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平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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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山派眾人遊船行進，過了不久將近開封，嶽不群夫婦和眾弟子談論起開封的武林人物。嶽不群道:“開封雖是大都，但武風不盛，有名望的武林人士沒幾個，咱們在開封看看名勝古蹟即可，拜客訪友倒是不必了。”甯中則道:“師兄，開封府可有一個大大有名的人物，你怎地忘了？”嶽不群問道:“誰？”甯中則微笑道:“‘醫一人，殺一人；殺一人，醫一人；醫人殺人一樣多，賺錢蝕本都不做’，那是誰啊？”嶽不群笑道:“‘殺人名醫’平一指，他自是大大有名，不過這人脾氣古怪，我們還是不見也罷。”嶽靈珊等眾人聽了都好奇的向嶽不群夫婦詢問平一指的情況，這時令狐沖聽到平一指的名字，又想起上次受了重傷的桃實仙，暗道:“不知他那五個哥哥有沒有帶他找到平一指，平一指又是否已治好了他？”嶽不群夫婦介紹完了平一指後，嶽靈珊對這個殺人名醫充滿了好奇心，道:“爹，娘，既然我們都到了開封府了，不妨就去見一見這個平大夫。”嶽不群夫婦臉立時凝重起來，齊聲喝道:“絕對不行！”嶽靈珊一驚，問道:“這是為何？”嶽不群正道:“這個平一指的背景很複雜，有傳言說他和魔教也有關係，而且他行事怪異，我們萬一招惹了他難保不會惹上麻煩。這次我們出來是遊山玩水，可千萬不要惹是生非。你們從現在開始誰都不許再提這個平一指了。”眾人只好應道。

次上午，船到了開封碼頭，眾人紛紛上岸進開封府城遊玩，嶽靈珊自然要和林平之在一起，嶽不群夫婦也陪著他倆，令狐沖不想和他們在一起，他把陸大有拉到一邊輕聲道:“大有，想不想去見見平一指？”陸大有吃驚道:“大師哥，難道你想去見那個‘殺人名醫’？師父可不許啊。”令狐沖不以為然道:“沒事，我們瞞著他就行了。再說我們也不必非得和平一指打道，我只想去看看這個聞名天下的殺人名醫到底是個怎樣的人。”陸大有還是有些猶豫:“大師哥，我看還是算了吧，師父不是說那個平一指可能和魔教也有干係嘛，我們這樣萬一真惹上麻煩就不好了。”令狐沖不滿道:“好，你要怕的話就自己待著吧，我一個人去！”他說著轉身自己去了。陸大有看著令狐沖的身影猶豫了半餉，終於還是忍不住叫道:“哎！大師哥，我和你一起去，等等我啊！”令狐沖和陸大有幾番打聽，終於有人告訴他們平一指可能住在開封郊區的一個山坳中。兩人尋過去，只見那裡果然有幾間瓦屋，突然屋中傳出大吵大鬧的叫聲，聽聲音極像桃谷六仙中的某人，令狐沖暗忖:“桃谷五仙果然帶他們六弟找到平一指了，不知平一指治好桃實仙了嗎？”令狐沖看看四周地形，向陸大有打了個手勢，兩人躍到屋旁一棵大樹上透過窗戶偷窺著屋內的情形。

只見屋內上躺著一個赤身體的男子，正是在華山時被成不憂刺成重傷的桃實仙，他滿身都是血水，另桃谷五仙正圍著一個矮胖子大叫大嚷。那矮胖子腦袋極大，長著一撇鼠須，搖頭晃腦形相很是滑稽。令狐沖心道:“那個矮胖子應該就是平一指了。”屋裡桃谷五仙圍著平一指大吵了一番後，平一指雙目圓睜直瞪著五人，沉聲道:“放完了嗎？”桃谷五仙齊聲道:“放完了，你有什麼放？臭不臭？”平一指叫道:“你們再胡攪蠻纏下去，等這個活死人血光後，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啦！我叫你們出去玩半天，你們幹嘛這麼快就回來，煩的我沒法好好醫治。”桃仙叫道:“醫治？你是怎麼醫治的，你把我六弟的膛都剖開了，他還能活嗎？”桃幹仙跟著叫道:“你沒本事治就別治了，幹嘛還剖開我六弟的膛？”另三人也叫嚷道:“我們六弟活不成了，我們也要把你撕成四片償命！”平一指叫道:“這個活死人中利劍，你們給他上了上好的傷藥，創口早已結疤。你們千里迢迢抬著他找我來治傷，一路上走得太慢，經脈都對錯了，就算醫好了也是個廢人，要留之何用？”桃枝仙叫道:“就算是廢人，活著也總比死了的好！”其餘四人也連聲附和。

平一指哼道:“我要麼就不醫，要醫就一定要徹底醫好。如果醫成一個廢人，我殺人名醫的顏面還何在？我本想剖開他膛把他經脈重新對接好，這樣他醫好後就能完全痊癒。可你們既然只想他成一個廢人，那我還醫他幹甚？你們快把這死屍抬走吧，我不醫了！真是氣死我了。”他說著不再理桃谷五仙，走到旁邊躺椅上篤悠悠的坐下閉眼休息了。

