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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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萬劍宗又是慢動作的將劍法使用個三四回，直到阿牛完全悉劍法變化，便又是使一招破一招的局面。

這套劍法阿牛前所未見，花了時間較長，足足破到半夜三更，渾身疲累，這才全數將之破解。阿牛不知的是，萬劍宗今使出的劍法，正是古軒轅劍派的失傳絕技:“魔劍一百零八變”覆一，萬劍宗每均變出一套湛無比的無名劍法予阿牛破解。阿牛食骨隨味，慢慢覺得，這樣學一套破一套劍法而到樂趣非常。學劍，從來沒有像現在如此輕鬆有趣過。如果阿牛知道，被他破解一套又一套的“有趣劍法”均是江湖歷年來排的上名號的強大門派之絕技，不知他又該如何是好。

今，萬劍宗又在阿牛面前演練一套大闔大開的奪命殺劍，劍法兇猛，有如千軍萬馬，頗有一股有去無回、誓必殺敵的雄姿。可那阿牛在見識過劍法一遍之後，不等萬劍宗解説重練，便已低頭不語。

沉思了數刻，阿牛吐了口氣，臨空一翻，拍掌笑道:“前輩，你看！”接過鐵劍，在萬劍宗暗自訝異的目光下，阿牛演練了一套歪七扭八、怪異非常的劍法。因為阿牛毫無內力，氣力不足，使出的劍法被尋常人一看必是仰頭譏笑。

但萬劍宗是何許人也？只見他出光，體驗着阿牛招招式式中的劍意。劍式雖醜，但若加以調適、充分的練習、以最適當的力道劍速出招，這套阿牛憑空而創的怪劍法，居然和方才萬劍宗所演練的“奪命十八劍”生生相剋，將其劍招破解的乾乾淨淨。

萬劍宗笑着讚道:“很好，非常好！短短一個多月內，便能夠體會到各大劍法之劍意，從今天開始，你不必再破解劍法，可開始練劍了！”

“前…前輩。

可是…”阿牛捎捎發門，不好意思的説道:“天山派裏，除了一套天…天月劍法，其…其它的…我啥兒也沒學到。”

“不會，不會難道不能自己創嗎？”萬劍宗瞪着白眼，斥道:“純陽九龍體是天下間最適合練武的自然體，自己沒出息，別光推到師門頭上。”

“前輩教訓的是。”聽了萬劍宗的教訓，阿牛低下頭來，心想:“沒錯，或許我心中的確曾把自己學不會劍法錯怪在他人頭上，更曾埋怨魏師父不肯傳更高深的劍法於我。”見阿牛慚愧的模樣，萬劍宗暗自點頭。

“你不必氣餒，劍道一路，博大深，一時的挫敗並不代表一輩子的挫敗，老夫以為，純陽九龍體或許給你天生絕大的資質，卻也將你侷限於死劍招間的單調。

破盡了無數劍招，難道你還沒體會到自己的資質在於那兒嗎？”萬劍宗歸納了阿牛的情況，思考了片刻。

“你的資質，並不適合學任何一套劍法，無劍可學，當於自創！

…

既然你這小娃兒不肯拜老夫為師，老夫自然不能壞了規矩將聖門的《風月皇訣》傳授於你…不過，指點一下劍法，倒是無妨。”萬劍宗停頓了一下，接着説道。

“老夫有一套劍理傳之於你，天下之間，懂得這套淺薄劍理亦有十之八千，但真能將之套用於武道卻寥寥無幾。”萬劍宗搖搖頭，嘆了口氣。

“小娃兒，聽好…大凡天下之間，學用劍之道，需經歷五大鋭變，其境界一共分為悟劍、意劍、忘劍、創劍、御劍。

用劍一道，千變萬化。有道是十年練劍，十年悟劍，全是狗。武乃詭道，虛實並繼。招是死的，人是活的，攻守，快慢，剛柔，各有巧妙。

世間無不敗之劍招，亦無無敵之劍法，所謂御劍之道，乃悉敵之招式、搶盡先機、以最適當之時機、最準確之方位、最合宜之劍速、攻敵最弱之要害。

後破以其招，必求傷敵亦不傷己，又或得以傷己以致殺敵。”萬劍宗一字一字的授道，説完，他望着阿牛茫然的神，問道:“懂得多少？”阿牛老實的搖頭答道:“完全不懂。”

“劍是殺道。劍之上者，御劍者也，老夫不會多費舌一一解釋，你能悟多少算多少，這套劍理，你只須牢記於心，時候到了，自會理解。”萬劍宗笑一笑，他伸手指了指向他夜面對的那一大片峭壁。

“看到面前那片壁沒有？”

“有。”

“仔細看看，看到什麼？”阿牛眯着眼、仔仔細細將那片峭壁打量一番，只覺得石壁凹凸不平、損破的亦厲害，上頭佈滿了密密麻麻、無數道的劍痕，經年累立、有新有舊，本瞧不出有什麼名堂。

