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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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夕抖顫着道:“你…你是丁裳!”丁裳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她往後退了幾步,已退到了窗口,照夕這時忍着痛坐了起來,他焦急而驚喜地道:“小妹…果然是你…你不要走,我對不起你,那天我錯了…小妹…”他這麼焦急地叫着,可是丁裳仍然往後退着,她低低地道:“你腿上的洗魂針,我已用師父的‘星簪’為你出來了,已經不妨事了。”照夕點頭道:“我知道…小妹你對我這麼好,我…”才説到此,丁裳已飄窗而出,遠處似乎傳來她微微的一聲嘆息…

管照夕半倚在牀欄上,悵然若失,這沉沉的黑夜裏,早已消失了丁裳影子,他心中有一種説不出的痛苦覺。回想到一路之上,這女孩子是如何地在暗中照顧着自己,贈金、買馬,甚至此刻救了自己的命,她對我的恩可是太大了…可是她又為什麼要如此做呢?她到底要上哪裏去呢?這真是一件難以理解的事,可是卻又沒有機會與她談一下,這女孩簡直是太怪了,令人真想不通。

照夕這麼想着,試着把燈光就近照了一照那隻傷腿,只見那原本腫脹加桶的一條小腿,竟回覆了原狀,用手按一按傷處,除了還有些酸酸的覺,並不再如先前那麼疼痛了。

他心中不驚喜異常,同時也更加了一層對丁裳的愧疚,心中暗暗想道:“如果再有機會見到她,一定要好好報答她對我這一番恩情。”他一個人,這麼想了半夜,才吹燈就寢。在客棧裏,又療養了七八天,才打點上路,一路之上曉行夜宿,倒也平安。

這一已到了正定,算一算離北京城已不遠了,天氣已由盛夏而轉入了初秋,秋老虎更是炎熱焚人!

過了晌午,照夕在客棧裏睡了一個午覺,起牀之後,愈覺熱氣襲人,他在庭內廊下走了一轉,幾個夥計都坐在廊子下,赤着臂在聊天。照夕又走到前院馬槽裏,看了看自己的那匹馬,心中想着,等天稍微晚一點,再上路也不遲,好在離家已不遠了。

他這麼想着,遂又返過身來,往客房裏走去,卻見面走來一個二十四五歲的青年。這青年長身闊肩,衣着華麗;尤其是頭上那條黑亮的大辮子,就像是一條巨蛇似的由前直垂至小腹以下,辮梢上用紅線緊緊扎着,還拖着一塊綠光瑩瑩的小翠墜兒,乍看起來,愈覺翩翩風度,風倜儻。

這青年左肩斜背一個黃包袱,像是銀兩,右肩又繫着一個布袋,像是一些書籍,足下是一雙皂底京靴,一看即知,是一個應考的舉子。

他遠遠朝着這邊走過來,右手一柄摺扇張開來,連連地扇着,左手卻着一對黑光淨亮的玉膽,愈發顯得風雅可人。

在他身後卻有一個頭梳兩丫角的小廝,十七八歲的年紀,肩上挑着兩個箱子,緊緊隨着這個書生。他們是由這客棧的側門進來的,一面走着,不時地東張西望,那小廝還一個勁道:“少爺,這裏不錯,就住在這裏吧!我可真是挑不動了。”那書生回頭一笑道:“好吧!你這小子在家説得多有勁,一上路才走了十幾里路,就吃不消了,這樣你還是回去算了。”那小童把兩個箱子放在地下,一面擦着汗,一面笑着説道:“得啦!我的少爺,你沒有挑你是不知道,這兩個箱子可真沉。”他説着用腳在一個黑箱子上踢了一下,皺眉道:“尤其是這個箱子…少爺!這裏面都是啥呀?”那書生笑了笑道:“這是老爺子的硯台,共有七十二塊,是叫我分贈給京裏的同窗好友的,不可摔碎了!”小童聽後直齜牙,連道:“我的…怪不得這麼沉呢!”這時照夕已和這書生走了個對面,見對方是個讀書人,不由存下了一絲好,惺惺相借地看了他一眼,愈覺對方長眉星目,氣宇不凡。不免略微停了一下,湊巧這少年也正掉過頭來,四目一對,那書生不由微微一笑,雙手微抱一揖道:“借問兄台一聲,此處可是正興客棧麼?”照夕見對方發言,不由也回禮笑道:“正是正興客棧,兄台要住店,可至前面問問,小弟亦是住店之人。”那書生又含笑道了聲:“有勞!有勞!”照夕卻見他那雙閃閃有神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自己幾眼,遂也對他笑了笑,即自行去。

