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記憶北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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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貴山在遠處不停的叫喊着,看得出方曉芸對他異常的重要。
方曉芸終於推開了車門,她整理了一下情緒來到龐貴山的身邊:“貴山…他是我過去的一位朋友,我想和他單獨談談!”龐貴山似乎覺到了某種異常,大聲説:“曉芸,你不用怕,大不了我去報警!”方曉芸還未來得及回答,中年人已經來到面前:“龐先生放心,敝人姓莊名孝遠,是位律師,我對法律的認識比大多數人都要深刻。”他伸手作了個邀請的動作,示意方曉芸走入他的那輛奔馳560中,又回過身對龐貴山説:“龐先生,我借用方小姐十分鐘時間,一定不會讓您等得太久。”車內只剩下莊孝遠和方曉芸兩人,方曉芸不安的絞結着手指。莊孝遠打開了隨身攜帶的手提電腦,不多時
晶屏幕上顯示出一個清痩的男人影像,方曉芸手指的動作忽然停頓了,她的身體變得有些僵硬。
“曉芸…你好…我是蕭鼎漢…”他開始劇烈的咳嗽,好半天才平息下來,手中輕輕搖晃着一個幸運星的掛件:“還記得…它嗎…”方曉芸開始無聲的哭泣,莊孝遠默默觀察着方曉芸的每一個變化。
“你看到這個片子時,可能我已經不在人世了…我越來越覺到…自己是這麼孤單…多年以來我一直都不敢去打聽你的消息…因為我…對不你們母子,我並不奢求你的原諒…我只希望…你能夠忘記我…開始自己的生活…”畫面突然中斷,莊孝遠靜靜看着滿面淚痕的方曉芸:“這段視頻是一週前拍的,蕭董事長已經於昨天凌晨辭世。”方曉芸捂住面孔點了點頭。
莊孝遠從電腦中調出一份文本的copy:“董事長臨死前召集五名大律師確定了遺囑…”方曉芸抬起頭來,她擺了擺手説:“謝謝你…專程趕來告訴…我這個消息,他的遺囑我不任何興趣!”莊孝遠嘆了口氣:“董事長的遺囑中的確沒有提到您,不過我還是要通知您,董事長名下包括不動產,債券,股票,各類投資總計達幾百億台幣之多,而這所有資產的唯一繼承人恰恰是您的兒子——蕭宇!”方曉芸睜大了眼睛,她一字一句的説道:“不!小宇和蕭鼎漢沒有任何的關係,他不會去繼承任何遺產。”莊孝遠笑了起來:“對不起,恐怕這件事情我們説了都不算,蕭宇已經快二十歲了,作為一個成年人,他應該能自己作出決斷。”他停頓了一下又説:“為了兒子的前途,你還是多替他想想!”方曉芸忽然抓住莊孝遠的臂膀:“莊律師…我求求你,你就當一切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不要去騷擾我的兒子,不要破壞我的安寧…”莊孝遠輕輕掙
了方曉芸的手,他湊到方曉芸的耳邊輕聲説了些什麼,方曉芸的面孔登時變得毫無血
,莊孝遠拍了拍方曉芸的肩膀:“路是自己選的,您千萬要謹慎一些…”方曉芸見到蕭宇時,他仍舊在體育場上跑着圈兒,從他蹣跚的腳步就能看出他的體力已經到了透支的邊緣,莊孝遠饒有興趣的看着遠方的年輕人,意味深長的説:“疲憊對他是最好的放鬆!”蕭宇早就留意到了母親的出現,他仍舊堅持沿着跑道來到她的面前,母親身邊的人對他來説並不
悉,也
本沒有去接觸的必要。
方曉芸的內心忽然到一種説不出的悲痛,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兒子用這種方式發
,她會以為蕭宇正在宿舍中和同學打牌聊天,也許自己真的太不瞭解兒子,他的內心潛在的痛比自己能夠想像到的要多上許多。
