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二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走了沒幾步,懷因就發現子虞的異狀,可是看她面果決,顯然有比身體更重要的事,便一直沒有開口問。一直到了院子門口,子虞一陣暈眩,在門檻上拌了一下,幸好懷因在身後拉了一把。懷因道:“娘娘的面不好,是否身體不適?”子虞對他有種說不出的安心,細細想了想,還是將剛才的遭遇合盤托出。懷因聽著聽著,一向清冷平靜的臉不由變:“將婢女刺傷,娘娘可是要我去探看傷勢。”子虞臉漠然道:“背主之人豈能留命,我不過有幾個疑問,要向她問個清楚。”懷因這才知道,她並不想救那侍女,而是不想讓侍女輕易死去。他的面比剛才更沉了幾分,定定地望著她,目光復雜而深沉。子虞從其中讀出他責備的意味,略一低頭,抬頭看向他,沒有退讓:“她是要殺我的人,我若對她心存仁慈,以後每一夜都將無法安睡。”懷因平靜地說道:“漠視他人的命,就如同別人漠視你的命…娘娘,你不是這樣的人,為何要改變成你原本厭惡的樣子。”

“你知道什麼…”子虞一下次被他刺傷,口窒悶地透不過氣。、懷因看著她,她卻一句都不辯解,頭轉向一邊說道:“大師若是厭惡,就當做沒有此事,請回吧。”懷因嘆了口氣,說道:“娘娘在我眼中是芸芸眾生,婢女在我眼中也是芸芸眾生,並無區別,恕我無法做違心的事。”說罷,他轉身離去,子虞嘴翕動,並不出聲挽留。

懷因走出一段,已離開了院子,心裡有一縷說不出的牽掛,回頭望了一眼,但見夜深沉,她的身影幾乎被掩埋其中,只有涼風拂起衣角,偶在黑暗中一顯。他不想到她蒼白的臉,和剛才難以隱藏的沉重心思。

想到這裡,懷因覺得心彷彿被針紮了一下,隱隱地作痛。離開的腳步無論如何也邁不開了。

子虞慢慢地往回走,淚珠已經在眼眶裡打轉,被她倔強地忍住,身後忽然有輕微的聲響,她轉過身,懷因已走到面前,眉峰微攏,目光閃動,在黑暗中彷彿清冷的月光,他躊躇了半晌,才低聲說:“娘娘請帶路吧。”子虞吃驚地看他一眼,微微點頭。

屋子裡一片黑暗,子虞也不敢點燈驚動別人,悄悄推開窗扉,讓月光透進來一些。她憑著記憶望侍女躺的地方望去,只見一灘血漬,人卻不見了。她險些要驚呼出來。懷因看了一眼邊,又望向屏風旁,臉忽然一變,伸手將衣袖擋在子虞的面前:“別看。”那一剎那子虞還是看到了:那侍女側躺在屏風旁,手握金釵紮在喉口,血浸紅了整塊地面,她臨死前瞪大了眼睛——大概是因為腿和肩膀被扎傷,自覺逃出無望,所以自尋了斷。

這一幕子虞大概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懷因擋在她的面前,聽到身後沉重的兩聲息,忽然“嗵”的一聲,子虞再也撐不住,摔倒在案几邊。懷因上前扶起她,但覺觸手的地方冰涼,心裡暗驚,不及避嫌,搭她的脈搏,眉頭越皺越緊,神憂重:“這是——中毒?”子虞臉平淡:“是的,應該是南國獨有的毒藥,堇汁。”懷因沉思了片刻,又道:“這種毒極是霸道,幸好是潤過水的,量又微小,調理幾就可以恢復,不過…”他看著子虞言又止,最後還是說道“不能再碰這種毒了,一點都不能碰,瞬息就會要命。”子虞哆嗦了一下,輕輕“哦”了一聲——今夜發生了太多,已沒有什麼能讓她再到害怕了。

懷因思索了許久,才寫下藥方,其中還有塗塗改改,似乎很難定案。

子虞坐在案几前,眼神遊離,怎麼也不敢再望向屏風。懷因寫完藥方,說道:“屍體應當儘早處理。”子虞搖頭:“先讓我想想。”她有太多的顧及:身份不明不白,身邊再出了這檔事,別人還正怕揪不到她的錯處呢。

這些她都不便明說,可懷因似乎都明白了,他將屏風移到屍體的面前,完全地擋住。可即使如是,子虞仍是嚇地面慘白,從外廂取來一被褥,懷因將臉已經發青的屍體蓋住,這才覺得空氣裡那股陰森的氣味消散了不少。

將染血的地方擦乾淨,再點上一爐香,子虞鬆了一口氣。懷因站在門旁向她施禮:“既然娘娘事已畢,我先告退了。”子虞看不見他的臉,想了半晌,只能道謝:“今天多虧了大師。”懷因合什作揖,推門走了。

子虞將被子裹緊,身子又酸又麻,思維卻格外地清晰,短短一霎就已翻過許多的念頭。香爐裡一脈蘭花清雅的氣息,在夜裡尤為分明。她從中嗅出隱微的血氣,心底那血淋淋的驚悸便再也壓不住,冰冷地覺浸入四肢。

她已料到今夜無法入睡,此刻就覺得分外難捱,黑夜沉沉幾將她壓垮。

轉過身,窗戶剛才被她開了一縫,透了些月進來,朦朧而稀薄,可在這漆黑的夜裡也顯得柔和而珍貴。子虞往外望了一眼,綃紗上勾勒出一個高大人影,她驚道:“誰?”

“是我,娘娘。”懷因平靜溫和地應聲。

子虞心裡驟然一鬆,頓時覺得踏實起來,縱然房中有一具冰冷地屍體,也不覺得那麼害怕了。她不去細問他為何還不離去,忐忑地享受這片刻心安——在環伺著對她抱有各種目的的人裡,總算有這麼一個人,不帶功利,不問索取。

子虞輕聲對著窗戶說:“大師,和我說說話吧。”大概她的聲音太輕,他半晌沒有回答,黑夜寂靜,子虞正有些失望地把頭埋進被褥,他說道:“娘娘想聽什麼?”

“什麼都好。”

“娘娘聽說過瀛洲這個地方嗎?”子虞眨了眨眼:“是東海的仙山嗎?”

“我的故鄉就在瀛洲。”懷因說道。

這下子虞真到驚奇了:“你出生在仙山上?”懷因笑笑,話聲低柔,似乎沉入了回憶:“金河之西有個城鎮,正好處四戰之地,夾在南北國之中,極西又有羌族。地勢坦蕩,一馬平川,並無外力依靠,一旦戰起,那裡就是必爭之地,易攻難守,所以歷代的城主,向三方進貢,換取和平。後來商旅來往頻繁,人雜,倒也繁華熱鬧,久而久之,來往的客徒就將這個不染戰火的地方稱作瀛洲城,我就出生在那裡。”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