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途遇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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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娟手扣銀簪,準備那人有進一步動作時,就立刻出手,可是那夜行人等了一會兒,居然收回了短刃,退後一步冷笑道:“這樣的一個雛兒,還值得我下手嗎?”聲音很低,也很老氣,似乎那夜行人的年紀不小了。他自言自語,説完這句話後,準備退出去。李秋鴻夫婦連忙往旁邊閃開,以免被他發現,但那夜行人走到窗前時又止住了腳步,低聲自言道:“我不能空跑一趟,多少總要留點紀念,也給北霸天一個警告。”説完他伸出手指,在窗邊的粉牆上刻了一行字,每刻一字,口中就跟着念:“寄語水郎君,睡覺要當心,窗外夜氣寒,秋風冷如冰。”刻完之後,他頗為得意,還看了一遍,才移步要跨出窗去。李秋鴻夫婦連忙又閃開了,那人站在窗欞上,縱身往下一跳,腳才落地,跟着就是噹噹噹一聲大響。
原來他的腳上繫了一繩子,繩後吊着一把銅壺,跳到窗外時,把銅壺也帶了出來,發出了聲響。
這自然不會是他自己帶上的,一定是他在屋中時,被人不知不覺偷偷繫上的。屋中只有一個楚無情,不會是別人。銅壺的聲響驚動了其他屋中的人,隔房的李嬌嬌首先驚醒了,探身出窗問道:“什麼事?”那夜行人發覺被人捉了,口中怒罵一聲,卻不敢再事停留,匆忙一揮手,用短刃割斷了繩子,竄上屋子跑了。李嬌嬌提劍竄了出來,瞥見那人影就想去追,李秋鴻從屋角現身出來笑道:“嬌嬌!沒事,是個偷水壺的小賊,好容易才偷到手,走時太慌張,摔了一跤,把銅壺丟在地下了,不值得一追。”那夜行人在屋頂上回頭怒聲道:“李秋鴻,你別得意,明天在丈人峯上,我再要你好看。”李秋鴻大笑道:“敬候高明,明天李某將大作刻在水壺上,當眾送給閣下,作為今夜的紀念。”那夜行人哼了一聲,掠空而去,身法輕靈迅速,可見他的武功相當卓絕,李嬌嬌已經發現楚無情的窗門大開,連忙趕了過去。
李秋鴻與白素娟也湊到窗前,見楚無情還在面牆而卧,李嬌嬌忍不住叫道:“楚大哥,快起來,你屋裏鬧賊了。”楚無情翻身坐起,裝做茫然道:“鬧賊?丟了什麼?”李嬌嬌埋怨道:“你怎麼睡得這麼死?人進了你的屋子都不知道,快看看賊人偷了你什麼東西?”李秋鴻笑道:“嬌嬌,你才傻呢,無情哪裏會這麼差勁,賊子偷了他半繩子,卻丟了個大人,只是不知道是屬於哪一方面的人,否則明天在劍會上宣佈了出來,可有意思。”楚無情笑道:“那也不難找,這傢伙是個酒糟鼻子,六十多歲年紀,山羊鬍子,而且是個兔
。”李秋鴻微微一怔道:“他臉上蒙着面紗,你怎麼看得這麼清楚呢?何況屋子裏又沒有點燈。”楚無情微笑道:“屋裏雖然無燈火,這傢伙做賊的手段卻不夠高明,進屋後沒隨手關窗,透過窗外月
一點光線足夠我瞧得清楚了。”白素娟道:“你越説越玄,縱然能黑暗見物,也無法透過面紗呀?何況他留着鬍子,把嘴
遮住了,你怎麼能知道他是裂
的兔嘴兒呢?”
