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決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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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九十章決鬥美苔絲離開基督山先生以後一種淒涼的陰影籠罩了一切。在他的身體和在他的內心一切的思想全都停滯了他那強有力的頭腦和他的身體都已在極端的疲倦以後隱入了微睡狀態。

“什麼!”當燈油和蠟燭都將燃燒的時候僕人們在外廳裡等得不耐煩了他對他自己說——“什麼!這座我準備了這麼久那小心和辛苦地建立起來的大廈竟這樣被手指一點說一句話一口氣就毀於一旦嗎?呃什麼!這個身軀這個我曾為它費了那麼多心機這樣引以自豪在伊夫堡的黑牢裡一文不值而現在我已經把它造成這樣偉大的身軀明天就要變成一堆泥土了嗎?唉!我所惋惜的不是**的死亡。生命的毀滅使一切都可得到安息這不正是每一個不幸的人所祈求的嗎?**的安息不是我所長久盼望的當法利亞在我的黑牢裡出現的時候我不是也想用痛苦的絕食方法來達到那種目的嗎?死只是向安息跨進一步那對我有什麼意義呢?不生命的終結並不可怕而是我這樣辛辛苦苦長年累月設計出來的計劃就這樣毀了。我原以為上帝是贊成這些計劃的現在看來實際上他是反對的了!上帝不同意這些計劃完成。這個負擔這個幾乎象一個世界一樣沉重的負擔我曾肩負了並且以為能負到終點但實際上它是太沉重了使我不得不在半路上把它放了下來。噢!十四年的絕望和十年的希望把我造成了一個上帝的信徒難道我現在又要再成為聽憑命運擺佈的人?而這一切——這一切都只因為那顆我自以為已經死掉的心其實只是麻木而已因為它已醒過來又開始跳動因為一個女人的聲音在我的膛裡跳動所起的痛苦使我屈從了!可是”伯爵繼續說他對於美苔絲所接受的明天他將為她而忍受那場殘酷決鬥的惡運到苦惱——“可是一個心地如此高貴的女人是不可能這樣自私地在我身強力壯的時候就讓我這樣死的呀母愛或有母的瘋狂決不會使她走到這一地步!有些美德在過分誇大以後便變成了罪惡。不她一定已經想好了某種動人的場面她會身到我們中間來阻止我們的決鬥而在這時看來是非常崇高的舉動決鬥場上便會變得荒誕可笑。”想這一切時自尊的紅暈浮上了伯爵的臉。

“荒誕可笑”他又說“而那種恥笑將落到我的身上。我將被人恥笑!不我還是死了的好!”伯爵以為他在答應美苔絲饒恕她兒子的時候已經判了自己的死刑而這種厄運被他自己誇大地那麼可怕!這樣的自怨自艾終於使伯爵大聲喊叫起來:“蠢!蠢!蠢!竟慷慨到把自己的身體作為那個青年打靶的目標。他決不會相信我的死只是一種自殺;可是為了我的榮譽這當然不是虛榮而是一種正當的自尊心我必須讓全世界知道我是自願放棄了那隻已經高舉起來準備反擊的手用那隻本來準備反擊旁人的強有力的手來打擊我自己。這是必須的這是應該的!”他抓起一支筆從書桌的一隻秘密屜裡出一張紙來現在他又附加了很多東西清清楚楚地解釋他死的原因。

“噢我的上帝!”他抬頭向天說“我這樣做是為了我的光榮也為了您的光榮。十年來我一向把自己看作復仇的天使。而尋些壞蛋象馬爾夫、騰格拉爾、維爾福這種人不要讓他們以為他們的敵人已沒有復仇的機會。相反要讓他們知道他們受罰是上帝的意思我現在的決定只是延期執行而已。他們雖然在這個世界裡逃避了懲罰但懲罰正在另一個世界裡等待他們這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當他正在被這些傷心可怕的幻景煎熬的時候晨曦染白了窗上的玻璃照亮了他手下的那張淡藍的紙。突然一種輕微的聲音傳到他耳朵裡聽來象是一聲窒息的嘆息聲。他轉過頭來向四周環視看不見人。但那種聲音又清晰地傳來使他確信這不是自己的幻覺。他站起身來靜悄悄地打開客廳的門看見海黛坐在一把椅子上兩手垂下她那美麗的頭無力地向後仰著。她本來是站在門口準備在伯爵出來的時候見他一面但因為守等了這麼長時間也那虛弱的身體再也支持不住了就倒在椅子上睡著了開門的響聲並沒有把她驚醒基督山帶著一種充滿愛憐的目光凝視她。

