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三章柔情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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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把脈良久,這才看了曹縣令一眼“這位,那個,道…”他說的含混,曹縣令腦門子汗珠子刷刷的淌,使個眼
道:“白神醫,無論如何,你都要儘快給這位先生治好病的。”白神醫見到曹縣令的緊張,已經明白了病人的來頭,搖頭道:“這位病人多年負傷太多,已成沉痾,今
又被寒氣侵體,脈浮而數,可發汗,宜用麻黃湯解其表症。幾服藥下來,當無大礙的。”曹縣令大喜,慌忙道:“那還請神醫開方,我馬上讓人抓取熬藥。”蕭布衣卻是聽出點門道,沉聲問:“神醫只說解其表症,難道還有別的問題?”白神醫聽到蕭布衣問話,又望了曹縣令一眼。曹縣令這才有機會介紹“這位是京都來的蕭大人,他問的你要盡心回答。”白神醫點頭道:“蕭大人說的不錯,方才我說了,這位病人多年負傷太多,沉痾已成,如今有寒是病,頭暈腦熱,不知調理的話,只怕有寒成痛,疾病纏身。若是以後不知惜身,再妄自動武的話,只怕活不過幾年了。”貝培只是望著屋頂,不發一言。
“大膽。”曹縣令怒道:“白神醫,你怎麼敢對大人如此說話?”曹縣令現在有些後悔請這位神醫來,只記得他醫術高明,倒忘記了他的心直口快,心道偶風寒還不是藥到病除,哪裡想到搞出了個這麼大的
病。
蕭布衣擺手道:“曹縣令。醫者父母心,他不過說出了實情,有什麼敢不敢地。”曹縣令擦把汗道:“蕭大人謙和如斯,下官佩服。”蕭布衣聽白神醫說了幾句話就知道,這位白神醫看病還是有點門道。白神醫一口一個這位病人,說明把脈的時候,多半已經知道了貝培是女兒之身,不方便洩。只好以病人代替。他替貝培把脈。知道貝培是多年殺手累積的
病。這也很不簡單“還是勞煩神醫開方先治表症,再麻煩神醫開點調理的方子,我以後多多的勸勸他,莫要動武才好。”白神醫點點頭道:“蕭大人明白事理就好。”他揮筆寫了兩個方子遞給了蕭布衣,吩咐用藥的法子,臨走的時候背起藥箱。緩緩搖頭,嘆息了一口氣,蕭布衣心中有些不詳,卻是沒有多問。曹縣令早早的接過方子,命令下人抓藥“蕭大人,這病是急不得。下官早就準備晚宴,只想為蕭大人。孫大人等接風。”蕭布衣猶豫下。貝培卻道:“蕭兄,我死不了,你不用擔心。”蕭布衣見到她單薄地嘴
緊抿。表情孤單,心中有了憐惜“既然如此,還請曹縣令派人照料下貝兄才好。”
“那是自然。”曹縣令見到這位大人沒有架子,心中大生好。蕭大人到了雍丘,居然被盜匪打劫,雖然說沒有什麼損傷,畢竟他這個縣令也有責任,溜鬚拍馬半晌,也就是為了大人一高興,既往不咎地。
蕭布衣雖答應了赴宴,可面對龍恐怕也是吃不下地,只是見到曹縣令忙前忙後推脫不得。他這人吃軟不吃硬,只要對方不和他作對,多半也是會給個面子。
曹縣令請蕭布衣和孫少方坐了上手貴賓的位置,自己在下手招待,又讓縣丞,功曹,主薄一幫人等作陪,席上還找了樂坊歌伎吹拉彈唱,姿雖然中等,卻也是有模有樣,很費功夫。
蕭布衣動了幾筷子,就是問道:“曹縣令,不知道這裡的劫匪多是哪裡人士居多?”曹縣令幾人面面相覷,縣丞姓馬,拱手答道:“回大人,按照孫大人的描述,我們懷疑這很可能是瓦崗的賊匪。”
“又是瓦崗,瓦崗。”孫少方嘆口氣道:“這瓦崗作亂幾年,難道所有的人都拿他們無可奈何嗎?”孫少方多少有些責備的意思,馬縣丞陪著笑臉道:“孫大人,雍丘雖在要道,卻是個小地方,大人從京都來地,也應該知道這領兵的都是諸郡的刺史太守和都尉,我們不過是芝麻小官,就算想要剿匪也是有心無力。曹大人最多也是把保長、正和族正聯合起來抗拒群匪的騷擾,想要剿滅他們,那是勉為其難。當初就算張將軍統領河南道,打的翟讓東躲西藏的容易,但是想要圍殺他們,那還是做不到。張將軍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們當然是難於登天的。”
“瓦崗,瓦崗?”蕭布衣喃喃自語,心想這是自己不走運碰到盜匪地緣故,還是宇文述死老頭買通賊人出手行刺自己,卻又推到瓦崗地身上呢?
只是這官不好做,牽連太多,蕭布衣喝了幾口悶酒,惦記著貝培,早早的散席。
曹縣令見到蕭大人也沒有什麼責備的意思,倒是放下了心事。
**蕭布衣迴轉貝培休息地地方,先聞到濃濃的藥味,輕輕敲了下房門,不聞有動靜,霍然推開房門衝了進去,發現貝培斜倚在榻上望著自己。
蕭布衣有些尷尬“貝兄,抱歉,我進來的有些莽撞。”貝培搖搖頭“我知道來看我的只會是你,所以沒有關上房門。我這輩子,沒有被誰如此關心過的。”蕭布衣聽她口氣有些寂寞,半晌才道:“那些下人呢?”