“芸姐,你怎麼來了?”蕭宇從臉上竭力擠出一絲笑容。方曉芸的眼眶有些濕潤,多年以來她一直在逃避過去的種種,甚至於逃避母親這個稱謂,可今天她忽然發現自己是那樣的愚蠢與無知。
“小宇…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對你説…”方曉芸的聲音無力而嘶啞。
“我知道了,其實你沒必要親自來告訴我!”蕭宇的口氣充滿了對抗。
莊孝遠的眼睛轉了轉,他瞬間已經把握到了母子之間的隔閡,他除下手套,伸出手去:“我叫莊孝遠,是你父親的律師!”他的開場白很短暫,卻極為有效的擊中了蕭宇的內心。
蕭宇的全部注意力立刻被他引了過去。他是第一次聽別人提起父親的消息,在他以前的生命中父親這兩個字始終是一片空白。
方曉芸用力的點着頭,她的眼淚終於止不住的滑落下來,不知為什麼,她忽然覺到兒子已經再也不屬於自己了…
咖啡廳內並沒有多少顧客,室內十分的温暖,橘紅的燈光讓一切的輪廓變得柔和起來,蕭宇雙手捧着滾燙的咖啡杯,目光卻始終盯在莊孝遠的臉上。
莊孝遠微微笑了笑,他抿了口咖啡開始講述一切的由來:“你的父親叫蕭鼎漢,是位台灣商人,這一切你的母親可以證實…”他轉向方曉芸,方曉芸合作的點點頭。
“我從未見過他!”蕭宇的聲音很大,目光中充滿了不滿與敵對。方曉芸的眼睛已經發紅,她咬了咬下:“因為他…
本不知道…有你的存在…,我懷孕兩個月時就已經失去了他的蹤跡…”
“既然這樣,他現在又為什麼回頭來找我?”莊孝遠適時的加入:“蕭先生昨天凌晨已經辭世,他知道你的存在也是半個月前的事情!”蕭宇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悲哀,的確對他來説這個從未謀面的父親實在是太過陌生了。莊孝遠繼續説道:“蕭先生曾經有過兩次婚姻,可是卻一直沒有子嗣,你是他唯一的合法繼承人!”蕭宇搖了搖頭,他的神情顯得十分淡漠:“對不起!我對你所説的一切並不興趣!”莊孝遠笑出聲來,他把筆記本的屏幕轉向蕭宇:“你知道自己將要繼承到多少遺產嗎?”蕭宇的目光被屏幕上的數字
引了過去,他不能置信的望向莊孝遠,莊孝遠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不會頂着寒冷中途轉機從台北飛到北京這麼無聊!”他隨後又補充説:“如果你願意接受這個父親,兩天以內我們就可以出發前往台北,蕭先生最大的遺願就是能有個親生兒子在身邊為他送終!”蕭宇又看了看方曉芸,他的嘴角又倔強的抿了起來:“我現在就可以答覆你,我會準時和你一起登上班機!”方曉芸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重重擊倒了,她的身子靠在沙發的靠墊上,這是一種難以名狀的虛
,她從未想到過兒子對自己竟然沒有任何的留戀。
北京的這個冬夜異常的寂靜,人們早已隨着翻飛的雪花進入了夢想。蕭宇卻始終無法入睡,他的目光始終盯住窗外,腦海裏浮想聯翩。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的生活會出現如此巨大的變化,他對這片生於斯,長於斯的土地並非沒有留戀。可是隨着年齡的增長,他越發想擺現在的生活,也許短暫的離開真的能夠改變他的命運與一切。
他隱隱約約聽到隔壁房間裏低聲的啜泣,那是他母親的聲音,他的內心有些發酸,正想過去勸兩句,又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蕭宇厭惡的皺了皺眉頭,看來龐貴山出於所謂的關心,並沒有離開。
一切又重新歸於平靜,不久響起一串腳步聲,蕭宇的房門被禮貌的敲響。龐貴山胖胖的腦袋從門縫中了進來:“小宇…我能進來嗎?”
