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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罵的人,現下像極了具行屍走,似乎唯一能值得他期待的,已只餘死亡。
秦妃寂看著他,明明是毫無起伏的表情,她卻彷彿透過那雙空的眼睛,聽見了灼痛的哭嚎。
但事實上,自裴回錚落靈心死於他手到現在,他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他說:“我要見……”他用力了口氣,竟還慢慢笑了:“……母親。”這半月間,蒔姬來過幾次,只是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真正仔細看清對方的臉。
她是個非常美麗的女人,妖極豔極,用盡世間言語都難以形容的美貌,舉手投足盡態極妍,任何人為她瘋狂都不稀奇。
——哪怕是那位號稱九荒第一人的青衣君。
見了她就會有一個念頭,這樣的人,確實有能讓天道之子阮天縱沉溺其中、自取滅亡的資本。
這張臉他也並不陌生,因為早在金陵驕兒林中,已有一面之緣。
“笙笙,到阿孃身邊來。”她招手。
她端詳著這張臉,嘆道:“不像我,也不似阮郎。”阮重笙避開她的手。
蒔姬看著他,倒也不在意,反是輕柔道:“笙笙,現在你終於回到阿孃身邊了。天九荒上的所有人都不是好東西,你不要為他們傷心。”阮重笙一言不發。
“笙笙,你為什麼不看我?”她歪著頭,總是媚眼如絲的雙眸此時帶著真切的疑惑,“難道是為了那個裴三和高靈心?他們都不是好東西,都是有所圖的。只有我會真的對你好,因為我是你的阿孃呀。”裴回錚、落靈心。
這兩個名字落在心間,不啻於兩把利刃。
他低著頭,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埋在陰影裡的臉看不見神情,但出的頰側卻浸滿不正常的蒼白:“……當年我在街邊落魄無狀,是師父共姑姑帶我回家,予我錦衣玉食,教我讀書認字,手把手授我畢生所學,悉心教我為人之道,解囊相授,一腔真心呵護我整整十年。”
“我人生第一部書是姑姑遞到我手上的《九荒圖鑑》;第一樣武器是師父親手為我削的木劍;第一件冬襖是姑姑為我縫紉,扎得她一手血珠;第一把利兵是師父費盡心思尋來的扈陽扈月……”
“可現在,我的師父和姑姑,沒啦。”阮重笙抬起頭來看著她,似哭似笑:“夫人,母親,我這近十九年的人生裡,哪一段路是你陪著走過的?哪些呵護關切是你做的?如今我終於如你所願墮入雲天都,你還來說這樣的話?!”
“母親”二字給他帶來的,只有災難和痛徹心扉的淋漓鮮血。
“……可這一切,都因九荒、因你父親而起啊。”蒔姬從背後抱住她的孩子,痴痴嘆道:“……果然是阮郎給我留下的種,脾氣像他。也總愛為難我,不肯在我的角度上,替我想想。”
“……”阮重笙試圖掙扎,結果自不必說。還是蒔姬自己坐回去,他方得息。
她坐的曾是屬於易山歲的王座,只是崖因宮早已易主。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阮重笙看著托腮含笑的蒔姬,問了一句話:“在你眼裡,我那位父親,到底是怎樣的?”
“他啊……他好的,我喜歡他。”蒔姬咬著指尖,鮮紅的蔻丹也被含在口中,她咯咯笑著:“他是我的夫君呢。”魔女無心。
原來那傳說中轟轟烈烈、橫亙天道不容、死生大義的愛情,終是如此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好像看穿了阮重笙的想法,她道:“我恨他,我當然恨他。他在我分娩時,把我丟給那群想要我命的人;他跟別人謀劃帶走我的孩子,暗地給了外人撫養;他為了不負師門,又不負當初給我的誓言,就給了我一劍,
我陪他去死,還美名其曰‘殉情’……你說,我該不該恨他?”蒔姬說著自己笑得更歡,望著她和話裡那個男人的孩子,神
幽深,“笙笙啊,某些地方來看,你真像他。”阮重笙卻是抬起手腕,與她對視:“這是什麼?”
“名作‘遊絲’,別擔心,這在雲天都很常見。”蒔姬毫不意外他這樣快就發現自己植進他體內的東西,甚至還有點愉悅,像是母親為兒子的聰慧到由衷歡喜。
阮重笙咬緊牙關,“這是什麼東西?縱人的蠱毒?!”她歪著頭,似乎有些不喜歡這個說法,但還是承認:“應是可以這樣算的。無妨,只要熬過了這一天,你
後修習自當快得多,一
千里也並非無望的。”阮重笙當下運靈闢去,頓時血
如注。可是疼便疼了,未見半分效力,那紅絲仍順著他周天經脈四散蔓延,迅速攀至頸間,喉頭隱約泛出紅點,一閃而逝。
“我從不相信天資,也不相信捷徑。”他一字一頓:“我相信我自己!”蒔姬憐愛道:“傻孩子,阿孃在幫你。若無‘遊絲’相助,你怎麼鬥得過你舅舅呢?”天九荒上,雲與山與亭與水,鹿與魚與鳥與花。
木搖霜站在蓬萊江心洲外,梨花簌簌飄落。
她輕聲道:“厲掌門已然盡力。”引陽上君自煙雲中緩步而來,不辨神采。
自那生生嘔出一口血來後,他已然許久未曾開口說上一句話。
渺渺層雲後,厲回錯仍守在一具木棺前。
不斷有人告訴他:“阮重笙是自願墮魔。”晉重華抬眼,緘默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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