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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空氣清舒許多。四人一間的病房裡，每張病都帶著病人特有的氣味。有的就像是陰暗的斗室，有的則瀰漫著菜餚與油煙。他深一口新鮮的氣後突然想到:也許那些氣味不是病人身體所發出的，而是他們長期生活過的空間所遺留在他們身上的。

“是不是該停止了？”小閔直接就發球，“你有什麼病？一個非親非故的人，需要這樣每天花這麼多時間，自己該做的事都不去做？”

“我只是覺得老闆很可憐，從來都沒有人來看他——”

“你已經救了他一命了，而且你說他會復元的，所以你每天來也幫不上什麼忙，你到底想要幹什麼？還是說你有什麼事瞞著我？你跟這個老闆——你是跟他有怎樣嗎？”

“你想到哪裡去了！”不能在這時候笑出來，他警告自己。考慮了幾秒，他終於向小閔供出了那些他自己都還百思不解的詭異事件始末。

小閔的表情瞬間從焦慮轉成了悲傷，下一秒卻又目光怒燒，像是隨時會想要給他一個耳光。阿龍偷偷握緊了拳頭，忐忑又期待，接下來會從她口中爆出什麼樣的想，畢竟，他還沒跟任何人透過這件事。

沒想到他聽到的，卻是她語帶反諷的一句:“那你覺得，為什麼這些事會發生在你身上呢？”

“也許我的前世是同志？”不知道為什麼偏偏在這時候，他的腦袋中冒出的是這樣一個可笑的答案。

“shutup——！”

“或者這是世界末的前兆？”

“王銘龍你再不閉嘴，我要尖叫了——”只好收起了故作無厘頭的口吻，抓起了小閔的手，他相信她能瞭解的。如果這個世界上連她都不能瞭解的話——“好像，某種奇怪的磁場錯，讓我與那個酒吧之間有了奇怪的聯繫。只有我應到了，那表示，我應該有某種能力去做些什麼，雖然我還不知道，那會是什麼——”自己也知道，說得一點都不理直氣壯。小閔不耐煩再聽下去，從他的掌中出了自己的手。

“阿龍，你總有一大套理由，你自己都沒有發現嗎？”小閔不讓自己失控，只是用一種低沉到近乎嘲的語氣，希望將一句句話釘進到他的裡似的:“我不希望你繼續做大夜班，你說你是在陪我上班。我希望你開始做保養品直銷，你騙我你有去。我問了其他店裡的小姐，她們說你只去過一次就沒再上門了。你從來不睜開眼睛看看你的人生，你總看到你想看的，現在更厲害了，還能看到活人都看不到的東西？

…

…可是你怎麼就看不見我的人生？我的青還剩幾年？你為什麼都不問我，是不是還有在接客？你不敢問，對不對？

…

…你不敢。你只會自欺欺人。你拿你這些鬼話想騙誰？”一時間還沒聽懂她對他終於坦白的真相。等會過意來，他傻住了。他從不知道自己才是造成她焦慮的源。他以為她會喜歡兩人簡單相伴的生活，沒想到她竟有如此強烈的不安全。他能給的原來不是她要的——“那就忘了我說的那些鬼話——對！我都在說鬼話——”他的眼眶就是在那時很不爭氣地紅了。

“現在躺在那兒的那個人，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有人一直在等他清醒過來，那對我來說很重要。你也許不能懂。這就是我能給的。我能給也就是這些了。對不起，如果你從來不覺得，醒來的時候有人在身邊是重要的話，我真的很抱歉，是我誤會了。這全部都是誤會一場——”他的抱歉卻只令她更惱怒也更傷心，直到離開前，她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哭過之後的阿龍，則發覺自己徹底是個沒用的傢伙，為此到非常沮喪。

“喂，你覺得我女朋友說的有道理嗎？”他只能對著病上沉睡的那人，把心裡的苦悶訴說了一遍，“你把我害慘了，你知道嗎？”首度向外人說破了這整件事，原本的秘密同時也變得像是夢境般破破碎碎了。所謂的應，畢竟是沒法證明的，但在原來還沒說出口的時候，一切在他的思緒裡自有一套他能夠理解的文法。但是到了這一刻，連他自己也被搞糊塗了。

這一切究竟只是他企圖用來逃避的藉口，還是他終於有了從來沒有過的勇氣？

在這世上如今唯一能為他辯護的，也許只剩下病上那個沉睡中的人。

如果他醒得過來的話。

◎“對不起打擾了——”跟在經理的後面，走進了小姐們的休息室。不，應該說男士們的菸室才對。還沒穿戴起假髮義的這群年輕男孩，蹺著腳菸的菸，玩手機的玩手機。

經理跟他使個眼，意思是別忘了他答應得給他的百分之五。這可是阿龍剛剛在門口跟他磨了好久才談成的條件。

經過了昨天與小閔在醫院的不愉快，他也不免有了動搖，是不是自己真的不夠努力？大夜班結束，回到家見到小閔竟然還穿著下午來醫院時的衣衫，一大清早瞪著電視上回放了不知多少次的一出韓劇在發呆。見他進門，她便拿起遙控器把影像給關了，一副不想與他說話的樣子，然後自顧進了她的房間。他不敢多問，她在那裡坐了多久？難道她沒去上班嗎？

次輪到他排休，為了討好求和，天一剛黑他便背起裝滿保養品的登山包，騎了機車出門。

經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