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我還以為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馬小寶邊帶著他們往那個高檔的飯店走,邊大大咧咧地說:“吃頓飯,就給他做了?哪有這麼便當的?還要看他怎麼做人呢。”陳智深心裡一沉。所謂看他們怎麼做人,不就是看他們是不是大手大腳化錢,請他們吃喝玩樂送紅包嗎?

可你給他們幹,也就罷了,要是不給他們幹,白吃人家的,多不好,這不是在搗漿糊嗎?馬小寶一到工程部,儘管不是部長,只是一個一般職工,卻搞得風生水起,非常熱鬧。

嚴西陽讓他負責稅務局一幢辦公樓的建築工地,他就如魚得水地作起來。他似乎天生就會搗漿糊,作十分得法。

只有一個工程要分包,卻不停地讓人拉隊伍過來談。這些天,施工隊伍絡繹不絕地來,他們搞得應接不暇,工程部辦公室裡一片繁忙。有時還被不同的介紹人同時拉來幾支隊伍,排隊等著馬小寶的接見。

那些夾著小包的小老闆,都小心翼翼地坐著,然後滿臉虔誠地看著他們,等他們介紹完工程情況,再看完資料,就開始迫不及待地給他們丟煙,一本正經地介紹自己的實力,再表決心,顯誠意…

陳智深有時看著這一幕幕拙劣的雷同戲,不住眉頭直皺。瞧著那些被宰卻又陪著笑臉的小老闆,默默地搖頭嘆息。前兩天,工程部部長已經拉他白吃過一次,他心裡有些不安。

部長拍拍他的肩膀說:“不吃白不吃,反正人家出錢,你心痛什麼呀?不吃也是費掉。”在他們的鼓動下,陳智深去了。結果,兩輛車子直接開到了馬小寶一個親戚開的飯店裡,走進一個大包房,一坐就是一大桌。

讓陳智深驚訝不已的是,包房裡上演的一出騙吃騙喝戲,竟然跟他下海後不久遇到過的的幾次飯局如出一轍,只是時間地點和演員不同而已,劇情簡直一模一樣,彷彿經過心排練的一般。

老張和老羅跟以前騙他的小陳和左總一樣,是兩個一吹一唱的主角。他們能說會道,非常活躍,點完酒菜以後,先是把今晚前來吃白食的吃客,一一介紹給這兩個剛來蘇南不久的蘇北人,這是董事長,這是副董事長,然後是總經理,副總經理,連陳智深也被他們介紹成是辦公室主任。

然後開始天花亂墜地吹牛。他們吹牛的本事,實在是太高明瞭,也許是吹慣了的緣故,他們吹得臉不紅,心不跳,還能注意分寸和藝術,反正吹得比真的還象。

所以只一會兒,就把來蘇南不久的兩個蘇北人,吹得一驚一乍,臉上漸漸出對他們肅然起敬和唯恐招待不周的虔誠之

接著,他們就開始進行煞有介事的承諾,他們先對年輕的蘇北人說:“何總,你們回去以後,趕快把項目部的八大員資料報來,我們審核通過後,就給你們辦理內定標手續,然後給你們支付百分之五的進場費。

你們收到我們的進場費,必須在三天之內進場。我們看到你們進場了,再給你們打百分之二十五的備料款,總共是一千萬。”接著,他們象真的一樣,轉臉對年紀大的蘇北人說:“何老總,你也聽清了吧?

這次被你們叔侄倆摸準人了,明白嗎?你們就要發大財了。以後,其它地方就不要再瞎跑了,光我們這個工程做下來,你們就要賺幾百萬,還要命啊?”他們的蘇南話說得非常好聽,講普通話就有些吃力,也不太標準。但在外地人面前,他們就是江北驢子學馬叫,也要講普通話。

兩個蘇北人聽得心花怒放,喜不自勝,一個勁地點頭之外,還不住地給他們遞煙敬酒。最後一道程序就是吹捧:“何總,你今年多大了?還不到三十歲吧?真是年輕有為啊。”這幫搗漿糊的傢伙都知道,只有把這兩個充頭吹捧得飄飄然起來,讓他們摸不著頭腦,找不著北,才能乖乖地掏錢,自覺充當冤大頭。