“他在牆上做歪詩留字的時候,我已經從牀上翻下來,在他腳上套繩子,由下面望上去,大概可以看到一把鬍子,與一個紅通通的鼻尖,由此可判別他的年齡,至於上的特徵,那是他自己
了底,在唸詩的時候,有幾個閉嘴的字,他讀來不關風,是兔
人特有的現象。”白素娟笑道:“你倒是真細心,看來我們是白替你
心了,大概他沒進屋你就知道了?”
“是的,弟子在天山所練的功夫就是以耳目聰為基礎,如果心無旁騖,十丈之內落葉可辨,暗室可見亮芒。”李秋鴻微笑道:“耳目聰
固然可貴,但最難得的是你能在那個人的腳上系一
繩子而不被他發覺,這件事如果傳諸江湖,你真可以大大的揚名了。”李嬌嬌道:“那有什麼可驕傲的呢?只要行動
捷,手腳利落,誰都可以做得到。”李秋鴻笑道:“對別的人做到這一點並不稀奇,今夜來的那個,可實在不容易。”白素娟忙道:“秋鴻,難道你已經知道是誰了嗎?”李嬌嬌也問道:“那是個很出名的人物嗎?”李秋鴻微笑道:“從他臨去時的迅速身法,以及無情所見到的那些特徵,只有一人合此條件,此人雖非絕頂高手,卻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一大奇人。”白素娟道:“莫非是八足玉兔莫如風?”
“除了這傢伙再也不會有別人。”白素娟點頭道:“假如真是他,無情的確是值得驕傲了,這怪物享譽江湖三十年,還沒栽過跟頭呢。”李嬌嬌道:“我怎麼沒聽過這個名字呢?”李秋鴻一笑道:“你能知道多少事情?莫如風成名比我還早,他揚名不在武功高而在輕功妙,而且警覺最高,行動飄忽,高來高去,有多少高手莫名其妙地栽在他手中,連他的一點影子都摸不到。”白素娟笑道:“有一次,十幾個武林高手都是他的仇家,摸準了他的落腳處,展開包圍準備擒住他,哪知仍然被他溜了。兔子是動物中最機靈的,他有八足玉兔之號,一半固然是因為他的兔
,另一半也是讚譽他的行動之速,無情居然能在他腳上套條繩子,不是值得驕傲嗎?”楚無情道:“我跟這莫如風無冤無仇,他半夜偷入我住的地方,而且還留詩示威,是什麼意思?”李秋鴻道:“此人
高氣傲,專好找一些成名人物戲
一番以示了得,他在留詩前還自言自語,主要的是想臊臊我的臉皮,不過這次可偷雞不着蝕把米了。”白素娟卻嚴重地道:“不,當我們第一次到窗前時,他手持匕首,正準備刺殺無情,後來見到無情一點都沒有知覺,他才因不屑下手而中止,可見他的來意是專取無情的
命,絕不是僅僅為了示威。”李秋鴻也浮起了疑
道:“是啊,無情,你以前同他有過節嗎?否則他不致如此,莫如風倚仗輕功卓越,戲
人是常有的事,卻從不從事暗殺。”
“弟子來到中原後,雖曾四下了一陣,但都是無名小卒的身份,怎會引起這種知名人物垂青呢?或許是因為老師對弟子過於重視,到處對人推介,才引起他的殺機。”
“那也不可能,我跟他素無過節,即使他想對付我,也不致於找你下手,因為殺了你也不見得能打擊我的威望。”
“那麼弟子想不出為什麼了。”李嬌嬌哈哈一笑道:“我倒知道了,這個傢伙一定是我師父請來助陣的,所以才對楚大哥下手。”李秋鴻道:“別胡説了,柳葉青跟我還沒有撕破臉,何況她本沒把我放在眼中,何致出此下策?尤其是叫人來暗殺我的弟子,紅蜂子不會做這樣無聊的事。”李嬌嬌微笑道:“我師父或許還不知,或許只是要他來對您隨便
