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春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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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雷(一)靖康四年四月十七,御馬赤電難產,時任左天駟監主事的胡三動刀剖腹,赤電母子平安。胡公即興之舉,打開了一扇門,開創了一個時代,其豐功偉績,上光閣亦不為過!

靖康五年正月初八“威遠大將軍”炮試成功,並於當入軍服役!此後,在歷次戰場上“威遠大將軍”屢立功勳,不可勝數!

《靖康科學記事》杏兒十四了,出落得越發標緻,該找婆家了。可是,甭管是什麼樣的人家,杏兒誰都不嫁。胡三氣得直想罵娘,無奈小丫頭主意正着呢,只好由她去了。靖康二年的時候,朱大官人來到家裏,杏兒跟着讀了些書,大官人走了,書都留在了家裏,杏兒接觸到了一個全然不同的世界,讀書越發上心,似乎比狗兒還要出呢!

今兒個,杏兒把洗好的衣服給大官人送去,順便再把髒衣服拿回來。

東京大學不是衙門,進出很方便,不過杏兒是女子,在校園裏穿行,恁地醒目。這些清高的讀書人,帝國最優秀的人才,看到杏兒,立刻變成了蒼蠅一般令人討厭的東西,甚是可惡。

厚臉皮上前搭訕,獻殷勤的大有人在。

杏兒不小了,知道這時候不能給他們好臉,否則,只不定會鬧出什麼笑話。杏兒扳着臉,低頭走路,權當他們不存在。蒼蠅們百般尋覓,見光溜溜的雞蛋上沒有一絲縫隙,只得作罷,展翅去也!

大官人住的地方守衞森嚴,需要小乙哥出來帶她進去。大官人還是老樣子,手裏拿着書,看了她一眼,和藹地笑一下,就算是打過招呼了。往,她説上一兩句話,拿上東西,就會告辭出來。今天,杏兒想説點什麼,指着牆上的一幅美人圖,道:“這畫真美!”朱孝莊望着畫,神情中滿是憂傷,苦笑一下,道:“是啊,很美!”小乙很急,一個勁兒地給杏兒使眼,杏兒正在看畫,可不想理他。

杏兒忽然道:“大官人,就把這畫給了杏兒,可好?”孝莊聞言就是一驚,一時間不知説些什麼。一旁的小乙拉起杏兒的衣袖,道:“杏兒,別胡鬧,大官人還要看書,快走吧!”杏兒惱了,一把甩掉小乙的手,道:“真是的,整裏看書,説一會兒話又咋地?大官人,好不好嗎?”畫中的女人,國天香,比天上的明月還要嫵媚,眉宇間掛着幾許哀愁,愈發令人心馳神往。她是永遠的姚黃仙子,她是遠嫁的明媚帝姬,她是孝莊苦戀的女人。事情過去三年了,孝莊從來沒有放下,這幅畫比他的生命還重要,焉能送人?

大官人的臉極為悽楚,一定是觸動了傷心之事。杏兒看着,知道自己説了不該説的話,做了不該做的事,含淚道:“不行,是嗎?”良久,孝莊破顏一笑,道:“杏兒想要,哪裏不行?”説罷,起身摘下畫,慢慢地捲起來,動作之輕柔就如在收拾心情,繫上帶子,鄭重地到杏兒手中,道:“不要傷着她,好嗎?”她?

是畫中的麗人,還是這幅畫?

杏兒一連答應了三聲“好”抱着畫,歡快地去了。

小乙不捨地道:“怎麼就給她了呢?”孝莊灑地説道:“不過是一幅畫,給了她又如何?”大官人看着很輕鬆,只是不知,是否真的能放下啊!

胡三回到家中,到女兒的房間轉了轉,問了大官人的近況,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偏又説不出來。今天發了俸祿,錢不算多,支持家用也足夠了,數額比去年多了一成,婆娘的嘴都合不攏了。女人啊,沒有不愛錢的,杏兒她娘是女人,自也不能免俗。男人啊,沒有不愛權的,胡三是個男人,而且是響噹噹的男人,朱孝莊大官人信用的男人,兩年來,還是原地踏步。胡三急,咋能不急?當了兩年官,胡三算是明白了一些官場的內幕:想升官,上面沒人,想都不要想啊!