“前輩，什麼也看不出來，”阿牛茫然地看着萬劍宗。

“再看。”阿牛定神再看，始終看不出個所以然，硬撐了三刻鐘有餘。

直到眼角痠疼、雙眼冒淚，終於放棄。這次阿牛的牛脾氣發作，學萬劍宗平時一般的閉目打坐，休息了半刻，睜眼再望。萬劍宗瞧他看的入神。

也不出聲，自顧轉身練氣去。許久…“前輩…我好像在牆壁上看…看到人在使一套劍法。”阿牛發着愣，回頭看向萬劍宗。

萬劍宗並沒回頭，他淡淡回道:“繼續看。”阿牛回頭再仔細觀察，又一會兒，他眼中的石壁似乎漸漸地活了過來，他隱約看到一把劍在壁中活躍着、跳動着，不斷的重複使出一套深奧的劍法，妙之處，讓阿牛忍不住劃指為劍，跟着耍了起來…

雙眼承受不住長時間停止在同一定點，阿牛終於忍不住眨了一眨，當他再度望回石壁上同一塊區域，那把幻化之劍早已消失個無影無蹤，這時，阿牛手上劍指一共劃出九九八十一招，他滿頭大汗、氣噓噓，但回憶起那整套劍法，阿牛卻是興奮不已。

趁着劍法還未從腦海中消失，阿牛正想起身取劍演練，這時，萬劍宗突然出聲冷冷説道:“不准你練這套劍法，今天到此為止。”

“可是前輩…”萬劍宗伸掌喊停:“方才你悟出的劍法，可以在腦中練習，不準實際演練。別問，後你便會得知老夫用意，明天繼續。”説完，他也不理阿牛正莫名其妙，揮揮大手，一股柔勁便把阿牛一口氣推出萬劍谷。

待阿牛離去後，萬劍宗暗自笑道:“好個可怕的小娃兒！光憑几道劍痕，居然將老夫不久前創出的”無極劍法“一招一式、毫無誤差的悟出！”原來，萬劍谷中的那一大片石壁可大有名堂，萬劍宗閉關五十年，夜對着那片石壁，腦海中千餘套劍法，亦加上他每隔一段時間便創出的無數新劍法，全數一一刻上，億萬道劍痕之中，藴量的劍意，可説是集天下間大乘劍法之華所在。

隔天，阿牛再次踏入萬劍谷。

“昨天那套劍法，記得多少？”

“全忘光了。”阿牛羞着臉靦腆笑道。

“很好。”萬劍宗指了指身旁不遠處，不知何時，也多了一塊兒竹蒲，他示意阿牛坐在上頭:“繼續看。”就這樣，從那天開始，阿牛每便重複着枯燥無謂的面壁，但奇怪的是，望着佈滿無數劍痕的石壁，阿牛總能不斷悟出一套又一套、完全不同的劍法。

每當他興致的以指代劍使完整套劍招，當萬劍宗便會將他踢出山谷，告知他不準實際演練，明再來。就這樣覆覆反反、反反覆覆的過了一又一。時光飛逝，不知不覺，又過了兩年。

兩年來，阿牛夜夜陪着萬劍宗“面壁思過”來來往往少説至少也悟出了將近一千套劍法，可令人懊惱的是，每每悟出一套新劍法，萬劍宗從不給阿牛時間學習，一悟一忘，到頭來阿牛似乎一招也沒學會，直到有一天。

“悟出千套劍法、體會飄邈劍意、忘卻無數劍招…也該是時候創劍了！”萬劍宗信手一揮，隔空取物，一把通體黝黑、劍身刻着樊文的長劍，飄之而來，他反轉劍身遞給阿牛，長劍刃身尚未開鋒，頗為沉重、卻極為和手。

“這把劍名”逆“，為老夫早年闖蕩江湖時用的，後來給老夫拿來斬巖壁，讓劍鋒都鈍了。”萬劍宗笑着説道:“劍鋒雖鈍，拿來練劍也比你那把破銅爛鐵強得多。”阿牛進谷時所攜帶的鐵劍早已因曬雨淋、缺乏保養而鏽鉔滿布。他也不嬌情，笑了笑便取起“逆”

“前輩，這…這”創“劍一道，又該如何？”

“忘卻萬千劍招，並不代表你已全數忘記，用你的身體去回憶、隨意使出，未必每一招是妙實用，只須將老夫傳於你的劍理去印證，去蕪存。”語畢，他不再多説，任由阿牛入神思考。阿牛倘了半刻，閉上眼，將心神放鬆，慢慢的將腦海中所忘卻的千千萬萬之劍招使出。阿牛手中隨意一使，是武當的“太極劍法”接後一招，卻是天山的“破月劍法”隨着劍勢，他盡情狂舞，記得多少便使出多少，不求完整也不求準，雜亂無章，時快時慢，卻又亂中有序。不求招對、只求劍意。萬劍宗所傳的劍理，一語一字有如催眠似的印入阿牛腦海。

反反覆覆，阿牛突然雙眼光一閃，移柄至掌底，肩膀微動、臂一抖，手中“逆”如星追月般地朝着前方隨意劃出了數道劍影，劍氣昂然，居然隔空將石壁捅出個七七四十九道裂痕，這前前後後，卻全是秒中之事。

萬劍宗擊掌大笑:“劍如疾風，分別點攻四十九道要，好一招”天疾式“！”

“前輩，剛…剛剛那…那招是我使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