一手,報復您對他侄兒的斥責,但是有了方明那卑鄙傢伙暗中要求,就找上楚大哥了。”李秋鴻點點頭,臉泛怒
道:“不錯,只有這個可能了,沒想到方明這小子如此惡劣。”李嬌嬌噘着嘴道:“您那時還要我嫁給他呢。”李秋鴻一笑道:“我只是因為受了柳葉青的請求,問問你的意見而已,並沒有強迫你,何況你自己答應了,這門親事也不會成功,因為你母親堅決反對,她對相人術頗具研究,看出方明稟
陰險,而且臉帶煞紋,註定要凶死,所以你一反對,我立刻支持。”李嬌嬌道:“您
本就不該問。”李秋鴻一笑道:“因為你以前跟他還算談得來,那已經很不容易了,別的人都只有挨鞭子的份兒。”李嬌嬌怒道:“我怎麼會跟他談得來,我一見他就討厭,沒揍他是為了師父。現在他居然敢叫人來暗算楚大哥,我非宰了他不可,明天我見到他就要他好看。”楚無情一笑道:“算了,嬌嬌。他嫉妒我是為了你跟我好,他對你還是相當傾心的,愛一個人不算犯罪,尤其是為愛而嫉妒,總是不太理智的,原諒他吧!”李秋鴻點頭道:“這話不錯,其行可鄙而其情可憫。嬌嬌,對十一個愛你的人,你不應該太苛責。”李嬌嬌不以為然地道:“但對楚大哥太不公平了。”楚無情一笑道:“如果有人想殺死我來博取你的好
,那是我的光榮,我想我實在不該再恨他了。”李嬌嬌惑然地道:“楚大哥,有時我真不明白你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好像你對什麼事都不太關心。”楚無情依然笑着不置答。李秋鴻卻拍拍他的肩,讚譽似的笑着道:“不,無情,我很贊同你的
襟與氣度,這才是一個成功的劍士應具的氣度,勝而不驕,心中時時存着一個恕字,你雖未達成目的,卻已在路上了。”白素娟則頗為欣賞地望着這師徒兩人笑道:“你們這對難師難徒,倒都是天生的聖人。”李秋鴻大笑道:“夫人,你太過獎了,我即或有一點值得稱道之處,也是你潛移默化之功,因為以前我的
襟並不是如此豁達的。倒是無情很難得,他這種氣度是天生的,與生俱來,那才值得讚佩。好了,風波已經過去了,我們別為此而耽誤了明天的正事,大家早點休息吧!”説着把兩個年輕人都趕回了房,才挽着白素娟回到自己的屋中。
楚無情剛要登牀就寢,忽聽房門上輕敲兩聲。
他心知必定是李嬌嬌,所以連問都不問,就去開了房門,果然是她。
李嬌嬌閃身進房,作了個噤聲的手勢,又示意楚無情將門關上,落下門閂。
楚無情不輕聲問:“嬌嬌,明天一早就要上泰山了,你怎麼還不去睡?”李嬌嬌道:“我剛才忽然想到,八足玉兔莫如風,很可能殺你另有原因!”楚無情詫然道:“怎麼會呢?老師説那姓莫的,比他老人家成名還早,三十年前就以輕功享譽江湖了,那時我尚未出世。而我跟他更是連面都從未見過,遠
無冤,近
無仇,他幹嗎要殺我?”李嬌嬌拖他到牀邊坐下,低聲問:“你忘了那個大腹賈?”楚無情道:“你説朱大發?這一路上並未發現他追蹤前來…”李嬌嬌正
