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地下御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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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雷霆那晚一擲千金的接風宴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霍謙,我和蕭連山被安排到越雷霆在郊外的房子住,房子大的嚇人,八四年的時候人們對房子的追求遠沒現在這麼狂熱,不過越雷霆這套房子在我眼裏猶如皇宮。
我從來沒有睡過這麼軟的牀,躺上去還會上下起伏,蕭連山一直很好奇裏面到底是什麼,費了好大力用刀子挖了一個才看清楚裏面一排一排的彈簧,後來才知道這叫席夢思,不過蕭連山很不習慣在上面睡覺,
覺不踏實,遠沒有在水泥地上鋪張毯子睡的舒服。
越雷霆有早起的習慣,我從樓上下來就看見越雷霆焦急的在樓下大廳來回走,我問他有什麼事,他説也沒什麼大事,我和連山都來了這麼久,一直沒帶我們出去轉轉,越雷霆摸着板寸的頭髮説今天一起出去走走。
我點點頭,住進來這麼久,並不像我想的那樣,越雷霆幾乎從來沒有要求我和蕭連山做過什麼,今天越雷霆口裏説的隨意,但我知道,越雷霆需要我們的時候來了。
越雷霆的車停在城北郊區的一處村子外面,來的時候一直下着雨,鄉村的路多是黃泥混雜石塊修成,遇到像今天的雨天就變動泥濘難行,即便是天晴凹凸不平的路面也讓坐車的人難受。
村子裏沒多少户人,每户住的房子相隔很遠,倒是幽靜祥和,我看着雨中的村子忽然有些惆悵,山裏下雨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出來這麼久也不知道秦一手現在怎麼樣了,他有風濕,一遇到這樣的雨天就疼得下不了地,以前還有我在他身邊攙扶,現在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我忽然摸到被他切斷的手指,才明白血濃於水的道理,秦一手的那刀居然沒切斷我對他的想念。
越雷霆把傘打過來遮雨我才回過神,蕭連山不知道是什麼習慣總是喜歡走在越雷霆的前面,我知道劉豪一直想説蕭連山這樣有些不合規矩,不過我心知肚明,蕭連山站的位置剛好擋住自己,任何從正面來的危險,蕭連山都替自己擋着,而且我也相信越雷霆也知道這一點。
走了很遠越雷霆才停在一處尋常的農户門口,開門的是一個體態肥碩的胖子,稀疏的幾頭髮被梳的一絲不亂,鼻樑上架着一副墨鏡,手上帶着的翡翠戒指綠的發翠,一看就是上等貨
,手裏拿着一把古樸
緻的紫砂茶壺。
他的裝扮和氣質和這個貧瘠的村子以及面前矮小破爛的房屋格格不入。
胖子看見越雷霆身邊的我和蕭連山,臉上的表情不是很高興。
“越老大這是什麼意思,在你地頭收貨,説好就我們兩個人,你帶人來不太夠意思吧。”胖子的普通話不是太標準,有很濃的粵語口音。
越雷霆沒説話走進屋內,手裏一直拎着的蛇皮口袋扔到桌子上,回頭示意我隨手關了上門。
“你也不在道上打聽打聽,我姓越的説一是一説二是二,帶兩個人咋了,真要黑吃了你,還需要我來嗎?這兩個是我弟,帶他們出來見識見識,不願意我立馬走。”胖子斜眼瞟了瞟桌上的蛇皮口袋,轉臉一笑。
“越老大誤會,都是提着腦袋混飯吃,還是小心點好。”越雷霆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指了指面前的胖子給我們介紹。
“這位是鍾…鍾…。”胖子禮數很周全,越雷霆話剛落,就對我和蕭連山伸出手,一臉的笑容,因為太胖臉頰兩邊的都跟着在抖。
“鄙人鍾衞國,第一次見面請多指教。”
“別廢話了,錢都在這兒。”越雷霆指了指桌上的蛇皮口袋。
“你先想先點錢,還是先讓我看貨。”
“越老大的名號誰不清楚,第一次和越老大打道,按規矩你先驗貨。”鍾衞國説完轉身回到裏屋,我好奇的問這鐘衞國上面來頭,越雷霆告訴我們,鍾衞國是倒賣文物的,在廣東那邊有些名氣,從他手裏出來的都是好貨,我上次選的那個青銅兵符給他長了臉,外面都説越雷霆現在眼光高,這人和劉豪聯繫的,説想
手幾件稀世珍寶,霍謙現在不在,所以今天要越雷霆帶上了我和蕭連山。
剛説完,我就看見鍾衞國從裏屋小心翼翼捧着一個木盒出來,推到越雷霆面前,打開木盒,黑的綢緞上面擺放着一個青銅頭盔,看品相威嚴莊重,長滿了綠鏽,越雷霆在手裏來回搗騰了半天后,遞給了我。