桃谷五仙聽平一指說他能徹底醫好桃實仙，又驚又喜，趕緊又跑到平一指旁邊圍住他討好著:“平大夫，剛才是我們錯了。”

“平大夫，您大人有大量，別和我們一般見識。”

“平大夫，您可是神醫啊，真讓我六弟死在你家裡你顏面何存啊？”

…

桃谷五仙對平一指軟磨硬泡了一番後，平一指突然猛的跳起身，大喝一聲:“拿針線來！”立時一個高高瘦瘦的婦人從內屋出來，拿著一盒針線往桌上一放。在外面偷窺的令狐沖心想那婦人應該就是平一指最畏懼的子了。

平一指向桃谷五仙道:“我救活這活死人，我的規矩你們可都清楚了？”五人齊聲道:“那是，我們都發過誓了，只要你救活我們六弟，你想要我們殺誰我們都一定照辦。”平一指道:“那好，我現在還沒想好要殺誰，等我想好了自然會告訴你們。你們現在全給我站到一旁，要是再發出一點聲音這活死人我就真不醫了。”桃谷五仙無奈，只好站到牆邊默不作聲，要多乖就有多乖。

平一指取出針線將桃實仙膛縫合起來，接著往他頭上一拍，只聽“啊”的一聲叫，桃實仙竟立時就坐了起來，他一醒來就罵道:“他的，剛才是誰在打我頭？”桃谷五仙見小弟就這麼醒了，都又驚又喜，竟一時又忘了出聲。平一指回罵道:“他的，我不打你頭你能醒嗎？”桃實仙叫道:“他的，我醒不醒關你事啊？”平一指回道:“他的，你若一直不醒，帶著這一身臭血老躺在我屋裡豈不討厭？”桃實仙叫道:“他的，你若討厭我走好了。”他說著一溜煙跑了出去。桃谷五仙見六弟說走就走，愣了下，趕緊也追了出去。

屋外樹上，陸大有看得呆了，暗歎:“這殺人名醫醫術果然出神入化！”令狐沖拉拉他:“大有，好了，我們該回去了。”其實令狐沖來這裡並不是想結平一指，他只是想查探下平一指是否已醫好了桃實仙，現在他見桃實仙沒事了，也徹底放心了。

令狐沖和陸大有施展輕功悄無聲息的跑離平一指家。跑了較遠後，陸大有依舊有點吃驚道:“大師哥，這平一指可真是太神了，我不是剛才親眼所見，還真不敢相信這世上還有這樣的神醫。”令狐沖笑道:“只可惜他行事有點門，醫一人必須也得殺一人。不過這也難怪，倘若他只醫人不殺人的話，這黃泉路上奈何橋邊可就太冷清了。”令狐沖陸大有兩人回到碼頭船上時，已近黃昏，嶽不群夫婦和其他弟子都已玩好回來了，嶽不群看見他倆生氣道:“你們倆跑哪去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令狐沖隨口道:“哦，師父，對不起，我們到了一個好玩的地方忍不住就多逗留了會。”陸大有也趕緊附和。

甯中則道:“衝兒，大有，以後別再自己獨自行動了，儘量和大夥在一起，這樣也不會走散。”兩人只好應著。

嶽不群吩咐船家開船準備繼續趕路，這時岸上突然一陣叫聲傳來:“令狐沖！令狐沖！你在哪裡？”正是桃谷六仙的聲音。令狐沖和陸大有都一驚:“他們怎麼找來了？”轉頭望去，只見桃仙揹著剛傷愈的桃實仙，桃谷六仙和平一指七個人一起趕來了。陸大有一看見平一指，驚得失聲叫了出來:“啊！平一指？”華山派眾人一聽見“平一指”這三個字，都大驚失。

正驚慌間，平一指和桃谷六仙已跳到了船上，華山派眾人都手按劍柄緊張的戒備著。嶽不群正要出言問詢，平一指卻先道:“請問哪一位是令狐沖少俠啊？”語氣卻很是客氣。

令狐沖心裡奇怪道:“我現在又沒受內傷，平一指來找我幹嘛？”他上前拱手道:“晚輩令狐沖見過平大夫。”桃谷六仙立即擁過來圍住令狐沖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他們就似遇到老人一般。

平一指將令狐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令狐少俠，你適才在我屋外都待了老半天了，為何就不進來相見啊？莫不成看不上老夫不成？”令狐沖暗驚:“原來我和大有躲在他家外面他早就知道了。”旁邊嶽不群等眾人也立時明白原來剛才令狐沖兩人去找平一指了。令狐沖道:“哦，剛才晚輩見平大夫正在醫治病人，就沒敢進來打擾。平大夫的醫術果然出神入化，晚輩真是無比佩服。”桃實仙聽了令狐沖這話叫道:“放，他哪有什麼神奇醫術？我的傷全是靠我內功高自己痊癒的。”

