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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自己是看得開的，不會像其他那些姐妹開口情閉口愛，搞得要死要活的，哪個情人會不嫌煩？

讓步與妥協也改變不了的是，自己各方面都不及對方，兩人之間的差距難免讓老七產生自卑。情人從不多談自己的事業，老七以為，那是為了不讓他受窘，所以省去了費口舌的解釋，怕說了他也不懂。

個低調的情人，每週有兩天一夜窩在他的住處，做愛睡覺之外，就是看錄影帶。情人週一晚上離去之時，他總是在顧店，就這樣不著痕跡地，他們各自回到各自原來的世界。像是短暫寄放在他這兒的一件行李，總是要被領走。所有情的場景，現在回想起來，也都只是重複了又重複的步驟。

老七並非對兩人的未來，沒有過更多的想象。如果當初他為了這份情，把這家店收了呢？會不會因此發展成比較正常的家庭生活？那也會是對方想要的嗎？為什麼沒有這麼做？是因為自己的懦弱？還是情人的猶豫？

彼此都有所保留，給了對方空間，卻不知從何時開始，自己能掌握的空間越來越少。對情人來說，他們的往只是生活中的一部分，其他更多的時候，情人是以什麼樣的面目在社會上與人應對，老七完全沒有能接觸到他這一面的機會。

能給情人的，恐怕就只有每週兩天一夜的短暫放鬆、一點身體的藉，他自知不可以不小心拿捏著其中的輕重。誰教他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對方，喜歡到可以光盯著情人的額際髮鬢或腳趾上短短的汗都能覺快樂。

趁著客人不注意，趕緊溜出吧檯，一進了廁所就把門立刻反鎖上。

他那間小套房的廁所，連一個人淋浴都嫌擁擠。從來不曾兩人同時擠進過這個常人視為穢惡的空間。情人孤單地靠在白磁磚牆上等待著，那身影讓老七心中短暫地浮起一股私密的幸福，想起了所有以前為兩人一起生活曾勾勒過的美景。

也許他們會共同養一隻寵物。也許在對方埋首書桌前時他會為對方把消夜備好。當然，他們還會有一間舒適寬敞的浴廁。

真正的伴侶才能擁有的。兩人在那共同專屬的方寸間，復一，進行著就寢前與起後的儀式。只有過夜的緣分，營造不出那樣的安心。各自的巾與梳子、牙刷與刮鬍刀，像是身體與靈魂，少不了另一半。

臉盆裡的落髮，忘記沖水的馬桶，洗衣籃裡的髒襪，壁櫃中的藥膏霜，都記載著外人不知的身體細節。

無遮的身體在這裡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他們純真，如同回到創世記的兩個亞當。情人泡在浴缸裡的時候，他也許正坐在馬桶上修剪著腳趾甲，或是對著鏡子用牙線清潔齒縫。空間中有迴音輕輕震動，所以兩人的談永遠只需輕聲細語就好。有時早上都趕時間出門（喔到那時自己一定早已擺脫這樣的夜生活了……），他們會同時擠在鏡前，吹頭髮的吹頭髮，刮鬍子的刮鬍子，那畫面想起來都讓人幸福得想發笑。

然而，在這間不知有多少客人曾偷偷進來打過炮的廁所裡，當瑞峰抬頭凝望他的那一瞬間，老七便知道了，夢幻永遠只會是夢幻。在所謂穩定往的多年之後，夢幻開始被剝去了愛的糖衣，不知不覺走向了沒有未來的局面，卻假裝無事，忍受著兩人間的沉默。他手中可用的法寶何其少，讓情人再一次享受被征服的快後，或許就可以造成難捨與拖延吧？

瑞峰一向喜歡的是被狂暴地親，被奴式地侵犯。

年少荒唐時，有多少次情慾難耐是跟陌生人在廁所裡解決的？有多少客人曾在他店裡第一次發現了犯戒的快樂，哪怕只是偷來的三五分鐘？年輕時再也無法承受的壓抑，偶爾宣洩爆發，需要的只不過就是這麼一點點的隱秘。

高之頂，瑞峰突然把他推開，一反常態暴地把他壓在了洗手檯前。

以往都是他從背後朝著情人耳際一邊噴吐狎惡穢語，一邊門路進那個通往寶地的鎖孔，情人的呻痛一旦轉成囈的息，他便肆無忌憚地開始在鎖內搜探，觸壓著每一個可能開啟高之門的機關……

但情人那晚突擊了他毫無準備的身體。

他緊閉著，不敢發出聲音，卻在瑞峰彷彿加足油門開車撞牆的過程中始終睜大了眼睛，不想錯過鏡中兩人的每一個細微表情。以為會看到自己的委屈，看到情人的悔恨，但是都沒有。兩個人影在無聲的機械式動中，最後竟然都只剩下一臉屏氣凝神的漠然……

每當記憶啟動，自己就成了一顆自轉的陀螺，到最後總會乏力摔倒在地，暈眩的迴旋讓他始終看不見，也無法看清過程裡的細節。即使到了最後，竟然是在這樣的一間廁所裡跟情人分手，他還是從沒有忘記過，那人曾經讓他以為，自己多麼幸福。

為什麼就是不能放下？

情人如今有他自己飛黃騰達的人生，有錯嗎？能夠有更好的，誰願意自甘下賤？

就算毀了對方，能換來自己失去的嗎？

錯了。又錯了。可是現在反悔也來不及了——恍惚中，鏡中的他，身後緩緩浮現了若有似無的一個人形，正與他一同對鏡凝視著回憶。全身的血頓時都衝上了腦門，老七一驚踢翻了水桶，腳一軟便摔跌在了髒水淌的地上。

今晚是怎麼了？

定神想要調整呼，卻覺脈搏錯亂，忽強忽弱如同密碼訊息，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