胡三與同僚酒宴,每每戲稱,自己這官當的就和寡婦一樣!寡婦睡覺,上面沒人;愛喝幾口小酒,誰叫都去,簡直就是寡婦的裙子,不住扯;今後還需諸位仁兄多多關照,這就是寡婦思,拜託諸位了。

的,好好的男人,誰願當寡婦啊?

等着吧,大官人出山之,就是我胡三飛黃騰達之時,咱的機會還沒來呢!

飯菜擺上來,一家四口人端端正正地坐好,狗兒瞧着冒熱氣的“宋嫂魚羹”直口水,杏兒眼巴巴地盯着清蒸鯉魚,早就急得不行,可還是得等着。

母子三人齊聲唱道:“您辛苦了!”胡三得甭直,裝模作樣道:“吃吧!”這是他當官之後立的規矩,每天不管多苦多累,受了多少窩囊氣,只要聽到一聲“您辛苦了”呦,全身舒坦,如同給“柳鶯飛”的小翠仙按摩一般舒。每天這個時候,才能覺到家長的無上榮耀啊!

婆娘一邊吃,一邊問道:“今天還去嗎?”胡三點頭,應了一聲。

他所在的左三天駟監,伺候着一匹官家異常鍾愛的寶馬良駒…赤電馬!此馬為靖康二年夏人所獻,是官家最喜歡的三匹寶馬之一。赤電馬懷了馬崽,按説一個月前就該生了,一直拖到了今天還沒動靜。大官人説,只要老老實實地伺候好官家的馬,總有出頭之的,胡三記得牢,執行得不折不扣。這不,他已經連續一個月住在衙門裏,白天得着空才能回家看看。現在可是關鍵的關鍵,一旦赤電馬出了事,不知後果會怎樣呢!

胡三喝着魚羹,心兒分成了兩半,一半惦記着赤電,一半想着哪裏不對勁。左思右想,突然找到了原因所在,左手猛地拍在桌子上,上牙找下牙,沒找到,找到了湯勺,只聽“嘎崩”一聲,半塊門牙不翼而飛。胡三拎着筷子,幾步來到杏兒的閨房,一眼看到掛在醒目位置的畫。

沒錯,就是這個了!

這幅畫在大官人的房間裏見過,當時坐着幾名東京大學教授,有人肯出一萬貫買這幅畫,大官人只是笑笑就回絕了。它值一萬貫錢呢,乖乖,到底好在哪裏呀!怎麼就到了杏兒的房間呢?

“杏兒,你過來一下!”杏兒不知發生了什麼,答應着來到父親身邊。

胡三若無其事道:“這幅畫哪裏來的?”

“我從大官人哪裏討來的!”杏兒滿不在乎地回道。

“你要了,大官人有什麼反應?”杏兒歪頭想了想,會心一笑,道:“大官人好像很傷心,説…不要傷着她,好嗎,就給我了。哦,對了!小乙哥恁地小氣,嘴撅得老高呢!”胡三擺手示意杏兒出去,心裏早已樂開了花!若是他所料不差,畫中的女子就是傳説中的明媚帝姬,大官人既然肯把畫送人,也就是説,大官人恢復得差不多,馬上就要出山了!再者説,兩年前,此畫就值一萬貫,到了今天更要高了吧!兩萬貫,三萬貫,或者,天啊,五萬貫?那是多少錢啊?

大官人偏偏把這幅畫送給了杏兒,是不是可以説,杏兒在大官人心目中還是有一定地位的。唉呦,大官人能看上的人還會差嗎?我的女兒沒準會大富大貴呢!

胡三揣着心事,胡亂吃了幾口飯,穿上官服,準備走了。

臨出門的當口,突然回身對婆娘説:“無論誰來給杏兒提親,一概回了。”

“又咋地啦?”婆娘不解地問道。

胡三一瞪眼,罵道:“讓你回了就回了,問那麼多幹什麼!頭髮長見識短,你懂個!”説完,昂首,踏着夜,辦正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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