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訣別再見洞房滅幻死生真心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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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緩抬起手來,攏在寬大袖袍內的右手食指輕輕的勾起他的食指。指尖的溫度仍是比常人要低,在夏季裡格外的沁涼。

我微微一笑,注視著他錯愕得完全驚呆的臉,輕聲說道:“我回來了!”代善吃驚的上下打量我,過了許久,忽然“啊”地低呼一聲,一把把我摟進懷裡:“我不是在做夢吧?真的是你嗎?東哥…真的…”我悶悶的輕笑,甩掉心底悲傷的陰影,只是笑說:“不是我還會是誰呢?”

“你怎麼回來的?阿瑪…不,沒人跟我說,你會回來!”

“噓!”我食指放在上“我偷著來的,等天黑就回去…”

“回去?”他不解。

“是啊,回葉赫——”我淡淡的笑,儘量裝出輕描淡寫的樣子“我下個月成親,嫁去喀爾喀!”

“什麼?!”他驚呼,抓著我肩膀的手一抖,不敢置信的望著我。

我無法向代善解釋更多,我之所以要到建州,只是想跟他道個別!從哪裡開始就從哪裡結束吧!他和褚英是我到古代認識的第一人,所以,就由他開始…

“東哥!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我神思恍惚的看著他,遙想當年最初見到他時,那個稚純潔的孩子,如今竟已長得這麼大了…果真是滄海桑田,風雲瞬息,年華易過!我情不自的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那樣悉而又略顯陌生的五官輪廓,一時慨萬千,險些墮淚。忙撤手別開頭,悶聲道:“啊…我想見見褚英…”

“大哥他…”代善的神情驀然變得異常尷尬。

我愕然震撼,兄弟骨,難道當真淡漠得一絲親情也無了嗎?我不願承認代善也會變成那種冷血之人,寧可固執的相信他仍是我記憶中那個溫潤善良的少年,於是低聲說道:“我知道他被拘了,若是能輕易得見,我也不來求你了。”他猶疑不決,我靜靜的等待著他的答覆。過了好一會代善才啟口說道:“大哥隸屬正白旗,負責看管他的全都是正白旗的人…如今正白旗歸老八管,若是沒有阿瑪的手諭,想進入地牢探視大哥,首先得過老八那一關!”我心裡一顫,揪緊了。何時起,記憶中的代善已然不復存在?是什麼東西改變了他?令他竟然也變得和一般俗人那樣世故圓滑?!身為正紅、鑲紅兩旗的旗主,在大阿哥被廢之後,已然成為最有希望繼承儲位的古英巴圖魯,竟然沒法進入一個小小的地牢?他這託詞找得實在不怎麼漂亮!

我冷笑,方才湧起的一絲溫情已然從心中徹底抹去:“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皇太極授命外出,此時並不在赫圖阿拉!”我語氣加重,言辭間明顯夾雜了沉痛的怒氣,他不會聽不出來。只是他掩飾得極好,臉上掛著淡淡的無奈的微笑,若非我已心中有底,竟是一點也不會懷疑他的誠意。

我退後兩步,漠然的看了他兩眼,忽然扭身便走。他在我身後大叫,衝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東哥!你…要去哪?”

“去求淑勒貝勒爺!換取他的手諭!”

“東哥!”他顫聲“不可衝動…”

“拿我一條命去換,總應該換得回來吧?”我氣,冷笑“我就不信我要見一個朋友,竟會有如此之難!”

“東哥!”他拖我回來,緊緊的抱住我“我想辦法…我帶你去見大哥…”我的臉壓在他的口,但怒氣未平,竟而脫口譏誚的說:“不怕會連累到你了麼?二爺!”

“東哥!”他慘然驚呼,身子急遽顫抖,用盡全身力氣抱緊我“不要這樣說…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一迭連聲的“對不起”將我硬起的心腸悄悄軟化。也許…不能完全怪他,沒人比我更清楚,要在努爾哈赤眼皮底下,爭得一席之位有多難!勾心鬥角,力爭上位卻又不能太過招搖,恐遭人嫉恨,代善他…其實撐得也很苦吧?

我心軟了,噓嘆著回應他,給予一個大大的擁抱,手拍著他的背,哀憐的說:“代善,你毋須向我道歉,或許全天下的人都能責怪你,但我卻是最沒立場的一個!我沒資格怪你…所以,不必對我說這三個字!”代善身子微微戰慄,這一刻我所擁抱著的他,彷彿又回到當年那個溫潤如玉、與世無爭的少年…

對不起…代善!這三個字應該由我對你說!

請你忘了我!以後…請按你自己的意願生活吧!

甬道內有些昏暗,腳下雖然踩著實地,可總覺得有點飄飄忽忽的不踏實,代善送我至獄門便不再前進,不知道他是想守在門外觀測動靜呢,還是不敢面對牢獄之中的親哥哥。

老獄卒引著蠟燭在前邊帶路,邊走邊絮絮叨叨的抱怨著,說什麼囚犯最近脾氣愈發捉摸不定,難以伺候…正說著,忽聽甬道盡頭,傳來一聲厲吼,我猝不及防,竟被嚇得打了個哆嗦。

那老獄卒卻是見怪不怪,顯然已是習以為常,哈著笑道:“姑娘莫怕,犯人拿鐵鏈鎖著呢!”我身上一陣陣發寒,強打著神走到底,一道鐵門將內外阻隔。門上僅留了上下兩個小孔,上面的案板上擱了一隻飯盆子,裡頭是一些剩菜殘羹,老獄卒順手將盆收走,然後在底下開口處踢了踢,喝問:“屎盆子呢?敢情你只吃不拉?還是把屎拉褲襠裡了?”我雙手發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了呆,才啞聲說:“開門!”

“吖?什麼?”老獄卒困惑的回頭瞥我一眼。

“我說——開門!”

“那不行!”他斷然否決“他是重犯…”

“開門!”我不待他說完,左手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右手舉著剛從髮髻上拔下的簪子,頂住他的咽喉“我說…開門,你聾了嗎?”手抖得太厲害,竟當真在他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我卻什麼都顧不得了,發瘋般厲聲尖叱“你不是說他被鐵鏈鎖著麼?你怕什麼,一個鐵索披頸的犯人,你還怕他跑了不成!開門——我要進去!”老獄卒嚇得‮腿雙‬發軟,抖抖縮縮的求饒:“姑娘息怒…小人尚有家室,死在姑娘手裡不打緊,若是讓犯人逃了,小人一家都會遭殃!姑娘…”我呼呼的氣,噹啷一聲,髮簪落地!

瘋了!我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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