“門沒有鎖!”蕭宇連頭也沒有回。
龐貴山聽得出蕭宇語氣中充滿了不友善,他慢慢的走到蕭宇的身邊,蕭宇下意識的向一邊讓了讓,刻意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龐貴山將手中一個衣袋放下,然後點燃了一香煙,他並不善於言辭,每次説話重要依靠香煙的幫助:“你媽媽很傷心,她不捨的你…”蕭宇輕輕咳嗽了一聲,龐貴山連忙又把香煙掐滅。
“什麼時候回來?”龐貴山小聲説。
“我一定會回來!”蕭宇像是回答卻又像是搪。
“昨天我陪你媽媽去王府井給你買了身衣服,明天走得時候換上…”龐貴山的聲音居然有些哽咽,他着手中的香煙,蕭宇點了點頭。
“你媽媽其實很疼你,不過她並不善於表達,她始終想逃避過去的事情…”
“我並不想聽你談我們母子的事情!”蕭宇暴的打斷了龐貴山的話。龐貴山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額頭,開始告辭:“我也該走了,明天一早我過來幫你收拾東西!”蕭宇沒有説話,直到房門關閉的聲音響起,他才長長舒了口氣。
蕭宇、唐亮、齊三、鐵蛋圍坐在十三陵水庫的堤壩上,每個人的面孔都被冷風吹得通紅,兩瓶二鍋頭已經見了底。一陣湖風吹過,唐亮忍不住打了個嚏噴,他用力了
鼻子:“蕭宇你丫的有病是不是,大冷天的把哥兒們幾個招到這來,發什麼神經是?”蕭宇拿起一塊醬牛
入嘴裏:“我明天要去台灣了!”幾個人的目光同時望向蕭宇,然後齊聲大笑了起來,齊三一邊樂一邊
着肚子:“你去台灣?我還要去美國呢!”
“你他媽有沒有正行?老子説真的!”蕭宇大吼了起來。三人都是一愣,看蕭宇的神情並不像説謊的樣子,互相對視了一眼,鐵蛋小心翼翼的問:“大宇,説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兒?”蕭宇抓了抓頭髮:“別説是你們,我也犯糊塗,憑空多出了一台灣老爹,説讓我去那邊繼承遺產!”唐亮兩眼放光:“好事啊!天降橫財…”齊三連忙搗了搗他,唐亮忽然想起死得是蕭宇的父親,連忙閉上嘴巴。
蕭宇拿着喝空的酒瓶站起身來,將酒瓶向遠方的水面用力擲了出去,玻璃在冬的陽光下劃出一道亮亮的銀線。直到酒瓶完全沒入水面,他才回過頭來:“我
本不知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唐亮忽然發現蕭宇的眼中有兩點晶瑩閃爍,他們一個一個站了起來,將蕭宇摟在了中間:“保重!”蕭宇鼻子有些酸酸的,他把目光重新投向遠方:“靠!又不是生離死別,幹嗎搞得這麼沉重!哥兒們這次去打算去解救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階級姐妹,把我們社會主義的大旗
遍台灣的每一個角落。”唐亮羨慕的兩眼發亮:“哥兒們!我支持你,解救台灣階級姐妹的時候,你萬一忙不過來,別忘了把我喊上!”
“還有我!”鐵蛋生怕把他拉下。
蕭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頭:“小鬼!抱負遠大嗎!”
“對!反正你過不多久就能回來,今天哥兒幾個陪你玩個痛快!”齊三大聲説。
蕭宇用力抿了抿嘴,這時他的電話忽然響了。
“喂!蕭宇嗎?”電話中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蕭宇馬上分辨出這是尚小悦,他清了清嗓子才回答説:“是我!有事嗎?”尚小悦的聲音多少顯得有些猶豫,大概是蕭宇的回答讓她有些無所適從,好半天才開口説:“我…車子熄火了…,給大哥打電話又打不通…”蕭宇的角浮起一絲微笑,他聽得出尚小悦分明在找藉口。
“你在哪裏?我馬上就到!”
“新西伯利亞冰場!”
“好的,你在門口等我,我半小時準到!”蕭宇掛上電話,一回頭看到哥幾個都向自己扮着鬼臉。
“靠,一臉**相!”
“哪兒比得上你**!”幾人異口同聲的回答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