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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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掌應元三話未説完,即為黃山異叟葉彤這陣狂笑之聲所中止,他不由頗為吃驚的注視着這位怪老人,不知將生何事?
卻見這老兒收斂了笑聲,一雙細目神光爍爍地在應元三身上轉着,點了點頭道:“應老弟!你是想向小徒求親是不是?”應元三為他這陣笑聲笑得實在有點惑,可是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對方既如此問,不容自己再多作猶豫,當時硬着頭皮,點了點頭道:“老前輩明察秋毫,弟子不敢隱瞞。”黃山異叟嘻嘻一笑,他臉上的表情不喜不怒,令應元三莫測高深,遂見他頻頻點首道:“也幸虧你説了實話,否則我老人家,可沒這麼容易叫你出去呢!”應元三方自驚疑,葉彤已冷笑道:“我一生之中,最恨的就是説謊!其實你的心意我全知道,現在你意説出,可見你尚是一個誠實的人!”他説着又回頭看了一眼,才臉
較温和地道:“小徒向枝梅出生伶仃孤苦,幸賴老夫撫育至今,對她來説,雖屬嚴師,稱之嚴父也並不為過,這孩子確是一個好孩子!”應元三摸不着頭腦地也點了點頭,葉彤長嘆了一聲,繼續道:“説起來,我真喜歡她!可是姑娘一天天大了,這問題總是免不了的!”生死掌應元三心中暗喜,卻不便置詞,只是靜靜地聽下去,黃山異叟滿臉戚容地向他看了一眼,應元三不由有些發窘,他心裏十分緊張,因為他知道,下面的話,對於他來説,是很重要;而且有決定
質的。
他不自然地動了一下,想擺老人直視不動的目光,可是黃山異叟仍然直直地看着他,他那雙細小但閃爍的眸子,確有一種懾人的威力,令人不敢
視。應元三雖是被他看得心慌面赤,可是亦不自逃,黃山異叟顯然的對他的初試,
到滿意了。
因為只有心懷坦率的人,才敢這麼直接地接人們的
視的,他微微笑了笑,翹起了一隻腿,手中的旱煙袋,在鞋底上敲了敲。
氣氛是如此的安寧,更顯然的,老人是在作一項重大的決定了。
應元三不由得默默祈禱着,他注意看黃山異叟臉部表情,想先尋出一個答案來。可是葉彤仍是那副不喜不怒的樣兒,他們上了年紀的人,總愛在心窩裏,決定一件事的。
良久,葉彤笑了笑,他倏地站起了身子,道:“好!老弟!我佩服你的坦率直,我也就不再和你拐彎抹角了!”他正
道:“在兩年以前,我曾對小徒説過,有一天一個人要想娶你,他必須是一個武功
湛,正直的青年,我別的沒有要求,只有一件…”應元三張大了眼睛,黃山異史看了他一眼道:“…那人必須要勝過你!”應元三心中,才算一塊石頭落下來了,他內心暗暗想道:“看她那嬌滴滴的樣子,怎會是我的敵手?我何不放大方一些!”想着點了點頭,黃山異叟見他首肯,不由呵呵大笑了兩聲,朗聲道:“這話雖説了兩年了,可是至今並沒有改變,老弟!你肯一試麼?”應元三作了一個誠懇的態度道:“前輩既有此言,弟子願斗膽一試,只請姑娘掌下留情!”葉彤又笑了笑道:“這個情是不能留的,應老弟!你我年歲雖差着一大截,可是全系武林中人,武林中人最重信用,千金一諾,你如勝過小徒…”他笑了笑,從容接道:“乾脆,多一天我也不留你們,馬上你就帶她走,從此她也就是你應家的媳婦兒!”應元三聽到此,不
有些心花怒放的味兒,他的臉覺得很熱,那是興奮的關係。黃山異叟依然笑容滿臉的接下去道:“可是,萬一你要是不幸敗在我那徒兒的手下…”應元三霍然作
道:“弟子知趣,拔頭就走!”葉彤用手拍了桌子一下道:“好!一句話!”二人對視一笑,這個默契也就這麼決定了,話題也由之轉開,黃山異叟手持長鬚道:“當今武林,老一輩的退隱的退隱,物化的物化,剩下少數
跡風塵,也多無什麼作為,如今天下也就是看你們這一代了!”他長長吁了一口氣,似乎有些傷
,又似憧憬着昔
那些叱吒風雲的英雄事蹟!