這書生遂又命那小童,挑起箱子,直向前院而去。照夕回到了房中,因室內炎熱,就坐在廊下,店夥泡上了一杯蘭茶,他就坐在椅子上,一面乘着涼,一面看着院子裏柳樹,腦子裏想着事情。

他想到了江雪勤,不由帶起了些笑容,暗忖:“這麼久了,她見到我可能都不認識了,可是我定能一眼就認出她來。”正自想得出神,卻聽見身後有人道:“公子請這邊來,這邊有好房子。”照夕不由回頭一看,卻見一個店夥前行着,他身後跟着二人,正是適才照夕遇見的那書生主僕二人,不由回過身來。

這時那書生已走近了,遠遠對照夕一笑,抱了抱拳,照夕卻回笑道:“又碰見了。”那書生也連道:“真巧!真巧!”説着已到了照夕身前,站住了腳道:“兄台就住在這裏麼?”照夕指了一下自己的房道:“就在這裏,你呢?”這書生忙抬手對前面的夥計道:“喂!喂!回來!回來!”那夥計忙跑回來笑問何事,書生遂一指照夕隔壁問道:“這房子很好,我就住在這裏吧!”店夥皺了一下眉道:“這房子自然是不錯…只是已被人家先定下了,怕不大方便。”那書生聞言,似頗失望,長眉一蹙道:“不能想想辦法麼?”夥計皺了皺眉,遂跺了一下腳道:“管他的!公子你就住下吧!他來了,叫他另找房。”照夕和這書生聞言,都不由一笑,各道:“幸會!幸會!”這時店小二已把房門開了,張羅着和那小廝把兩個箱子都抬了進去,書生也進房寬衣洗面。

照夕沿途所遇,全是俗之人,難得見到這麼一個文雅之人,不由心存好,暗想:這人語帶北音,想是離此不遠的世家子弟,此行匆匆至京,可能是進京趕考的。不又有些傷,想到自己往昔終讀書,尤其是父親更深盼自己能在考場中一鳴驚人;而自己卻辜負了他老人家的一番深意,如今竟棄文學武。雖説是學成了一身武技,可是如此回家,在父親面前,亦是難以待,説不定還會遭到他老人家一頓臭罵呢!

他這麼想着,不由鎖着劍眉,漸漸發起愁來,卻見那隔室少年此時已換了一身青綢便衣出來,愈顯得文雅俊俏!

他笑向照夕道:“兩次相遇,可見有緣,還沒請教兄台大名?此行何去?”照夕微笑道:“小弟管照夕,世居北京,此行返家,閣下大名是…”這人笑着點頭道:“小弟複姓申屠單名一個雷字,舍居本地,此次進京,旨在趕考。兄台既是入京,倒與小弟同路,這倒省得沿路寂寞了。”説着連連撫掌微笑不已,照夕不由點頭稱善,忽然心中一動,想了想道:“能與兄台同路,自是榮幸之至,只是小弟因久別家園,歸心似箭,卻不想在此久留呢!”申屠雷想了想,遂含笑道:“既如此,小弟也提前趕路就是了。”他遂拍一下手道:“這樣吧,我們今就在此歇上一夜,明一早共同上路如何?”照夕見他話意誠摯,儀態不惡,心中雖打算早走,卻不願令對方失望,當時想了想,遂笑道:“既如此,小弟亦定明晨再走就是了。”申屠雷長揖一笑道:“小弟初見管兄,即知是一直率之人,果然不錯,能與兄台同路共店,實在福分不小,真快人也。”照夕見他雖是文人,談吐亦頗有豪氣,心中又多增了一層好,暗想旅途得遇此人,亦是難得了。當時連道不敢,隨即落座,呼來茶水,暢談了起來,談到詩書典故,二人都不暗自驚訝,深深佩服對方學識見解高超,由是更生敬仰之心。從談話中,他們彼此瞭解了對方身世,可是武功一道,照夕卻是一字不提,申屠雷亦未多問一語,二人直談到金烏西墜。客棧中掌上了***,意猶未盡,申屠雷的書僮,卻連連嚷起肚子餓來了。