道:“但他被你削斷一隻右手,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楚無情若有所悟道:“所以你懷疑那姓莫的,是朱大發花錢僱來殺我的殺手?”李嬌嬌點點頭道:“聽爹説,朱大發睚眥必報,你不但拒婚,還削斷他一隻手掌,他哪會不恨你入骨。而且,他仗着財大勢大,可以不惜代價,僱到一
的殺手!”楚無情軒之一笑道:“就算他有錢能使鬼推磨,僱了一
殺手,也未必能殺得了我。”李嬌嬌瞪他一眼,嗔聲道:“你別太自大行嗎?人家來警告你,就是怕你會掉以輕心嘛!”楚無情執起她的手,笑道:“謝謝你的關心,我會自己小心的。”李嬌嬌鄭重其事道:“剛才那莫老兒本來要殺你,卻又收回短刃,並未真的向你下手,只在粉牆上留下幾句歪詩。我猜他一定察覺出你尚未
睡,所以不敢貿然輕舉妄動。後來反被你一番作
,倉皇逃上屋頂,故意撂下狠話,表示他今夜不會再來了,恐怕就是想讓我們疏於戒備。”楚無情道:“那他可估計錯了,就算我真睡着了,他也近不了我的身,如果他膽敢再來,我可絕不會讓他能全身而退!”李嬌嬌皺眉道:“我擔心的不是他,只怕他的任務僅僅是投石問路,真正厲害的殺手尚未出現呢!”楚無情勸
道:“嬌嬌,你別太杞人憂天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自信還有這個能力應付一切突發狀況。時間不早,你快回房去睡吧!”李嬌嬌輕嘆一聲,幽幽地道:“其實,真正説起來,朱大發也不能算是大凶大惡的壞人,他只不過是為了三個寶貝女兒,想為她們找個乘龍快婿,這是天下父母心…”楚無情不以為然道:“你錯了,他要找的不是乘龍快婿,而是利用三個女兒的姿
,加上他的財富,找一個能為他賣命的幫兇!”李嬌嬌道:“不管怎麼説,那夜他們闖進東順客棧興師問罪,起初並不打算傷害你,這是不容爭辯的事實。那位大小姐用喂毒的蛇劍刺你一劍,為的是想
你就範。如果你當場答應朱大發的條件,他們父女就絕不會讓你毒發身亡。”楚無情故意道:“唉!你怎麼不早説,早説我就當場答應,不但人財兩得,也不會有以後的麻煩了。”李嬌嬌朝他眼皮一翻:“當時又沒有任何人反對或阻止你呀!”楚無情點了點頭道:“説的也是…如果當時我答應了,你會怎樣?”李嬌嬌道:“我又不是你什麼人,又能怎樣?當然只有恭喜你呀!”楚無情哂然一笑道:“你這話恐怕是言不由衷吧?當時我看得很清楚,你已經按捺不住了,要不是師母在旁阻止,恐怕早就出手了。”李嬌嬌窘然低下了頭,楚無情忙道:“好了,不談這些了,你快去睡吧!”李嬌嬌仰起臉道:“不!今夜我想睡在這裏…”楚無情一怔,驚訝地問:“為什麼?”李嬌嬌憂形於
道:“我最近一直有種預
,覺得這次的劍會,不太像武林中的印證武功,似乎隱藏着極大的兇險。我們兩人是首當其衝,萬一其中一人有所不測…那麼另外一人豈不將抱憾終身!”楚無情勸
她道:“你別胡思亂想,絕不可能有這種事情發生的。”李嬌嬌認真道:“可是我真的有這種預
,絕不是胡思亂想。以前我除了練劍,什麼都不去想它,也不願多想,但近兩個多月以來,我時常會想很多事…”楚無情笑了笑道:“這表示你已經長大了。説真的,自從兩個多月以前,為了我擅自騎火胭脂,第一次見面你就賞我一鞭來個見面禮到現在,我發現你變了很多,不再是火娘子,更不像位江湖豪放女了。”李嬌嬌沉
