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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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整個身心都麻木了，父母的猝死對他打擊太大，母親在最後時刻告訴他的話更讓他無所適從。自己竟然不是他們親生的，那自己的親生父母呢，為什麼他們會狠心拋棄自己。他傻傻地坐在地上，看着醫院的人忙碌着收拾，心頭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叔叔見他傻愣愣地發呆，有些焦急地走過去，急聲道:“林凡，你哭啊，哭啊，哭出來就好了…”這樣説着，他自己卻先低泣起來，林凡的爺爺死得早，他和林凡的父親一直都是相依為命，兩人情極其深厚。然而轉眼間哥哥嫂嫂都沒了，他的心比誰都痛，共渡過患難的人是最重情的。

林詩音此刻已經哭得嗓子都啞了，從小爸爸媽媽都很疼愛她，而且林凡這個哥哥也對她愛護有加，這一下子就失去了父母，而且連哥哥都不是親生的，這對她的打擊簡直太大了，她都不敢想象以後的生活該怎麼過。只是腦海中不停閃現母親臨終前看她的眼神，裏面包含了太多的情，有愛惜，有擔憂，似乎要在那一瞬間將母親所有的的慈愛都表達出來一樣，看得她的心都碎了。

聞訓而來的嬸嬸此時也趕了過來。嬸嬸已經在醫院守了一上午，由於錢不夠回去取了一趟，卻是與兄嫂的最後一面也沒見到，她看林凡和林詩音哭得個淚人兒似的，眼淚也是“撲哧撲哧”地過不停。

鄰居們也趕來了，一個個面沉重，眼神中充滿同情。見到林凡兩兄妹哭得一塌糊塗，幾個婦女頓時也跟着下了眼淚，心想這兩個孩子以後該怎麼過啊-林凡和妹妹一人抱着一個骨灰盒回到家裏。跨進門的那一刻，林凡腳下一個趔趄，眼前發黑“撲通”一聲倒了下去。林詩音“哎呀”一聲奔過去，一手抱着骨灰盒一手去拉他，卻怎麼也拉不動，只覺得腿腳發軟，也緩緩地倒了下去。眾人慌忙將他倆抬進屋裏，嬸嬸去拿了手帕就着熱水給他倆敷上。

過了一會兒，林詩音醒轉了過來，也不再淚哭泣，只是臉白得嚇人，雙眼發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父母的骨灰盒，好象父母就在那裏一樣，又像是在和父母作最後的道別。

眾人見她這樣子，也不知道怎麼勸她好，父母雙亡的打擊也太大了，任誰一時也反映不過來。

再看林凡，卻見他依然一動也不動地躺在牀上，膛烈地起伏着，手腳偶爾律動幾下，口中忽忽地着氣，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叔叔見了趕緊過去伸手試探他的額頭，卻覺那上面像火一樣發燙，皺着眉頭道:“燒得厲害，恐怕得請醫生…”嬸嬸聽了正要去打電話，這時卻聽到眾人“咦”地驚歎起來。轉過頭去，卻見林凡頭上的頭髮竟然有一半變成了銀白，而且似乎也長了一些。不由得大駭，走過去仔細一看，卻見他那些黑的頭髮也正在不斷地變得銀白，片刻過後，全都變成了銀白，映襯得他的臉更加蒼白。

“這是怎麼啦？”嬸嬸驚慌地問。

“興許是這孩子太傷心了…”鄰居王二爺嘆氣道:“唉，可憐的孩子！”此刻林凡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體內那股暖不停地在各條經脈裏翻騰奔，就像是發怒的洪水一樣，不停地衝撞着他全身的經脈。他的意識一直都似乎清醒着的，身體各個部分的刺痛清晰無比地傳到他的腦中，可是他的身體卻一點也動不了。他就這樣躺着，受着身體各處傳來的撕裂般的疼痛，想叫也叫不出來。

過得片刻，他全身各個角落似乎都被人用手指捏碎了一般，全身軟綿綿的，就像一攤稀泥一樣，每一個細胞，沒一個孔都傳導着針刺般的疼痛。隨着那股暖漸漸回到丹田，全身的痠痛便減少了許多。可是這時候體的疼痛雖然沒有了，心靈的傷痛卻依然存在。現在的父母死了，他的親生父母呢，難道註定要做一個孤兒嗎。

想到這些，他的心再一次到了刺痛。他就這麼躺着，整個身心完全沉浸在悲痛之中，外在的一切完全也受不到-“劉醫生，他到底怎麼啦？都三天，他怎麼還不醒來。”叔叔焦急地問道。