那書僮名叫青硯,申屠雷對他似頗喜愛,當時喚來命給照夕磕了頭,這才和照夕把臂同出,青硯跟在後面,共出用飯。

一度飯後,二人更是無話不談了。照夕發覺這申屠雷,年歲雖輕,可是閲歷卻十分豐富,各處名勝古蹟,都能信口道出,歷歷如繪,他不由暗自忖道:“這申屠雷,定有不平凡的身世。”他本想問一下對方可曾擅於技擊,只是又怕問出反而暴了自己的身份,由是話到口邊,又行忍住。再説看他樣子又似不會,也就沒有多疑。

當晚二人又在月亮下面談笑了半天,申屠雷還擅畫,當時揮毫為照夕畫就一個扇面,畫的是一隻鸚鵡,栩栩如生,照夕遂題詩句為:“嶺外經季別,花前得意飛,客來呼每慣,主愛食偏肥;才了憐紅嘴,佳人學綠衣,狸奴亦可怕,莫自戀芳菲。”各自都讚不絕口,由是更為傾倒,二人直談到夜深人靜,才回房就寢。

照夕進房之後,心中不高興異常,想不到沿途得此好友,一時在牀上翻來覆去,直到二更天,尚未能入睡。

他正想坐起來,點上燈,看幾頁書再睡,不想方動此念,卻見窗前人影一閃,一人已面窗而立。身法巧快已極,照夕不由吃了一驚,當時仍不動聲,倒要看看這夜行人意何為?

這人背向窗外,因此看不清他的長相,似看出他自目以下,為一方黑綢布遮着。

他輕輕飄身,已落在了室內,一雙眸子四下匆匆望了一轉,卻輕輕直向照夕牀前走來。

管照夕暗中咬牙道:“好大膽的小賊,你真是不想活了!”他想着,雙掌貫足了內力,只要看出不對,隨時可先發制人。

這夜行人走到了牀前,低頭看了看,似辨別了一下照夕是否已睡了,良久才微微一笑,自語道:“果然不錯,你瞞不過我。”他説着竟自伸手,把照夕放在几上的一口寶劍拿了起來,略一把玩,卻向背後去!

照夕這時實在是請不透來人是誰?有何企圖?此時見他拿了自己寶劍,倏一轉身,已竄上了窗台。照夕見他去,哪裏肯依,當時雙手一按牀板,口中低叱了聲道:“何方小賊,還我劍來!”他口中這麼説着,身形卻快疾得如同一支勁箭似的,只一閃,已到了窗台之上。同時雙掌一合一揚,用“推窗望月”的招式,照着這人當就打。

可是這夜行人,又豈是弱者?管照夕這一出聲,他似吃了一驚,身形一屈一伸,也竄了出去。管照夕一雙鐵掌落了個空,他不由怒吼了一聲,二次以“飛鷹搏兔”的身法,仍然騰身,直朝着那黑影撲了過去,卻見那人回頭輕嗤了一聲道:“老兄!我們這邊來,不要驚動了別人。”這人説着話,竟是手腳齊施,猛地向空一彈,如同一隻大狸貓似的竄了起來,卻直向東首的一堵高牆之上落去。

起落之間,竟是絲毫沒有帶出聲音,他這種身手,照夕只匆匆一見,心中已吃驚不小,自信今夜自己算是遇到了一個真正的勁敵了。

這時不由嘿嘿冷笑了一聲道:“既入管某目中,今夜看你還往哪裏逃?”他説着話,已展動身形,以“燕子飛雲縱”的輕功絕技,直向那人尾追了去。

那夜行人卻是頭也不回,一路輕登巧縱,兔起鶻落的直向前疾馳而去,身法居然和照夕快慢相差不多。霎時間,已馳出了數十丈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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