我拿到手裏一掂量就知道是商代的武士頭盔,對面的鐘衞國眉頭一挑多看了我幾眼,説我好眼力,一眼就能看出年代,旁邊的蕭連山好奇的問我,頭盔上又沒刻字,我怎麼知道是商代的東西。
我告訴他許多商代武士的青銅頭盔,正面飾以不同的饕餮圖案,兩側耳部各有凸出之圓形,常以中為蟠龍的冏紋飾之,盔頂有一圓管,似有羽之類的裝飾,而我手裏這個頭盔裝飾為雙卷角的饕餮紋,眼、鼻、耳及角都相當凸出。
越雷霆單刀直入的問我是不是真貨,我在手裏把玩了半天點點頭,説東西是老料不會假。
越雷霆聽我都説不假,想都沒想就讓鍾衞國開個價。
“越老大既然看的上眼,第一次打道算
個朋友。”鍾衞國張開五個指頭。
“這個數相信越老大穩賺不賠。”越雷霆淡淡一笑把蛇皮口袋推到鍾衞國面前,讓他自己從裏面點五萬出來,鍾衞國笑容燦爛的剛想去拿錢,我就把頭盔遞給他不緊不慢的説,你戴上試試。
“什麼?”鍾衞國一愣。
“你把這頭盔戴在自己頭上。”我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這…這上面全是銅鏽…何況又是死人的東西,你讓我往頭上戴?”我的手依舊伸在鍾衞國的面前,越雷霆看我沒有開玩笑的意思,皺了皺眉:“讓你戴你就戴,別廢話。”鍾衞國猶豫了一下沒有辦法,拿起頭盔戴在頭上,可頭盔太小怎麼也戴不上去,本來就胖這麼一折騰滿臉的汗水,着氣説頭盔太小,戴不上,我笑了笑接過頭盔送到蕭連山面前,還沒開口,蕭連山就把頭盔推開説,頭盔他沒戴過,鋼盔戴了好幾年,不用試就知道這東西小了,
本戴不上。
我滿意的點點頭,對身邊的越雷霆説。
“霆哥,這物件料子是真的,不過頭盔是假的,不值錢。”
“你看清楚了再説,這頭盔怎麼可能是假的,你都説了料子是真的。”鍾衞國有些着急。
“這頭盔我們現在的人都戴不上,更別説古人,別忘了戰國的武士是有髮髻的,料是真的應該是從其他破舊不能修補的青銅大件上分割出來,這種下三濫的玩意你也敢拿出來蒙人?”我白了他一眼説。
“呵呵,騙人還騙到我姓越的頭上來了,你膽兒還真不小,按規矩你是留手還是留腳?”越雷霆身體往椅子上一靠面無表情的問。
鍾衞國臉上一陣白一陣紅,事實上像這樣的青銅頭盔仿製的已經無可挑剔了,如果不是忽略了大小這個細節,拿出去恐怕沒幾個人能看出端倪,鍾衞國或許是沒想到我能看出來,又重新多看了我幾眼。
“越老大這是誤會,這物件我也打眼了,請三位移步,鍾某不才但還收藏了些破爛玩意,請三位賞臉鑑賞鑑賞。”越雷霆冷冷一笑,我跟在後面進到裏屋,鍾衞國推開牀下面有一個可以拉動的木板,鍾衞國拉開木板,我看見出幾節台階一直通到漆黑的地下,鍾衞國打着手電筒皮笑
不笑的站在地道口,手電的光線照在他臉上陰森詭異。
蕭連山想都沒想第一個走了下去,動作嫺準確,像經過特殊的訓練。
等我和越雷霆下去才發現裏面是三十多平米的一個地下室,直到鍾衞國打開燈,我才深刻領悟到什麼叫別有天,三十多平方米的地下室完全按照明清風格裝飾,以明亮的金宋為主體顏
,鎏金盤柱金龍栩栩如生,儼然就是一個微縮的御書房。
我走進去,第一個覺就是威嚴莊重的王者氣派,越雷霆轉身告訴我,讓我好好瞧瞧,看有沒有能擺上枱面的東西。
鍾衞國聽越雷霆這麼一説,臉上堆滿奇怪而得意的笑容。
“這沒瞧出來,秦老弟小小年紀竟然是個中高手,真是看走了眼,來,請秦老弟掌掌眼,看看我這些玩意。”鍾衞國口裏雖然説的客氣,但我聽的出,他話語裏多少都有些輕蔑和挑釁,畢竟古玩鑑賞這碗飯吃的就是眼力勁,即便是天資聰慧,但眼力這玩意是要靠時間去練的,沒幾十年功底就敢出來學人鑑賞,説白了就是丟人現眼,鍾衞國在這行當摸爬滾打幾十年,拿贗品易是大忌,這個規矩他不可能不懂。
想到這裏我有些明白鍾衞國為什麼一上來就拿假的青銅頭盔,他只不過是想試試越雷霆的水有多深,可見越雷霆在鍾衞國眼裏就是不值一提的草包,事實上越雷霆本來就對古玩這行當一無所知,只是沒想到居然被我能看出門道,不過都是些入門的把戲,看鐘衞國的表情,他還真沒把房裏我們三人放在眼裏。
地下室的紅木書架上錯落有致琳琅滿目的擺放着各種大大小小的瓷器,牆上掛着泛黃的字畫,看上去年代久遠。
瞬間竟然有些恍惚自己是否走進了另一個時空,美的瓷器和上面栩栩如生的圖案,我伸手輕輕觸碰面前瓷器柔美的輪廓,分明能
受到經過時間沉澱的厚重
,和賞心悦目美輪美奐的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