劉醫生扶了扶眼鏡，不確定地道:“這…他或許是太傷心了，所以才產生這種自閉情況。等他舒緩過來，可能就會醒的。”説完似乎有些心虛地匆匆走了。

林詩音一言不發地坐在林凡牀邊，用手輕輕地梳理着他滿頭的白髮。她的眼眶發黑，這幾天她很少睡覺，即使偶爾睡着一下也是很快從噩夢中驚醒過來，然後便愣愣地看着林凡不言不語。現在林凡是她唯一的親人了，不管他是不是父母親生的，她都會一樣把他視為最親的人。

“詩音，你去睡一會吧，我來看着，他醒了我就叫你。”嬸嬸愛憐地看着她道。

“不，我要等他醒過來！”林詩音輕聲道，將林凡的手抓在手中。

嬸嬸和叔叔對望一眼，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們也勞了幾天，此刻也是憔悴不堪，可是這兩個孩子又讓他們放心不下。看着詩音異常蒼白的臉蛋，嬸嬸嘆了一口氣，轉身去了廚房。不一會兒便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過來，遞到林詩音面前柔聲道:“你喝點湯吧，不然身體熬不住。你哥哥也不希望你這樣啊。”林詩音輕輕搖了搖頭，她是一點胃口也沒有，雖然這幾天她只吃了很少的東西。這時忽然覺林凡的手在動，一看，卻見他吃力地張開眼睛，頓時欣喜地叫道:“哥，你醒了…”兩行清澈的淚水頓時順着臉頰了下來。

林凡朝她張嘴微微一笑，嘶啞着聲音道:“你吃點東西吧，我也餓了呢！”嬸嬸高興地把湯端過來，彎下正要給他喂，林詩音趕緊接過來道:“嬸嬸，我來吧。”接過碗，嚐了一下湯的温度，覺不是很燙，便用勺子盛了喂到他嘴中。

林凡這幾天都是在昏中度過的，現在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只到喝了兩大碗湯後，才覺稍稍好了一點，身子一動，那湯還在肚子中發出“汩汩”的響聲。

見到林凡醒來，叔叔和嬸嬸緊皺的眉頭才稍稍鬆開了一點，這幾天請了幾個醫生都是束手無策，讓他們擔心死了，沒想到他竟然自己醒來了。見到林凡要下牀，叔叔趕緊道:“林凡，你躺會吧，剛醒來，身體弱…”林凡説道:“沒事，叔叔，我現在好多了。”頓了頓道:“叔叔，我爸媽是怎麼出的事！”聽了他的話，叔叔的臉一下子陰沉了起來，沉聲道:“他們是被一輛越野車撞到的，可是沒有人看清它的牌照。現在警察還在進行調查。”林凡聽了默然不語，憑那些警察辦事的效率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查得出來，難道父母就這樣不明不白地遇害了麼？他的心猶如刀攪一樣疼痛。沉默了片刻道:“也只能這樣了，希望爸媽在天之靈保佑，讓那該死的司機得到報應。”

“你們休息幾天早點回學校去吧，不管怎麼樣，書還是要讀的。”叔叔忍着悲痛道:“以後我來負責你們的學雜費。”嬸嬸在一旁擦了擦眼淚道:“對了，你媽説在她的枕頭下面有一個存摺，上面有一萬多塊錢，留着你們上學用的，密碼是你的生。”林詩音聽了默默地走到父母的卧室，看到母親枕頭下那個銀行摺子上面一筆筆的存款記錄，眼淚不由自主地了下來，那上面都是幾十元、幾百元一筆的存款，整整打了三頁，前後時間長達三年。想到作為小學教師的父母三年來省吃簡用才積存下這一萬多塊錢，她的心痛得厲害-林凡呆呆地看着父母的遺像，腦海中不停地回憶着父母的樣子，想着他們的笑臉，想着他們的話語。過了許久，想起母親臨終前説的話，走到牆角邊的小黃箱子前，懷着忐忑的心情把它打開，裏面放着户口薄等證件。

在箱子的角落裏，躺着一個金黃的飾物，是一隻展翅飛的雄鷹，鷹腳蒼勁有力，鷹嘴彎曲而鋒利，鷹眼呈現白的，閃爍着晶瑩的微光，似乎透漏着一股傲視蒼穹的神。一絲線系在鷹的脖子上，它是用來懸掛在人的脖子上的。

盯着這隻展翅飛的雄鷹，想象它掛在還是嬰孩的自己的脖子上的樣子，林凡心頭波濤翻滾。我的親生父母呢？你們為何要丟棄幼小的我？我到底是誰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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