這兩個蘇北人不就是那晚的我嗎?陳智深實在看不下去,就附耳對坐在他身邊的馬小寶說:“這跟那晚,人家騙我是一樣的。”他把那晚被小陳他們搗漿糊的事,說給馬小寶聽過。馬小寶說:“人家騙我們,我們騙人家,這有什麼不正常?為什麼被別人騙了,我們就不能反過來騙別人呢?”陳智深說:“可他們不是…”

“咳。”馬小寶連忙用咳嗽制止了他。在快要結束的時候,尷尬的局面出現了。老張和老羅一邊跟介紹人眉來眼去,吹吹唱唱地要安排下面的節目,一邊讓馬小寶的親戚來結帳。

老張暗語般對她說:“今晚是兩位蘇北的老總請客。”馬小寶親戚心領神會地看了他一眼,出去拿來結帳單說:“誰埋單?”那個年輕的蘇北人招招手說:“來,這邊,多少?”馬小寶親戚說:“總共2980元。”兩個蘇北人的臉同時都白了,身子也不安地在凳上扭起來。年輕的那個,眼睛看著菜單,尷尬得頭都抬不起來。

慢慢地,他額上的汗水從眼角淌下來:“這,什麼菜?要這麼多錢?”不要說蘇北人驚訝難堪了,就是陳智深也深意外和難過。白吃人家不算,還要這樣宰人家,這也太狠心了吧?這桌菜說足了,也不會超過八百元。

關鍵是,這兩個蘇北人也是窮人哪,你看他們,身上穿的西裝皺巴巴的,手裡拿的的皮包破舊不堪,看著就讓人到不好意思。小蘇北手伸在股後頭的褲袋裡,怎麼也拔不出來,尷尬得汗珠直冒,真是太可憐了。

老蘇北的手也在不住地顫抖。而且他們都是老實人,你看他們那驚嚇的目光,那誠惶誠恐的神情,那顫抖不止的手,活象兩隻誤入野獸圈的小羊羔。

“咳。”老張陰著臉咳了一聲,故作生氣地對介紹人說“喂,你朋友是怎麼回事?不要在領導面前,讓我下不了臺好不好?否則,恐怕這事…”小蘇北結結巴巴說:“我們,沒想到今晚就要…身上沒帶多少錢。”老羅說:“你們真要做這個工程,就想想辦法,今晚趁董事長在,索到到位,把事情敲定算了,免得夜長夢多。老林,你跟你兩個朋友商量商量去,看能不能讓人送點錢過來?今晚一次解決了算了。”老林真的跟兩個蘇北人站起來,到旁邊商量去了。三個人站在那兒,嘀嘀咕咕了一會,老林先讓他們把兜裡的錢都湊出來,大票小票拼在一起,才八百多元錢。

他送過來,給馬小寶親戚說:“真是不好意思,今晚他們沒帶多少錢,現在正在聯繫,讓人送錢過來。”小蘇北真的在那裡“哇哇”地打手機:“喂,喂,你聽得清嗎?哎呀,我出你高利息不行嗎?借一萬,一個月之內,還你兩萬,這樣總行了吧?你送一萬過來,我寫給你兩萬的欠條,你怎麼不相信人呢?”陳智深的心縮得緊緊的。平時,他每當想起自己下海後那引起被騙的事情,心就會發緊。現在,他眼巴巴地看著兩個老實的農民也象自己一樣,要被拖入泥坑,心裡實在不好受。他真想出面制止這種不人道的可恥行為,可他知道自己還沒有這個能力。

馬小寶也不會聽他的,就是聽,其它人也不會服從。但他真的不想看到他們無故地被拖入另一個更為殘酷的宰場。

他同病相憐地想,要知道,你們這樣漿糊一搗,這麼多貪婪的嘴巴一張,再去猥地一人一個小妞一抱,就將給這兩個本來就貧窮的農民家庭造成怎樣的災難嗎?不好,他們的子女因此而上不起學,他們的父母也因此而看不起病哪…

