翻山越嶺，也不用費心思處理屍體。”歪嘴首領語。

是啊，這種前腳出門嚇人，後腳立刻就能得了財物的子多好，傻子才重舊業呢！再者楚朝官府當年把他們的把戲都揭穿了，那邊恨他們的人更多，回去不是找死嗎？

墨鯉挨個看過去，發現眾人都下意識地閃避著他的目光，心中便有所悟。

孟戚將人丟在院角，直接進了祠堂。

墨鯉原本是要進去的，不過錦水先生連同馬車還在祠堂外面，他擔心陸慜不是這些人的對手，於是就站在院子裡沒動。

朱侯祠的損毀並不嚴重，建築大致還保持著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