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省城賤到農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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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從省城賤到農村來祁美竹直往秋裁縫店，見祁文道愁眉苦臉地坐在那裏呆。她的女兒馬秀正低頭認真地縫紉衣衫。祁美竹看了半天沒見父親的人影，她不問:“文道阿姨，我的父親呢”

“他走了，走了。”祁文道毫無神地説。

祁美竹轉頭去找父親，突然又回頭問祁文道:“文道阿姨，自來水安裝工程的事是你在辦嗎”

“我不辦了，可是你父親一定要我辦。”祁文道説。

“為什麼”祁美竹問。

“不知道。”祁文道説。

“你一定不能辦，否則會害了我爸。”祁文道説完就走。她沒有回家，她知道父親不會回家，就直往村委會去了。

祁美竹在村委會里找到父親，這時，村長正坐在一張有靠背的椅子上，他雙目微閉，好像在養神。其實不是，他不敢睜開眼睛面對這個褲襠村。他到自己活得太累，他後悔為什麼要為褲襠村安裝自來水。他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這一百萬塊錢在手，不是兒戲。

這時，祁美竹打斷村長混亂的思路，她問:“爸，把工程給祁夏君吧！”村長睜開眼睛。這時，祁仿掙着祁美竹，向村長跑過去，抱住村長的腿，然後叫着:“爺，爺。”村長撫摸着祁仿光澤的臉蛋，然後對祁美竹説:“為什麼要把工程給祁夏君”

“為了你的榮譽，為了你還能當村長。”祁美竹説。

“你別用這種口氣和我説話，我的榮譽怎麼了握在祁夏君他小子手上不成村長怎麼了能當不能當村長是他小子説得算他不要太狂了，否則我先給他一點顏看看。”村長在無奈中潛伏着一種怒氣。

“爸，你別固執了，你會後悔的。”祁美竹几乎在央求。

“你給我滾…”村長吼叫着。

祁仿被驚呆了，他哭着跑到祁美竹身邊，美竹抱起他，哄着，然後離開村委會。她徹底地失望了。

此時此刻，祁美竹多麼想狄小，她多麼想狄小能來到自己的身邊，安她，為她排憂解難。她到自己力不從心，到無法面對祁夏君。她一氣之下，在心裏狠狠地喊着:祁夏君，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不管了。

祁美竹疲力竭地回到家，家裏已經亂成一片了。屋裏沒有整理，鍋裏沒有飯，水壺裏沒有開水，祁美竹到肚子餓，但又沒有食慾。她看着祁仿不斷地用鮮紅的舌頭着雙，不可憐起小孩來。大人有事，小孩遭殃。祁美竹叫着:“媽，媽。”她邊叫邊上樓，祁美竹心裏想，媽和父親大吵後一定躲在被窩裏，以前都是這樣。祁美竹上樓想去勸勸母親。

可是，當祁美竹上樓後，看見母親上吊自盡了。祁美竹突然尖叫起來。

村長不會想到，子範雯會去自殺。祁美竹也不會想到，媽媽會去尋短見。

範雯是用一麻繩掛在大梁上吊死的。當祁美竹現後，她的母親臉已經變黑，舌頭長長地垂着，眼睛翻白，大約氣阻而死半個小時了。祁美竹扔下懷中的祁仿，抱住母親的‮腿雙‬，慟哭不已。

村長呆呆地站在樓板上，嘴裏不斷地低着:“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好心的鄰居們紛紛趕來，把屍體從繩子上面抱了下來，平放在牀鋪上。祁美竹走到村長面前，聲淚俱下地哭着，並拍打着村長的脯。人們勸着祁美竹。村長不也掉下幾滴眼淚。他自己的所做所為有些後悔，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與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結之會走這條道路的。這是一個悲劇。一個不該生的悲劇。

祁美竹聲音哭啞了，眼淚乾了。她跪在牀前，面對着已經停止呼的母親，柔腸寸斷。這時，四大婆除了歪頭婆以外，兇惡婆，邋遢婆和絆腳婆都同時來到村長家，她們見狀眼睛不也濕潤了。她們勸祁美竹不要哭了。兇惡婆也悲慼兮兮地對祁美竹説:“你媽既然想走這條路，就讓她去吧！只有這樣，她才能安寧。”兇惡婆説後也轉過頭對村長説:“永剛啊！你聰明一世，懵懂一時啊！你當村長這麼多年，我們四大婆處處都擁護你，就連褲襠村不選族長我們也依你，可是這件事我們不能依你，一個男人怎麼會連家都不要了，那個女人有什麼好，值得你連老婆部賠了進去。範雯是含恨而去的。你還是一個村民，萬不能這樣。你以後還有什麼權威教育訓人？”兇惡婆的話不算尖鋭，但句句都刺在村長的心坎上。村長心裏一陣陣熱，額頭一陣陣冒汗。他到無地自容。