想到這裡,他見小蘇北正在廁所門外,動地低著頭打轉,就不顧一切地站起來,裝作去上廁所的樣子,走到他面前時,輕聲說:“快走吧,別傻了。”他將要解釋的話,用目光默默地注入小蘇北的眼中,就一頭鑽進了廁所。在這種要受騙上當的關鍵時候,往往只要有人使一個眼,或輕輕咳一聲,就會讓人恍然大悟,途知返。

果真,他從廁所裡出來,小蘇北就臉灰白地站在桌邊,有些氣憤而又無奈地對桌上人說:“對不起了,今晚沒人來給我們送錢了,明天再說。”說著,就地看了陳智深一眼,與老蘇北一起,匆匆走出了飯店。

“奇怪。”老張陰陽怪氣地說“我剛才聽那個小蘇北給人打電話,讓人送一萬元錢過來的,怎麼突然走了呢?”說著,懷疑地瞥了陳智深一眼。這時,送蘇北人出去的中介人老林回來,苦著臉說:“媽的,他們是怎麼發現的?到外面把我罵了一通,還說要找我算賬。好在他們不知道我住在哪裡,否則就麻煩了。”老羅罵罵咧咧起來:“這兩個蘇北人,絕對是充頭,完全可以一步步走下去,讓他們出點血的,唉,這次力白化了…”於是,大家就不歡而散。第二天上午,上了班,陳智深對兩個女同事說:“昨晚,你們覺得怎麼樣?”朱玉娟說:“不錯,很開心啊。”陳智深嘆息一聲說:“唉,還很開心呢?真是。”兩個女人同時回頭看他:“怎麼啦?”陳智深有些生氣地說:“不應該這樣的。”

“為什麼啊?”陸瑛不理解地說“給他們工程幹,讓他們化錢請客,是很正常的事啊。”陳智深說:“這個工程,已經訂給一個建築公司了。”

“啊?”朱玉娟這才恍然大悟,也驚訝不已“那,這不是在搗人家的漿糊嗎?唉,那兩小老闆,也真夠可憐的。”陸瑛回頭看著他:“你還很有正義的嘛,那昨晚,你為什麼不制止啊?”陳智深說:“怎麼沒有?我把馬小寶和劉林峰叫出去,就是跟他們說這個的。劉林峰是支持我的,可馬小寶卻兇巴巴地說,這不是你的事,你不要管。

唉,作為蒙麗集團的員工,這樣騙人家,宰人家,你們說,應該不應該?”朱玉娟這才有些氣憤地說:“當然不應該嘍。

現在,我也經常出去談工程,所以最恨搗漿糊人。看見這種漿糊臉,碰到這種漿糊人,我就討厭,就馬上離開。”陸瑛陷入了深思,然後呆呆地說:“這個馬小寶,真是太可怕了,居然這樣搗漿糊。

開始,我還以為,他怎麼突然變得能幹起來了?是故意在我們面前表現吧?原來這樣!哼,我看不起這樣的人。”朱玉娟疑惑地問:“嚴總知道不知道這件事啊?他怎麼也開隻眼閉隻眼呢?”陳智深心直口快地說:“豈止開隻眼閉隻眼?哼,你昨晚,沒見他跟馬小寶配合得很默契嗎?”朱玉娟呆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自言自語地說:“什麼時候,跟他一起出去談工程,我要跟他說一說,象這樣搗下去,還怎麼得了?

那就是在拆蒙麗集團的臺啊。儘管蒙麗集團是他私人的公司,可現在也關係著我們每個人的切身利益,所以,我們不能眼巴巴地,看著它走下坡路。”

“這是真的。”陳智深贊同“我們只要在這裡一天,就要對它負責一天。”朱玉娟說:“陳智深,要是蒙麗讓你來管理,就有希望了。”陳智深帶著笑說:“這種話,只能在我們辦公室裡說說,千萬不能對外人說。要是被嚴總聽到,我們都會倒黴的。”後來,馬小寶又以工程保證金為名,收取一個施工單位的五百萬現金,但這個工程已經訂給別人了。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