了一下,忽道:“今夜我真的想‘豪放’一下…”説完她就窘迫萬狀地低下頭去。
楚無情心神為之一怔,執緊她的手道:“嬌嬌,我知道明天的劍會,對你的壓力實在太大。實在你不必把它看得太嚴重,只要我們盡力而為,即使萬一不能如願擊敗西霸天樂九玄,相信老師也不會計較,不會把責任歸咎在我們身上的。”李嬌嬌含情脈脈地望着他:“我並不在乎這些,只是今夜真的想跟你在一起…”楚無情未置可否,猶豫道:“這…”正在左右為難之際,窗外又有了動靜,那是衣袂飄風帶出的極輕微聲響,即使內功湛,聽覺靈
的高手也不易察覺。但楚無情在天山所練的功夫,是以耳目聞明
為基礎,所以他聽到了。
李嬌嬌正陷入意亂情,
本渾然無覺,見楚無情突然用手按在她
上,猶自
出詫
道:“幹嗎…”楚無情無暇示警,突將她一抱,雙雙翻滾至牀邊的地上。
就在同時“嗖嗖”兩聲輕響,似有什麼極細小之物破窗人,目標正是他們剛才坐的牀邊。
楚無情一個身,跳起就抓了擱在牀旁的佩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破窗追出。
夜朦朧,只見兩條人影已躍上屋頂逃去。
楚無情怒從心起,一式旱地拔葱追上屋頂。不料逃去的兩人正是誘他急起直追,屋頂上暗處早有另兩人伏在瓦面上守着,一見有人追上立時狙擊。
他們用的是苗人狩獵“吹管”出的毒針見血封喉,歹毒霸道無比。
幸好楚無情練就聽風辨位奇能絕技,及時一閃身,揮劍將疾而至的兩枚毒針擊落。
兩名蒙面狙擊者自以為百發百中,從未失手過的吹管毒針,竟被楚無情揮劍擊落,使他們大意外,以致顯得倉皇失措。
楚無情的劍已出鞘,撲身就向其中一人刺去,這人剛出
間苗刀,劍已抵在他
前。
楚無情厲聲喝問:“誰派你來的?”這人驚得連連張動嘴巴,卻發不出聲,不知是嚇呆了還是啞巴。
另一人卻從楚無情背後撲來,掄起苗刀就猛刺。
楚無情反手一劍,那人便應劍而倒,竟然連慘叫聲都未發出。
“嗖嗖”兩聲輕響,二條人影飛身上屋,正是聞聲趕至的李秋鴻與郝思文。
楚無情已挑開狙擊手的蒙面,郝思文江湖閲歷甚豐,一眼就認了出來:“原來是苗嶺四啞!”果然四名狙擊者全是啞巴,難怪他們出不了聲。
李秋鴻見楚無情無恙,且苗嶺四啞一個受制,一箇中劍斃命,另兩人已逃走,遂道:“無情,放這傢伙走吧!”楚無情道:“弟子尚未問出他們是何人指使…”李秋鴻淡淡一笑:“何必問,絕對是那朱大發。”郝思文接道:“沒錯,苗嶺四啞是苗疆一帶出名的職業殺手。在苗疆沒什麼好混的,跑到中原來專幹殺人勾當。據我所知,朱大發曾在苗嶺發現一座金礦,因而發跡的,這幾個殺手必是他花錢僱的無疑。”楚無情向那狙擊手怒哼一聲,喝道:“帶個話給朱大發,不必再搞這些鬼蜮伎倆了,等劍會之後,我自會去找他,快帶着你同伴的屍體滾吧!”那狙擊手雖不能説話,卻聽得見,嚇得連連點頭,忙不迭背起同伴的屍體,就飛也似地逃去。三人躍下屋頂,同回楚無情的房間,只見白素娟與李嬌嬌正在燈下查視兩枚三寸長,尾端綁有羽穗的毒針。