絆腳婆算比較和氣。她同情死去的範雯，她更同情祁美竹。她知道女兒總是和母親有情的。範雯這一死，祁美竹怎麼生活她的丈夫又死了，帶着一個孩子，以後的子怎麼過村長沒有了老婆，會不會和祁文道那個女人結婚。如果這樣，祁美竹更慘了。

絆腳婆是多愁善的人。她這樣一考慮，就對祁美竹的命運更加擔憂。但她為祁美竹到欣喜的是，她畢竟有份自己的工作，雖然只是一個民辦教師，多少每月都還可以領到工資。絆腳婆想:主要的問題是祁美竹還要找一個丈夫，以後的子才會好過。於是，絆腳婆説:“範斐既然去了，也不要去驚動她，讓她好好安息吧！祁美竹，你要保重身體，不要鬧出病來。”她説後又轉向村長説:“村長，你能管好全褲襠村的事，也應該會管好自己家的事，範斐的遺體不能老放在家裏，趕快找個時辰，抬進廳堂，設個靈堂。派人到太極鎮訂好一個棺材，讓範雯嬸子早入土。”絆腳婆像管家一樣為村長家的事指手劃腳着。

確實，絆腳婆的話引起了村長的重視。他心想，既然老婆去了黃泉路，求天求地也不能喚回她的生命。他提起神，吩咐有關人員，準備將範雯的遺體抬進附近的廳堂上。一直站在旁邊的邋遢婆突然説:“對了，那條繩子呢那條吊死範雯的繩子要用刀砍得碎碎的，灑在江上。否則還會有人走這條路。還有呀，範雯嬸子是吊在樓上，在她吊死的方向要挖一個，然後才能在地上挖出黑炭，那是魂魄。不然，範雯的魂魄不能附體，她到地獄後就慘了。”眾人見邋遢婆説得也有道理，這是農村人信的習慣。兇惡婆説:“邋遢婆，你去樓上拿那條繩子，負責把它砍成碎來灑在江上。然後叫兩個年輕人挖地。”邋遢婆見這事是自己説的，兇惡婆叫她去做，也沒辦法，認為自己衣衫襤樓，也不喜歡在熱鬧的地方擠來擠去。她就撿這個沒人做的事去做，也算對村長的一片誠意和對死去的範雯的一片同情。

祁美竹頭上披着一塊向肖，腳上穿着一雙青鞋，袖子上箍着一圈黑紗。眼圈紅暈的，聲音沙啞的守在母親的靈堂上，不斷地向前來致哀的親戚，朋友致意，表示謝。正在這時，祁文道捧着一束‮花菊‬來到廳堂，她剛邁進廳堂，就被祁美竹看見，祁美竹一看到祁文道，就想起狄小説的他看見過父親和祁文道在學校宿舍裏偷情的情景，就想起母親知道後與父親大鬧天宮的情景，就想起父親離開家的情景，想起母親可憐地吊在繩子上的情景，她一陣辛酸，憤怒，悲慼和仇恨加在她心頭上。

她一個箭步地來到祁文道跟前，用力地推了祁文道，祁文道冷不勝防被祁美竹的突然襲擊驚呆，她踉蹌幾步，摔倒在廳堂的門檻上，一束‮花菊‬散在地上。

祁美竹淚如雨下，又哭又罵着:“你這個賤女人，從省城賤到農村。你還有臉到靈堂上來我媽如果有靈，要把你活話勒死。你勾引了我的父親，還想要工程做。你這個臭女人，全褲襠村人都會恨你。”有人過來勸祁美竹。祁文道臉蒼白，不敢回應祁美竹。她想不到美竹會這麼兇。她爬了起來，好像當場破抓獲的小偷無言以對，她只後悔來這裏看範雯她本來就不該來，只是看在村長的臉上。她總認為村長對她一家有恩。關於兩人的事那是雙方情願的。那是別人不理解的。她撿起散在地上的‮花菊‬，輕輕地放在靈桌上，悄悄地離開了廳堂。人們看她這模樣，也可憐她幾分。有人説會偷情的女人，心都比較軟，情都比較真，人都比較好，氣都比較和，人們從祁文道身上靈驗了這幾句話的真理。

祁美竹消氣了許多，她呆呆地望着母親遺體出神，悄悄地淚。這時候，一個女子出現在祁美竹的身邊。她安祁美竹:“美竹，你不要這樣悲哀，傷了自己的情。既然這樣，一直哭也不能挽回。自古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位説話的女子是祁翹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