應元三微笑道:“老前輩秋雖高,但卻寶刀未老,以弟子看來,只是在為與不為之間,發此
嘆,卻未盡然呢!”黃山異叟呵呵笑了幾聲,對於應元三的這種恭維,卻覺得並不十分過之。因為至今,他並未曾服過老,只是在下一代面前,不得不如此説而已,他頓了頓道:“話雖如此,可是當今天下,確也有幾個年輕人,令人可畏!”應元三不由心中一動,問道:“老前輩指的是…”黃山異叟一笑道:“仙俠嶺的那位雁先生,淮上三友,以及洗又寒、藍江夫婦,這些人,雖均屬中年人物,可是以老夫私下觀之,他們沒一個是好惹的!”應元三面上不
有些訕訕,所幸葉彤又接了一句道:“當然老弟台也其中之一!”應元三這才心中釋然,他眉頭微皺道:“要説仙俠嶺的雁九先生,此人倒是一個奇才,可稱當代之傑,只是老前輩莫非不知,他已封劍深山多年了麼?”黃山異叟怔了一下道:“啊!有這種事,他年紀並不大啊!”生死掌應元三慨然點了點頭道:“這位仁兄,卻真正是一條漢子,他之如此,全系與淮上三友(那時之稱謂,後稱淮上三子)一句戲言,不想三友以此要挾,迫令他退出武林,至今十年來,已不見這位奇才人蹤影了!”葉彤
慨道:“武林中人最重信義,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應元三怒形於面道:“老前輩你是有所不知,這完全是三友的圈套啊!哼!有一天,我要把這隱秘向武林中宣佈,叫大家都知道一下,叫大家都知道淮上三友是卑鄙的,他們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輩,僅有虛名而已。”黃山異叟白眉皺了皺,遂笑了笑道:“淮上三友為人我並不深知,只是和他們倒有一面之識,要説起他哥三個的武功來,雖不夠深湛,可是也非易與之輩。老弟,你怎説他們是僅有虛名呢?”生死掌應元三臉
一紅道:“老前輩所説極是,只是弟子因替那雁九抱不平故出此言。他三人功夫,弟子也曾見過,亦不過和弟子在伯仲之間!”黃山異叟點了點頭道:“我幾乎忘了,在幾年前,老弟你似乎還曾經廣撒了一次俠義貼子,所約俱是年輕一輩的少年英豪,老夫還一直遺恨未能參與,廣會高人呢!”提起了那次盛會,應元三臉上盪出了興奮的微笑,他方想細寂一下當年的盛會,卻聞得身後向枝梅的聲音,笑道:“師父,吃飯了,菜可要涼了!”二人一起轉過了身來,卻見冷魂兒向枝梅,正婀娜地走過來,那雙平窄的弓鞋,踩踏着地上的枯葉,發出喳喳之聲。
她並不知道二人對她作決定,倒是應元三乍一見她,反倒有些面紅耳赤了。
黃山異叟呵呵笑道:“梅兒!你這裏來!”枝梅眨着眸子笑道:“什麼事?”葉彤等她走近,輕輕地拉住她一隻手,含笑道:“你的功夫練得怎樣了?”向枝梅揚了一下秀眉道:“幹嘛!這會當着人考我呀?”葉彤嘻嘻一笑道:“不是的!是你應大哥不服氣你,説等會兒要給你比武呢!”向枝梅聞言不笑了,她瞟了應元三一眼,應元三有些緊張地吃吃道:“不是…是這樣…”向枝梅卻抿嘴一笑道:“我早知道你不服我,因為我打了你兩
子,可是我也不是有意的!”應元三急得搖手道:“姑娘不可誤會,愚兄豈敢!唉!”他急得頭上直冒汗,臉也紅了,枝梅格格笑道:“我是隨口説的,你不要見怪。你和我要比武,我絕對奉陪就是,不過要請你手下留情。”應元三尷尬地道:“愚兄並無實學,姑娘你才要手下留情呢!”向枝梅向着師父笑了笑,因為她覺得這位大哥説話有點顛倒,既如此謙虛,又何故要約我比武呢!
她咬着下,轉着眼珠,把那口平窄的足尖翹了翹,微微笑道:“我們是怎麼個比法呢?”生死掌抱拳道:“愚兄願聽姑娘指示…”向枝梅看了她師父一眼,臉
微紅道:“現在就比麼?”應元三連連搖頭道:“不是!不是!”他一面説着,心中暗恨黃山異叟這個辦法真缺德,既稱比武,少不得彼此拳腳相加,要是我傷了她,於心何忍?再説女孩子都好勝,真要贏了她,恐怕就許惱上了我,可是這種比武,可不比平常,這是隻許勝不許敗的玩藝兒。我要是手下留情,婚事卻又成泡影,這可真是一件討厭的事!
