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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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曦讓程遠拉上車之後,便一路往北海岸奔馳。

他們從黃昏時候出發,一路看着夕陽慢慢從橋紅轉為淡淡的粉紅,然後一寸一寸從海平面消失,天空也由淺藍轉為深灰,當夕陽完全沒入海面後便換上暗黑神秘的夜晚景

緊鄰着海邊與山頭的空氣特別新鮮,夜空也顯得特別明亮,沒有光害的夜空中灑滿點點星子,不由得讓人心曠神怡。

他們今晚倒是很隨興自由的到處停停走走,路上有什麼好吃的小吃,程遠就停下車來和寧曦一起吃喝,閒逸的行程和一望無際的星野,似乎讓他將心中一切的不快都釋放開來。

程遠最後將車開到了一處獨棟的海邊小屋才停下。

由於天已暗,程遠領着她,一路小心翼翼緊牽着她的手前進,深怕寧曦不悉環境而跌倒。

兩人在屋外摸索了一陣才進入屋內。程遠才一開燈,寧曦便讓眼前的風景所震撼。

“這裏好廣闊!”程遠看見寧曦開心驚奇的模樣,心也跟着飛揚起來。

“這裏是我的秘密基地,平常如果工作太忙太累,就會一個人來這裏充電。”

“我可以到處看看嗎?”程遠點點頭,讓這個好奇寶寶在屋裏四處探索。

這間屋採開放式空間設計,雖僅有三層樓高,但空間卻很寬廣,裝潢既現代又簡單,屋外屋內保留了原始乾淨的視線,無論走到哪裏都可以一覽無遺。

而一二樓打通的挑高設計讓人受到不受限的舒暢,眼前大片無遮掩的落地窗設計,也將夜空和大海景盡收眼底。當她由二樓另設的樓梯走至三樓時,又見到了另一番景象。

這一處封閉式的空間中擺滿了整齊有致的畫具和畫布,寧曦心想,這應該是程遠用來畫畫的地方,但牆邊的畫布卻滿布一層厚厚的灰塵,想來這些作品應該塵封已久。

忍不住好奇心驅使,她趨步向前一一翻開立於一旁的大型畫布。

其中大部分是過去練習用的習作,有的則像是之前她所看到的系列作之一,但這些都是程遠從未公開發表的作品。

程遠走到她身旁,其實今天帶她來不僅僅是想要和她分享他的這一處化外之地,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向她解釋他畫中的故事。

“這裏的很多作品是我最意氣風發時畫的,但當時嫌它們不夠好,所以一直沒有展出。”寧曦着的看着那些畫,説:“怎麼會呢?每一幅畫都好采,閃閃發亮的,讓人看了不要跌入你的世界當中。”寧曦眼角瞥見了牆邊的一堆小幅畫作,一時間被引了過去。

“咦!那一堆是什麼?”她好奇的伸手探去。

寧曦一幅幅翻着,原來是一些小幅的人體速寫。

大部分是以局部描寫為多,像是眼睛、手、嘴、鼻子等微小區塊的展現。畫面雖然不大,但每一個細節的變化卻拿捏得恰到好處,彷彿只需要這一些局部,就能勾勒出模特兒的整體姿態。

她伸手翻開最底層的畫作,心裏頓時明白了這些畫作的模特兒是誰。

畫者與模特兒之間就像是完美的絕配,畫家筆下的她沒有多餘的線條,模特兒一絲未着,擺着各種姿態,時而嫵媚,時而天真,無一絲做作。

她知道如果不是兩人有着默契,這幅作品是不可能這麼完美呈現出來。

她一方面讚歎着程遠繪畫上的天分,卻又惋惜他就這樣放棄自己的退出畫壇,另一方面則是羨慕畫上的人竟能夠讓程遠如此傾心,讓他的天賦毫無保留的發揮到極致,低頭比較一下自己的“女人味”都還不及她的萬分之一呢。

程遠看見了寧曦眼中盪漾着淡淡的憂傷,明瞭她有着能夠看透畫作的聰慧,便知她此刻心裏肯定很在意畫作背後的深刻柔情。

他温柔執起她的手,眼神中充滿誠摯的向她解釋:“我帶你來並不是要惹你傷心或是難過,我只是希望能透過我的作品,讓你知道這些我過去的一部分,我想向你坦白我的過去,是因為我很認真的對待我們之間的情,所以我希望我可以對你毫無保留、毫無隱瞞,決定不再受過往的牽絆,能夠和你一起走向未來,我知道你很在意畫中的女人是誰,雖然我曾經被這些牽絆住,但自從遇見你開始,這些都已成為過往雲煙,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我的用心。”寧曦聽到他突如其來的告白,心裏起了一陣動,點了點頭,鼓勵程遠繼續説。