“出去了。”貝培道:“我讓他們走的,我不習慣他們在我身邊。”
“貝兄喝藥後好了點沒有?”蕭布衣又問。
貝培望了藥碗一眼道:“多謝你為我請了神醫,喝了這藥,我心情好了很多。”蕭布衣有些哭笑不得“心情?”貝培微笑道:“我聽神醫說我只有幾年可活。心情難免鬱悶。要是以往的話,說不定不等他出門,我就想辦法殺了他,誰讓他胡言亂語。”布衣皺著眉頭,貝培臉沒有變冷,只是淡淡說“人,隨心所
。任
任為。蕭兄難道還不知道?”蕭布衣半晌才道:“我只知道你對人真誠。為了朋友不惜丟了自己
命地。你如此對我,我卻不過是為你找了個醫生而已。”貝培擁緊了被子,半晌無言,蕭布衣也是默然,房間內只剩紅燭高燃,
淚凝視世間人情冷暖。
“我沒有殺了那個神醫,只是因為那是蕭兄為我找來的。”貝培望著紅燭。輕聲道:“我對蕭兄說過,我是個孤兒。記得我曾經問過蕭兄你快樂嗎?我總羨慕蕭兄的心態,只把應該記得的記在心上,卻把一些事情輕風般的遺忘,你這種人,我真的是第一次見到,我覺得你很快樂,可是我卻做不到你那樣。我活到這麼大。以前一直都是不知道什麼叫做快樂的。”蕭布衣見到她一口氣說了這些話,有些氣,關心道:“貝兄還是多休息的好。”
“你不想聽我說了嗎?”貝培問道。
蕭布衣微笑道:“你若是想說。我就是聽個幾天幾夜都很樂意,可你現在需要地是休息。”
“那就說一會兒好不好?”貝培眼神中出懇求。
蕭布衣無奈地搖頭“那就一會兒,你累了就要說。”貝培笑了起來,雖然還是兩撇小鬍子,可燭光下望過去,倒有些天真。
“我在遇到你之前,一直其實都是為生存活著,”貝培低聲道:“就算遇到裴小姐之後,亦是如此。我做刺客,做護衛,只是為了別人地安危,可是自己的安危只有自己考慮。因為沒有人為我著想,所以我做事向來不擇手段,從來只是考慮自己,我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這世上好人壞人分辨有多種,可對我來說,分辨的方法很簡單,對我好的就是好人,對我不好的就是壞人。”她說的平淡,蕭布衣卻覺得心酸,貝培看起來高高在上,孤傲不羈,卻不過是保護自己的一種手段而已。
“可我直到認識你之後,才發現好人還有另外一種,比如說是蕭兄,蕭兄和我相識地時候,從未對我好過,可我知道你是好人。”貝培緩緩轉過頭來,凝眸望著蕭布衣道:“蕭兄,我一直說你婆婆媽媽,做不了什麼大事,這世上做大事的人多了,可我偏偏最喜歡和做不了大事的你在一起。”她深情傾述,蕭布衣黯然傾聽。紅燭落淚,夜靜無聲。
“蕭兄只說是為我找過個醫生,想必很多事情又是忘記了,你不喜歡記太多的事情,卻不知道我不但記住別人對我的壞,還會記住別人對我的好。”貝培柔聲道:“只是因為對我好的人實在太少,我記住了就很難忘記。”
“是嗎,”蕭布衣微笑道:“那和你這種人相識相知也是件讓人愉快的事情。”
“我只記得,你在我遇襲地時候奮不顧身地救我,甚至忘記了懸崖之險;我只記得,你在滾落懸崖之時,全力護住了我,自己卻被撞的遍體鱗傷;我只記得,面對強敵陸安右和歷山飛,你本可以獨自逃命,卻是留下來和我並肩抗敵,不顧自身的安危,我更記得,你雖然千般懷疑,對我地諸多手段只是選擇了相信。”貝培繼續道:“我還記得,你不怕得罪裴小姐,忿然去找她前去理論,我現在又記得,我跳下冰冷河水的那一刻,還有另外一個人緊跟其後,你說只為我找到了個醫生,很多事情都已經忘記,卻怎麼知道,我記得了這多?”蕭布衣默然望著貝培,從不知道她冷漠的外表之下還有如此細膩的心思。
“我喜歡和你在一起,”貝培繼續道:“因為我頭一次覺得,在一個人的身邊有著如此安全,在一個人的身邊,近在咫尺,卻還會讓我牽腸掛肚,蕭兄邀我同下江南,我真的,真的很喜歡。”她一口氣說了這多,終於歇了下來,輕輕的咳嗽,蕭布衣坐過來,幫她拍打後背。貝培嘴角一絲笑意“所以我聽到神醫說我沒有幾年可活的時候,我雖然覺得他說地可能是真的,也很氣憤,可我也很高興,因為我總算認識一個關心我的人,而我也…”說到這裡的貝培,被劇烈的咳嗽阻礙。再也說不下去。
她用手帕緊緊的捂住嘴。鬆開的時候。緊緊的攥住手帕不讓蕭布衣見到,蕭布衣也是裝作沒有見到,卻不想提醒貝培嘴角還有一絲沒有擦淨地血跡。
病來如山倒,蕭布衣雖然知道這句話,卻沒有想到向來鐵人般地貝培也有如此地虛弱的時候。
“如果只有幾年可活的話,蕭兄,你會做什麼?”貝培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