白素娟見他們三人從窗口躍入,即道:“這針上淬了苗疆的蠱毒,比我簪上的蛇毒,厲害何止十倍!”李嬌嬌急問:“楚大哥,刺客追到沒有?”楚無情道:“來的是苗嶺四啞,行刺的兩個逃得快,目的是誘我追上屋頂,好讓守伏在上面的另兩人下手。結果一個捱了我一劍,另一個也被我制住,命他把屍體帶走了,免得替客棧惹上麻煩。”李嬌嬌這才鬆了口氣,不再多話,以免被父親追問她怎會在楚無情房間裏。幸好李秋鴻並未追問,只囑楚無情早些休息,夜裏多加留意,便偕同女和郝思文出房,經這兩次驚擾,整夜總算不再有事。
第二天一大清早,各人就起身準備停當,結賬離開了客棧。仍然是六人八騎,由郝思文前引,向泰山進發。剛走出泰安城,就發現一夥騎士,都是身佩兵刃,在護城河岸上守候着,那些人都是李秋鴻介紹出去的門客。
李秋鴻皺皺眉頭,一箇中年漢子似乎是他們的領班,策馬過來拱手道:“莊主,別人都是成羣結隊,浩浩蕩蕩而去,如果就是您六位上去,氣勢雖不輸人,卻顯得我們太忘恩負義了,您就讓我們跟着,到時候吆喝兩聲也是好的。上陣全仗子弟兵,咱們不能太丟人。”李秋鴻只得點點頭道:“徐彪,你們跟着可以,只是不許多事,更不得隨便跟人嘔氣。”徐彪見他答應了,顯得十分高興,連連點頭道:“一定,一定。我們都是莊上出去的,還會不遵莊主的約束嗎?沒有莊主的吩咐,我們誰敢多生是非?”後面那列騎士則一聲歡呼,有人在鞍下取出一面綢旗,縛在劍身上,用手高舉着,策馬前行,大批的人隨後排成兩人一列的整齊隊形跟着,旗幟被風吹展開來,是一面杏黃底,兩面繡着黑字的三角旗,一面是個很大的北字;另一面則是李秋鴻三個較小的字,十分鮮明奪目。李秋鴻皺眉:“這是幹什麼?”徐彪道:“這是小的們一點請求,我們每人都準備了一面,到時候,表示與莊主榮辱相共。”楚無情道:“也許我會使你們失望呢!”徐彪笑道:“不會的,就算莊主在論劍中屈居最末,我們也不會到失望,因為我們在莊主這兒得到的已經很多,這面旗子是我們光榮的標誌。”李秋鴻忽然問道:“徐彪,你想這次論劍,我會居於第幾位?別拘束,我要聽你説老實話。”徐彪頓了一頓道:“小的從沒有想這些。”李秋鴻道:“為什麼?”徐彪幾度
言又止,最後才道:“柳葉青的人已經對外作了這次論劍的預測,她説不管是誰奪魁,莊主必然是最後的一名,從以前兩次論劍的結果就可以看出來。”李嬌嬌立刻生了氣,大聲叫道:“這簡直胡説!柳…我師父未免太輕視人了。”她本來想直呼柳葉青的名字,但一個柳字才出口,自己覺得不太好,同時楚無情更輕觸了她一下,所以她改口非常快,但李秋鴻卻毫不在意,只輕輕一笑。
徐彪立刻道:“柳葉青本人倒並不是這個意思,她只説前兩次論劍莊主都心存退意,難免落在最後,卻沒有能勝過莊主,她認為莊主這次也不會刻意求勝的,但她的那些門客與朋友説來就不一樣了。”李秋鴻笑笑道:“聽別人這麼説,你們一定很難過?”徐彪道:“難過是難免的,但是我們並不在意,而且更以立身莊主門下為榮。因為我們在外接觸的人較多,以江湖口碑而言,大家對莊主的評價比任何一人都高,這使我們到很驕傲。所以莊主這次不要我們前去湊場子,我們非去不可,當然我們不是去幫莊主打架,但至少要讓大家知道秋鴻山莊不是沒有人。”李秋鴻非常
動,拍拍徐彪的肩膀道:“老徐,我很
謝你們的忠心,這使我
