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鍾瓶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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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九十八章鍾瓶旅館現在我們暫且不談騰格拉爾小姐和她的朋友如何驅車奔赴布魯爾回過頭來敘述那在飛黃騰達途中意想不到地遭受了嚴重打擊的可憐的安德烈·卡瓦爾康蒂。安德烈先生雖然年輕但卻是一個非常機智聰明的青年。我們上文提到:他一聽風聲不妙就漸漸挨向門口穿過兩三個房間溜之大吉了。但我們已經記憶提到一件事情而那件事情是決不應該漏掉的;就是:在他所穿過的一個房間裡放著那位未來新娘的嫁妝——包括一盒盒的鑽石、克什米爾羊
披巾、威尼斯花邊、英國面紗還有其他提到它們的名字就會使青年姑娘們的滿心歡喜地狂跳起來的誘人的東西。在經過這個房間的時候安德烈不但證明他自己機智聰明而且也證明了他的深謀遠慮因為他不客氣地偷了一些最貴重的飾。得到了這一些俘獲品以後安德烈便懷著一顆較輕鬆的心跳出窗口準備溜出憲兵之手。高大得象一個古代的武士強健得象一個斯巴達人的他無頭無緒地在街上走了一刻鐘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趕快離開他知道一定會遭逮捕的那個地方。穿過蒙
蘭克路以後憑著每個竊賊避開城柵的本能他覺自己已到了拉法葉特路的盡頭他在那兒上氣不接下氣地停下來。這個地方很寂靜。一邊是那空曠的聖·拉柴荒原另一邊是那黑沉沉的巴黎。
“我完蛋了嗎?”他喊道“不假如我能比我的敵人跑得更快就能得救我就不會完。我的安全現在只是一個度快慢問題而已。
“這個時候他看見有一輛單人馬車停在波尼麗街口。車伕懶洋洋地著煙似乎想把車子駛回到對面的聖·但尼街口去他顯然是經常停在那兒的。
“喂朋友!”貝尼代託說。
“怎麼樣先生?”那車伕問。
“你的馬跑累了嗎?”
“跑累了?噢是的夠疲倦的啦!今天這個好子——一點好買賣都不曾做過!四個倒黴的乘客二十幾個銅板合起來一共只有七個法郎這就是今天的全部收入而我卻得付給車行老闆十個法郎。”
“你可願意再加上二十個法郎?在你已經有的七個法郎上面嗎?”
“那當然好先生二十個法郎可不是個小數目呀。告訴我怎樣才能得到它。”
“假如你的馬不疲勞那是一件非常容易做到的事情。”
“我告訴你它跑起來象一陣風只要你告訴我到哪兒去就得啦。”
“去羅浮。”
“啊我知道的!那出苦杏仁酒的地方。”
“一點不錯我只希望追上我的一個朋友我跟他說好明天一同到凡爾鎮去打獵。我們約定他的一輛輕便馬車在這兒等到我十一點半。現在十二點了他一定是等得不耐煩先走了。”
“大概是的。”
“噢你願意幫助我追上他嗎?”
“那是我最樂意的事啦。”
“要是在我們到達布爾歇的時候你還不曾追上他我給你二十法郎假如到羅浮還追不上就付給三十。”
“而假如我們追上了他呢?”
“四十。”安德烈猶豫了一會兒但隨即想起不應該這樣許諾。
“那好吧!”那個人說“進來吧我們走。”安德烈坐進單人馬車車子便急地走過聖·但尼街順著聖·馬丁街越過城柵進入了那無窮盡的曠野。他們一直不曾追上那位幻想中的朋友可是安德烈常常向路上的行人和尚未關門的小客棧打聽是否有一輛由栗馬所拖的綠
輕便馬車經過;因為到倍斯灣去的路上有許多輕便馬車而十分之九的輕便馬車又是綠
的所以他隨時都可以打聽到消息。每一個人都剛看見那樣的一輛馬車駛過去;就在前面五百步二百步一百步;最後他們終於追上它了但不是他的那位朋友的。有一次單人馬車越過一輛由兩匹馬拉著正在疾馳的四輪馬車。
“啊!”卡瓦爾康蒂心裡對他自己說“要是我有了那輛四輪馬車那兩匹善奔跑的快馬尤其是那輛馬車上的人所帶的護照那就太好啦!”於是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那輛雙人馬車裡載著騰格拉爾小姐和亞密萊小姐。
“快!快!”安德烈說“我們不久一定能趕上他了。”於是那匹自離開城門以來不曾減緩度的可憐的馬就繼續拚命地往前奔跑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羅浮。
“當然羅”安德烈說“我是追不上我的朋友了但這樣會把你的馬累死的所以我們還是停下來吧。這是三十法郎我到紅馬旅館去住夜明天再搭便車前去。晚安朋友。”於是安德烈把六枚五法郎的銀幣放到那個人的手裡輕快地跳到路上。那車伕歡天喜地拿了那筆錢往回走去。安德烈假裝向紅馬旅館走去;但他只在旅館門外站了一會兒等到車輪的聲音漸漸走遠了馬車的影子漸漸消失的時候他便立刻上路急匆匆的步行了六里路程。他休息了一會兒;這就是他說過要去的凡爾鎮附近了。安德烈這次的休息並不是因為疲倦而是要仔細想一想採取一個計劃做一個規定。