“對，對。”令狐沖趕緊道，“這六位桃兄內功也是大大的厲害，這才讓平大夫不費吹灰之力就醫治好。”他心想桃谷六仙行事魯，儘量說點好話讓他們好好高興下免得得罪他們。

桃谷六仙聽了令狐沖的話後果然立即歡叫起來。平一指不理會桃谷六仙，對令狐沖道:“令狐少俠，有人託我來給你把把脈。”令狐沖奇道:“平大夫，晚輩現在沒什麼傷病啊？敢問是哪位朋友對晚輩這麼照應？”平一指不答，上前拿起令狐沖的手伸出一指搭他脈搏，接著道:“嗯！令狐少俠，你身體倒尚好，就是內功還差了點。”令狐沖道:“晚輩年紀尚輕，功力不深也在情理之中。”平一指點點頭，拿出一盒東西給令狐沖道:“令狐少俠，這裡面有點滋養身體的藥，我送給你了。”令狐沖連忙謝絕道:“平大夫，我哪能平白收您的厚禮？這些良藥您還是自己留著吧。”平一指硬到令狐沖手裡道:“少俠，你就拿著吧，我這窮醫生也就這點東西能拿得出手了。”接著他又對桃谷六仙道:“還有你們六個，我決定把你們送給令狐少俠做奴僕了，你們從今以後要一生一世服侍令狐少俠直到老死。”桃谷六仙聽了立即哇哇大叫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憑什麼要我們做令狐沖的奴僕啊？”平一指道:“難道你們忘了對我發過的誓了嗎？”桃仙叫道:“你治好了我六弟，我們答應幫你去殺一個人，但可沒答應聽你話去給令狐沖做奴僕。”平一指冷然道:“那好，我現在就要你們把桃實仙給殺了。”桃谷六仙聽了大驚，桃實仙大叫道:“你幹嘛要殺我啊？”另桃谷五仙也叫道:“你剛救活了六弟，怎麼又要我們殺他啊？”平一指冷笑道:“不錯，我幫你們醫好了桃實仙，你們就得幫我去殺一個人，現在我要你們殺的這個人就是桃實仙。”桃谷六仙無言以對，桃實仙膽子極小，嚇得一鬆手從桃仙背上摔了下來。令狐沖見狀給桃實仙求情道:“平大夫，求您看在晚輩的薄面上通融下，就放過桃實仙吧？”平一指道:“好，既然令狐少俠求情，我就網開一面。我可以破例放過桃實仙，不過桃谷六仙從今以後得永遠聽令狐少俠的話，奉他為主人。”桃谷六仙無奈，只好齊聲向令狐沖行禮道:“主人！”令狐沖很是尷尬，道:“平大夫，這還是算了吧，我令狐沖窮小子一個，可沒錢養這麼多僕人。”平一指道:“放心吧，令狐少俠，這六個大傻瓜有能力自己解決吃穿用度，你只要有事吩咐他們去做就行了，不必付他們工錢。好了，告辭了！”平一指說完轉身躍上岸快步離去。他眼裡彷彿就只有令狐沖一人，全沒把嶽不群等人放在眼裡。

嶽不群夫婦和華山派眾弟子呆呆的看著這一切，嶽不群見平一指如此無視自己，卻對令狐沖極好，心裡好生有氣。令狐沖見平一指已走，對桃谷六仙道:“六位桃兄，你們還是走吧，我不需要你們服侍。如果平大夫問起來，你們就說是我放你們自由身的。”桃谷六仙齊搖頭道:“不行，被平大夫發現他要我們殺自己兄弟的。”令狐沖好笑道:“你們輕功這麼好，躲著不讓他看見不就好了嗎？”桃谷六仙還是搖頭道:“不行不行，萬一被平大夫發現就不好了。”令狐沖看向嶽不群，為難道:“師父，你看這？”嶽不群知道桃谷六仙不太好招惹，但見眼下他們也不會和華山派為難，冷冷道:“算了，要走要留讓他們自便吧，不過我好清靜，你叫他們少說點話。”桃幹仙立時上話來:“嶽先生，你此言差矣，人幹嘛要生一張嘴巴兩隻耳朵？這張嘴除了吃飯之外，還須說話的，耳朵也是供人聽話之用。你若愛清靜，又要嘴巴耳朵何用？”其餘五人也跟著大笑起來。令狐沖趕緊斥住他們:“你們以後要說話到艙外去說，別在我師父面前說。”桃谷六仙只好嘰嘰喳喳的去艙外了。

令狐沖又把平一指剛給自己的那盒藥給嶽不群看道:“師父，你看這藥？”嶽不群冷冷道:“衝兒，平一指這人情況複雜的，你自己小心吧，這藥你最好別胡亂服用。”他說著走開了。甯中則對令狐沖不滿道:“衝兒，你怎麼這麼不聽話啊？我們不是關照你們不要去找那平一指嗎？你看你現在帶來這麼多麻煩！”她也生氣的走開了。

令狐沖知道經過這件事後，自己和師父師孃的隔閡又不可避免的加深了，長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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