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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眼窩發燙，產生出試圖淚的衝動。

“動哭了？沒想到你那麼。”萊耶斯故意捏著嗓子調侃他的模樣真是無比可惡。

“不。”莫里森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圓圓的生理淚水溫暖著一小片皮膚，“倒是你，這是想幹什麼？”他指指男人。

“野營。人類喜歡同自然親近。你應該沒有住在林地裡的經驗吧？”萊耶斯明知故問，“還是說你想和別人一樣圍著篝火跳舞？這項活動對你而言可能有些危險。”莫里森想起自己在海里時曾參加過的舞會，又幻想著用人類雙腿跳舞的模樣。光是笨拙的假設就把他給逗樂了:“免了，就這樣好。”

“不像年輕人那麼喜歡鬧騰？”莫里森發出一聲代表認同的鼻音。

萊耶斯邊笑邊搖頭，他沒有停下演奏的手，時不時還哼上幾段。是莫里森沒有聽過陸地的歌曲，但這並不妨礙人魚學著去欣賞。

林地深處黑黝黝的，散發著一種神秘的氣息。樂器奏響的音律像霧般將他覆蓋著。莫里森很快注意到，在黑暗中閃爍著點點黃綠的光芒，他面對著這群奇怪的玩意兒，它們像帶尾巴的星在視線裡閃耀竄動:“那是什麼？”

“螢火蟲。過去海盜把它們裝進提燈裡當照明用。”這些閃爍的小傢伙們為話題打開了一道豁口，萊耶斯說綠幽光總讓他聯想到狼的眼睛——他說起曾經在山野上遇見的冬狼，它們是如何突破牧羊犬的防衛奪取戰利品；接著又介紹起有著斑點尾羽的雉雞、黑熊與白尾鹿——他見多識廣，侃侃而談，帶著些許與年齡不符的老道與睿智，說話時每個詞都準確地像剛從剖開的百科全書裡取出來，還冒著新鮮的熱氣。

“你在加入軍隊前是個獵人？”

“不。打獵只是業餘愛好。”莫里森指著男人手裡的樂器問:“這個也是愛好？”萊耶斯撥動琴絃，用一個重音為這段表演劃上了休止符:“我同你說過吧，我來自一個充滿音樂的地方。所以，這不是愛好。”男人上上修剪整齊的鬍鬚微微抬起，出人的笑容，“我更願意稱之為天賦。”莫里森脫口而出:“自大狂。”心裡卻悄無聲息地遊蕩過另一個黑影子。

萊耶斯沒有反駁，他眨眨眼，另一首悠揚音樂從指尖瀉而出。

同往常夜巡時候相比，今天的夜晚過得一點也不慢。恰恰相反，樹林、音樂、以及萊耶斯柔緩的語調彷彿把時間拖拽著往前趕。莫里森想，陸地與海洋的黑夜果真截然不同。

※※※莫里森醒來時已經錯過了看出的最佳時機。

太陽將它熱帶魚般的金陽光潑濺在帳篷表面，整個內空間都充滿了一股烘烤過後特有的炙熱氣味。莫里森蜷縮在睡袋裡，他眼皮打架，皺巴巴的淺藍被面在人魚模糊的視線裡恍惚變成了安全的海灣；他陌生的腳無意識縮，發燙的腳底貼在小腿上。當莫里森還生活在深洋中時，他對溫度的變化並不銳，直到未曾體驗過的溫暖開始麻酥酥地滲進整個腿部的時候，人魚才稍微清醒些。他在枕頭上蹭了蹭臉，糊糊思考起昨晚到底是如何結束的，太陽處粘著一綹發的銀頭髮被散了，可就算他絞盡腦汁也只記得一段段悠揚的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