程遠看見寧曦對着他笑,這才放下心鼓起勇氣娓娓道出自己與席蔓妮相識的那段時光…

那時他們都還是年輕充滿衝勁的學生,大家雖然來自於不同科系,但對於藝與美卻都擁有相同熱情,也因為這股不約而同的熱情,才能夠讓他們彼此認識。

當時的他在國內已小有名氣,更是國內外各藝術競賽常客,可説是台灣畫壇中最被看好的新生代畫家。

而畫中的模特兒——席蔓妮,在當時則是珠寶設計界中的明之星,她所設計的珠寶首飾曾受到歐洲王室貴族欣賞而聞名,許多知名品牌正等着她畢業之後將她招攬過去。

記起第一次遇見她,她就像是被人捧在掌心裏那閃閃發亮的紅寶石般,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是那麼耀眼奪目;她炯亮有神的眼,對於眼下的每一件事都閃動着好奇與衝勁,只要有她在的地方,那銀鈴般的笑聲總能夠染每個人,所有的人是那麼的喜歡她,想要與她親近。

自然而然的,他與席蔓妮也因為彼此的才華而相互引,很快的就成為人人稱羨的一對。

可惜當時兩人一心一意想要朝自己的舞台發展,並沒有花時間瞭解彼此,雖然當時兩人是真心相愛,但個上的差異與溝通不善,造成了許多誤解和爭吵。

但他還是非常愛她,就算她無理取鬧或耍小子,心高氣傲的他仍是願意為她隱忍退讓。

不過,最終他們還是分開了,壓垮他們情的最後一稻草並非蔓妮的任,而是她父親對蔓妮的期望。

蔓妮的家族在歐美從事品設計的經營,一直以來她父親就希望在珠寶設計上有着驚人才華的蔓妮可以承接家族事業,自然對於一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傻小子絆住了蔓妮的前途頗有微詞。

在他們畢業的前夕,蔓妮的父親為藝術協會里的成員舉辦一場私人晚會,美其名是為了祝福大家離開校園後可以展開新一段人生,實際上卻是利用晚會的藉口找他“懇談”言談間,蔓妮的父親不斷暗示他是蔓妮事業發展上的絆腳石,更提出希望他畢業後不要再和他女兒往來的要求,而且對於他窮酸不起眼的藝術家身分,更是毫不留情的羞辱一番。

對他來説那些話其實並不構成什麼問題,只要蔓妮願意等他一段時間,他相信以自己的才華必定能在藝術界中佔有一席之地,到時候蔓妮的父親應該會因看到他的成就而接受他才是。

萬萬沒想到在舞會過後沒多久,蔓妮就提出與他分手的要求。

蔓妮對他哭訴父親強她一定要去歐洲投入家族事業,雖然覺得委屈無奈,但她卻無力反抗父親的決定。

但她堅決表示自己一定會等他,也和他立下約定,在兩人都完成自己夢想的那時,再攜手步向紅毯。

那一蔓妮動的眼淚、頻頻點頭的那一幕都還歷歷在目,卻沒想到過了幾個月之後,竟傳來她與珠寶商訂婚的消息。當時的着名雜誌和報紙都刊出了以“珠寶設計才女與年輕商業鉅子共步紅毯”為名的世紀婚紗照。

程遠在得知消息的當下,彷彿讓人惡狠狠的從後腦勺重擊了一,一瞬間血凝結停滯,眼前一片昏暗,原本還不願意相信的他,在問了蔓妮身邊所有的朋友,得到她真的將要結婚的事實後,這才恍恍惚惚的將撕得碎爛的雜誌拾起。

照片裏蔓妮一襲雪白‮絲蕾‬婚紗曳地,佩戴着簡單又大方的紅寶石項鍊作為配飾,襯托出她清新又熱情的個,她與未婚夫深情款款的對望,像是一把利劍,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硬生生刺入他的心。

那時候他才明白,原來蔓妮説愛他的才華是假的,喜歡他的笑容是假的,發誓過的真心是假的,原來她打從心底並不願意與一個學藝術的窮小子在一起。

之後他荒唐度過了數個月,整在夜店酒池裏連忘返,醒來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何

當時倪逸遠總是將喝得不省人事的他默默扛進藝廊,陪他度過那段暗無天子,這段時間,倪逸遠從不多問什麼。

直到有一天程遠在酒醒後,毅然決然拋棄藝術家的身分與過往,抱持着對蔓妮的憤懣與不諒解,帶着一股不服輸的決心,立誓要在設計界闖出一片天。

現在,他實現了他對自己的諾言,在短時間內即在國際間打出了名號,他所承接的設計案几乎以國際品牌為主,跨足的領域廣佈各行各業,商業足跡更橫跨亞歐美非等地。

在旁人看來,能夠站上商業設計界頂端的他儼然再成功不過,但有時不經意的在設計雜誌報導上看到蔓妮的消息時,仍會讓他想起過去那段不堪回首、心如刀割的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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