到以前並沒有做錯,雖然秋鴻山莊出來的人並不是個個都爭氣…”徐彪連忙道:“莊主,您千萬別誤會那些人,他們有時和白老爺的門客一起,跟着他們胡鬧,但都還有個分寸,絕不敢做出過分的事,而且這些行動事先都問過小的,是得到小的同意後才去的。”李秋鴻微怔道:“什麼?你是説他們都是你派去的?”徐彪低頭道:“我們雖然分得很散,但大家一直保持密切的聯繫,整個秋鴻山莊都是一個整體,因為小的與劉大業的資格老一點,大夥兒有事就找我們兩人商量一下。”李秋鴻道:“難怪外人管你們叫秋家班,我還以為是你們
情很融洽,互相照應,想不到你們竟結了幫,這是我最反對的事。”徐彪道:“請莊主原諒,我們並不是故意違反莊主的戒約,而是為了應付實際的環境,四霸天中連樂九玄都在暗中廣結黨羽,莊主想必也清楚。”
“我當然知道,正因為大家都這麼做,我才不想跟着瞎起鬨,使關係得更復雜。”徐彪苦笑道:“我們何嘗願意呢?但我們不聯盟起來,白老爺子與柳葉青就會來拉攏我們,甚至排擠我們,我們不得已做個樣子,才能免去許多麻煩;而且也使弟兄們同心一力,莊主,我們沒有您這麼大的本事,必須結成一氣才能在江湖上立足。”李秋鴻想了一下道:“我不曉得情形會如此嚴重,但是你派人蔘加白家的那一夥又是什麼意思呢?”徐彪道:“因為莊主不大管我們,我們必須在幾個勢力的夾縫中求生存,自然必須應酬一方面才保得住平安。”白素娟笑道:“我知道了,必然是我那幾個哥哥跟柳葉青明爭暗鬥,你就成了被爭取的對象。”徐彪噓了一口氣道:“夫人明察,柳葉青那邊我們自然不加理會,但對白家必須應付一下。同時莊主與白老爺子有翁婿之誼,我們更難拒絕,派幾個人跟白家套近乎,柳葉青的人就不便再麻煩我們了。表面上看來,我們似乎與白家堡結了盟,實際上我們仍然是秋家班。何況這麼做還有個好處,我們可以藉此瞭解另外三家的動態。”李秋鴻笑了一下,將郝思文叫到身邊道:“郝先生,你們蒐集的江湖動態資料都是他們供給的嗎?”郝思文微笑道:“屬下處理莊中事務難以分身,刺探各地動靜的工作,只好偏勞他們了。”
“那麼暗中結盟的事你也知道了?”郝思文仍是笑道:“不過是自己人經常聚聚而已,實際上不能算是結盟。他們都是靠闖江湖謀生的,互通聲氣,勢子也壯一點,否則在鏢行裏也不易立足,這與莊主的訓誡並不衝突,所以在下沒有反對。”
“至少也應該讓我知道一下呀!”郝思文道:“莊主潛心研練劍術,哪有時間去照顧他們呢?如果每一個人有了點小麻煩,都來請求莊主支持,相信莊主也不勝其煩,倒不如讓他們自己了結。”李秋鴻道:“這很不好,以後大家可以聯繫,千萬別再來這一套。我向你們保證,這一次論劍,雖然不一定能奪魁,絕對沒有人敢再找你們的麻煩。”徐彪興奮地道:“小的知道莊主今天必能大展神威。”李秋鴻搖搖頭道:“你錯了,這次劍會我只是看看,本不打算出手。一切都由我這個徒弟跟嬌嬌兩個人應付。”徐彪雖然聽説了,但仍不太放心。