他不能利用馬車乘馬車或租馬必須要有護照。他也不能留在瓦茲區這是法國藏身最困難和防衛最嚴密的省份之一象安德烈這樣的一位犯罪專家知道要在這一帶隱匿起來是非常困難的。他在一座土牆旁邊坐下來把他的臉埋在雙手裡深深地思考了一會。十分鐘以後他抬起頭來;他已經做出了決定了。他從地下抓起一把碎土抹在他當時從候見室裡取下來穿在晚禮服外的那件外套上走進凡爾鎮用力拍打鎮上那間唯一的小客棧的門。
“我的朋友”安德烈說“我從蒙芳丹來到森里斯去我那匹可悲的馬折斷了腿摔了我一跤。我必須在今夜到達貢比涅不然就會使我家裡人非常擔心。你能租一匹馬給我嗎?”一個客棧老闆總是有一匹馬出租的但是馬的好壞就不敢說了。凡爾鎮的那位老闆趕快把那管馬廄的小夥計來吩咐給他把那匹“追風馬”加鞍子;然後他喊醒他那七歲的兒子吩咐他與這位先生合騎那匹馬到了目的地把馬騎回來。
安德烈給那個客棧老闆十法郎當他從口袋裡掏錢的時候他丟下了一張名片。那張名片是他在巴黎咖啡館認識的一位朋友的所以安德烈離開以後客棧老闆拾起名片一看便認為他把他的馬租給了家住聖·多米尼克街二十五號的馬倫伯爵因為名片上印著這個名字和地址。追風馬並不是一匹跑得很快的馬但它卻走得很均勻而不停歇;三個半鐘頭以後安德烈走完了到貢比涅的二十七哩路四點鐘的時候他已經到了公共驛車的終點。貢比涅有一家很豪華的旅館凡是曾經到過那兒的人大概都記得很清楚。安德烈從巴黎騎馬出遊的時候常常在那兒停留當然記得鍾瓶旅館。他一轉身在路燈的光線看見了那家旅館的招牌便掏出他身邊所有的零錢打走了那個孩子然後開始去敲門。他想得很仔細:現在還有三四個鐘頭的時間最好是能有一次甜的睡眠和一頓豐盛的晚餐來消除自己的疲勞。一個侍者出來開門。
“我的朋友”安德烈說“我在聖·波耳斯用了晚餐希望搭一輛夜午經過的便車結果象一個傻瓜似地了路在森林裡走了四個鐘頭。給我
一間面朝院子的
緻的小房間給我送一隻凍雞和一瓶波爾多酒來。”侍者毫不疑心安德烈說話的神情從容自若他的嘴裡含著一支雪茄雙手
在套袋裡衣服高雅下巴光滑皮靴雪亮他看來只是一個在外面呆得非常晚的人而已。當侍者為他收拾房間的時候旅館老闆娘起來了安德烈拿出他最可愛的微笑問他是否能住在第三號房間因為他上次來貢比涅也是住在那個房間裡。不巧的是第三號房間已有一個青年男客和他的妹妹住上了。安德烈很失望的樣子但旅館老闆娘向他保證現在為他準備的那個第七號房間裡面佈置與第三號房間一樣他就又高興起來了便一面在壁爐旁邊烤暖他的腳一面與老闆娘閒聊尚蒂伊最近賽馬的情況一直等到侍者來告訴他們房間準備就緒。
安德烈稱讚鍾瓶旅館那些向院子的房間漂亮不是沒有原因的原來鍾瓶旅館的門口象歌劇院一樣有三重門廊兩旁的廊柱上纏著一些素馨花和鐵線蓮看上去是一個最美麗的進口。雞非常新鮮酒是陳年老釀壁爐的火熊熊燃燒安德烈驚奇地覺他自己的胃口竟然象未遇意外事故時同樣好。吃完後他就上而且立刻就進入了夢鄉這本來是二十歲左右的青年的情形即使他們在滿心悔恨的時候也是這樣。我們本來認為安德烈應該
到悔恨但他卻不這樣認為。
他已經有了一個非常安全的計劃:他在天亮以前醒來很快地付清了賬單離開旅館進入森林然後藉口要畫畫他花錢受到一個農民的友好接待給自己到一套伐木者的衣服一把斧頭脫掉身上的獅子皮打扮成伐木者的裝束;然後他用泥土塗滿雙手用一把鉛梳
髒他的頭用他的一個老同行傳授他的方法把他的皮膚染成褐
白天睡覺晚上行路只在必要的時候才到有人的地方去買一塊麵包吃在森林裡穿來穿去一直到達最近的邊境。一旦越過了國界安德烈便準備把他的鑽石換成錢;加上他一直藏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的那十張鈔票他還可以有五萬裡弗左右這樣他樂觀地認為他的狀況已並不十分悲慘了。而且他認為騰格拉爾為了面子一定會阻止那件醜事的張揚。這些理由再加上疲倦竟使安德烈睡得非常香甜。為了要早醒他不曾關百葉窗但他小心地閂好房門並把那柄他永不離身的尖利的小刀放在桌子上。早晨七點鐘左右一縷溫暖而又耀眼的陽光照到安德烈的臉上喚醒了他。凡是條理清晰的頭腦裡晚上臨睡前的最後一個念頭和早晨醒來時的第一個念頭總是相同的。安德烈還不曾睜開眼睛他昨晚的念頭便浮上他的腦海裡來並且在他的耳邊輕輕地說你睡得太久了。他從
上一躍而起奔到窗口。一個憲兵正在院子裡踱步。在一個良心上沒有任何內疚的人憲兵也是世界上最讓人心理怵的東西那黃藍白的三
制服實在是非常值得驚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