“她記得她有一個兒子”他說“而我卻忘記了我有一個女兒。”於是他傷心地搖搖頭“可憐的海黛!”他說”她想見我想和我說話她提心某種事情要生已經猜到了明天某種事情要生。噢!我不能就這樣和她告別我不能不把她託給一個人就這樣死掉。”他又回到他的座位上接下去寫道:“我把兩千萬遺贈給我的舊東家馬賽船商比埃爾·莫雷爾的兒子駐阿爾及利亞騎兵隊長馬西米蘭·莫雷爾他可以將其中的一部分轉贈給他的妹妹尤莉和妹夫艾曼紐如果他不認為這種財產的增加會減少他們的快樂的話。這兩千萬財產藏在我基督山的巖窟裡伯都西奧知道那個巖窟的秘密。如果他還沒有心上人的話他可以和亞尼納總督阿里的女兒海黛結婚這樣他就實現了我最後的希望了。海黛是我用一個父親的愛來撫養她的而她也象一個女兒一樣的愛我。這份遺書已寫明海黛繼承我其餘的財產——包括我在英國、奧地利與荷蘭的土地和資金以及我各處大夏別墅裡的傢俱;這筆財產除了那兩千萬和贈給我僕人的遺產以外依舊還值六千萬。”正當他寫完最後一行的時候他身後的一聲尖叫把他嚇了一跳筆嚇得鬆手掉了下去。

“海黛”他說“你都看到了嗎?”原來海黛早已被照到臉上的曙光喚醒起身走到伯爵身後但伯爵並沒有聽到地毯上那輕微的腳步聲。

“噢我的大人”她說“你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寫這種東西呢?你為什麼要把你的財產全部遺贈給我呢?難道你要離開我了嗎?”

“我要去旅行一次好孩子”基督山帶著一種憂鬱、充滿無限溫情地神說“如果我遭到任何的不幸——”伯爵停下來。

“什麼?”那青年女郎用一種莊嚴的語氣問伯爵以前從未見過她用這種口氣這使他吃了一驚。

“嗯假如我遇到了任何的不幸”基督山答道“我希望我的女兒幸福。”海黛苦笑了一下搖搖頭。

“你想到死了嗎大人?”她說。

“那麼如果你死了”她說“把你的財產遺贈給別人吧。”他把這份遺囑撕成四片拋到房子中央。然後接著疲力盡了跌倒在地板上但這一次不是睡了過去而是昏了過去。伯爵俯下身去把她抱起來;望著那個純淨而蒼白的面孔那一雙可愛的閉攏的眼睛那個窈窕的、一動不動的、外表上似乎毫無生氣的身體他忽然有了一個念頭;或許她對他的愛並不是一個女兒對一個父親的愛。

“唉!”他萬分沮喪地喃喃地說“那末我本來也許可以得到的。”於是他把海黛抱到她的房間裡吩咐她的待女照顧她再回到他的書房裡;這一次他立刻把門關上然後把那撕毀的遺囑重新抄寫一遍。當他快要抄完的時候他聽到前院裡駛進一輛馬車。基督山走到窗口看見馬西米蘭和艾曼紐走下車來。

“好!”他說“時間到了。”於是他用三顆火漆封住他的遺囑。過了一會兒了他聽到客廳裡有聲音了就走過去親自打開門。

莫雷爾已等在客廳裡了他比約定的時間早來了二十分鐘。

“我或許來得太早了伯爵”他說“但我坦率地承認我整夜未眠我家裡的人也都和我一樣。我要看到您力充沛才能放下心。”基督山無法不被動;但他並不伸手給那青年卻是去擁抱他。

“莫雷爾”他說“今天是一個快樂的子能得到象你這樣一個人真摯的愛。早安艾曼紐那末你們和我一起去嗎馬西米蘭?”

“你還懷疑嗎?”那青年隊長說。

“但假如是我錯了呢?”

“在昨天那場挑釁中我始終注視著你昨天晚上我整夜地回想你那種堅定的表情於是我對自己說正義一定是在你這邊的不然你是不會那樣鎮靜。”

“但是莫雷爾阿爾貝不是你的朋友嗎?”

“我們只是相識而已伯爵。”

“你不是初次見到我的那一天見到他的嗎?”

“是的不錯要不是你提醒我我已記不得了。”

“謝謝你莫雷爾。”然後按了一下門鈴“喂”他對進來的阿里說“把這個拿去送給我的律師。這是我的遺囑莫雷爾。我死了以後打開看。”

“什麼!”莫雷爾說“你死?”

“是的我不是應該先準備好嗎?親愛的朋友?你昨天離開我以後又去做些什麼呢?”

“我到託多尼俱樂部去那兒正如我所預料那樣我找到了波尚和夏多·勒諾。我向你坦白承認我是去找他們的。”

“為什麼不是一切都安排好了嗎?”

“聽我說伯爵這件事很嚴重而且無法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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