李秋鴻笑道:“你們別擔心,這兩個年紀雖輕,卻已得到我的全部傳授。”徐彪道:“小姐學兼三家之長,楚相公得天獨厚,都不是凡庸可比,但他們要與三位名家爭勝…”李秋鴻微笑道:“劍技不在爭勝,但他們的能力足可保持秋鴻山莊的盛譽不墜。以後不許再胡鬧了,論劍之後,我叫郝先生陪他們周遊江湖,如果有事,只要跟郝先生聯絡一下,必然可以替你們擺平的。”徐彪只得答應了,李秋鴻又道:“不過對你們今天的行動,我還是十分謝,別耽誤時間,快上山去吧!”徐彪答應一聲,揮手示令出發,直奔泰山而去。個把時辰,已是泰山在望,沿途的江湖人絡繹不絕,有的騎馬,有的步行,秋鴻山莊的人都把旗幟取了出來,系在劍上高舉而行,十分觸目。行人自動讓出一條路,有些人認識李秋鴻,還在一旁行禮招呼,李秋鴻也客氣地還禮寒暄。
李嬌嬌第一次接觸這種大場面,心裏很高興,意氣飛揚地道:“爹,走江湖要像你這樣才夠風光。”李秋鴻微笑道:“你覺得這就夠神氣了嗎?恐怕到了山上,你就會到寒酸了。”
“難道他們的排場更大嗎?”李秋鴻笑笑道:“樂九玄的情形不大清楚,但白家堡與天目山青蜂寨的排場,定比我們光耀十倍。”李嬌嬌笑道:“那不算什麼,等劍會之後,還能這樣風光十足地下來才算是真的了不起。”白素娟道:“您好像對奪魁具有十足的信心。”李嬌嬌道:“不!我對自己倒沒多大把握,但我對楚大哥有信心,他雖然只練了一個多月,卻比我強多了。”李秋鴻道:“是的,我對無情的進境簡直莫測高深,雖然他的劍法完全是我教的,但到了他手中,似乎變了個樣子,連我都摸不清虛實了,不過我對他具有絕對的信心,相信必能在劍會上壓倒一切的人。”楚無情突然道:“不!老師,今天我只能亮亮相,找幾個二的高手,壓倒他們,稍微有點名氣就行了,奪魁的事,最好責成在嬌嬌身上。”李嬌嬌忙道:“為什麼呢?我不一定行呀!”
“你拿出信心來,一定行的,萬一你真的不如人還有老師,我相信老師的劍藝已致爐火純青之境。”李嬌嬌道:“論比劍,我自認不會輸給誰,但你也不會比我差,為什麼你不能代我出頭呢!”
“老師埋首多年,理應揚眉吐氣一番,才不負平生。”李秋鴻道:“我對名心已淡,何況你的成功,就等於我的成功,因為你是我的弟子,而且是我惟一的弟子,此刻我最關心的不是在劍會爭雄…”楚無情道:“是的!老師心中最重要的是劍會之後的周遊,北望滄海,西臨大漠。”李秋鴻笑道:“是的!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我有了你師母,就比什麼都滿足,我們此生最大的遺憾,就是多少年來,被圈在一個小天地裏。”楚無情道:“正因為如此,老師才必須真正地亮一下您超凡的劍藝,了卻一個劍士畢生的心願。”李秋鴻道:“我實在不明白,説得好好的,你怎麼又變卦了?無情,我並不是怕事,如果我真在劍會上壓倒了所有的人,我還走得開嗎?那些人會像影子一般地盯着我們。”楚無情笑道:“走得開的,弟子可以為老師安排。”李秋鴻道:“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楚無情湊近他的身邊,低聲説了一陣話,李秋鴻啊了一聲,臉漸漸凝重,最後才點頭道:“你這麼一説,我自然贊成,但那樣一來,你不是要添麻煩了。”楚無情道:“弟子考慮了很久,只有這樣才能減少麻煩,否則弟子成了眾矢之的,老師玩得也不會趁心。”李秋鴻一嘆道:“只好這麼辦了。”白素娟道:“你們師徒兩個又在説些什麼悄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