想着不由緊緊地皺着兩彎眉,臉上是黃一陣白一陣。黃山異叟這時含笑道:“現在自然不能比,霧太大,一不小心翻落山澗,你們誰也別想活命,只有等明天早上霧散了再説。”冷魂兒向枝梅隨師苦練了多年武藝,卻是從沒有與人動過手,素
只是同師父打坐玩玩。雖然屢蒙師父誇讚為難得的奇才,總是似信又疑,難得今
上門的這位應先生,居然想和自己比武動手,她不
又驚又奇,滿心想拿他試試身手如何。
再者應元三儀表不凡,人品不惡,雖然對他還談不上什麼深厚印象,可是決無惡,能和此人動手過招,也是自己樂意的事。
她含情脈脈地看着應元三道:“應兄之見如何?”這一句“應兄”聽得應元三心中一喜,他不由暗忖道:“啊!改了稱呼了。”當時幾乎有點茫然,不連連點首笑道:“只要姑娘認為好,愚兄是沒有意見的,老前輩説得極是,此刻霧是太大了!”黃山異叟
着手中的旱煙,看着這雙小兒女説笑形態,他心中不由想道:“這二人如果真能結為美眷,倒是很相配,雖然應元三大了一點,可是一個男孩子大一點也無所謂。只是不知他武功如何,是否能配上我這徒弟,明晨我倒要好好考察他一下…可不能委屈了梅兒!”想着含笑道:“比武是明天早晨的事,吃飯是現在的事,還是吃飯要緊,我們先去吃飯吧!”應元三不由微微一笑道:“弟子打擾了!”葉彤揮手一笑道:“談不到,老弟你請!”應元三也知道這種武林奇人,最忌諱的就是世俗客套,當時一抱拳,遂率先而行。
黃山異叟隨後而行,不想才一舉步,卻為枝梅把他袖子拉住了,他怔了一下,卻見徒兒做紅着臉,抿着小嘴小聲笑道:“師父,他幹嘛要跟我比武呀?”葉彤微微一笑道:“明天你就知道,還是先不告訴你!”枝梅喜上眉梢地道:“你老明天看吧,我不給他幾手狠的,看看他還敢小瞧我不?”黃山異叟心中一動,正想出言,可是轉念一想,卻又把到口的話頓住了。他只含笑地點了點頭道:“好吧!這是你的事,我不管。”枝梅哪裏想到師父這句話含有深意,當時叉着笑道:“我要拿他試試我所學的這套蝴蝶散手,看看是不是如你老人家所説的這麼有威力。”黃山異叟身子本已轉回,聞言不由怔了一下,他回頭微微皺了一下眉道:“這是一套很厲害的功夫,你…”枝梅翻了一下眼珠子道:“你老人家放心,我和他又沒冤沒仇,幹嘛要傷他?只是叫他嚐嚐味道就是了!”説着笑了笑轉身而去,黃山異叟看着她背影,不由長嘆了一聲,暗忖道:“應元三!你雖是一時英豪,只怕你那三陰絕户掌火候不夠,難以在我這蝴蝶散手下討得好去!這也怪不得我,實在是你命該如此…”想着又嘆了一聲,慢慢走向家門,卻見枝梅正指着漫天大霧,在與應元三談話,樣子很親熱,葉彤不由又是怔了一下,心想她以前並不是如此的啊!怎會對這陌生的應元三變了呢?
他想把實話先透給枝梅知道,可是轉念一想,一來她一個姑娘家,怕羞了她;再者她知道是為此比武,就許不比了,或是存心讓了他。
當然,黃山異叟是決不希望她會存心讓他,因為他認為,一個作丈夫的,就應該比子強些,這是一種不成理的定論。
雖然在他下意識的覺裏,又想應元三能勝過他徒弟,可是再一想到,向枝梅的所學,也就是代表着自己的一切,自己苦心造就出來的徒弟,一開頭就輸在人家手上,那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
他內心為着這件事很懊惱,這是一種患得患失的心理在作崇。
他輕輕由二人身旁走過,進到房內,室中已點着三支松油火把,火光把室內的霧氣蒸發了,顯得很光亮。桌子上擺着豐盛的菜餚,那是徒兒為着這位新來的客人所作的,葉彤微微一笑,自己坐上了位子,眯着一雙眼,看着仍在侃侃而談的一雙青年,不知如何,他心中有一些説不出的酸酸的覺。
他忽然認為平最親密的徒弟,今天似乎已經不再是屬於自己的了。
他又想到了蒼老,才覺到自己的確老了,一個可憐的老人!
一個老人是不能沒有依靠的,在枝梅天真的笑聲裏,自己打發了無數秋,也從未曾想過老字。可是今天枝梅只對別人稍作親近,卻令他突然意會到一個數年來未曾想到過,而確是現實的問題。
這位一世奇人,武林怪老,這一刻竟有些傷了,有一種自私的意念,作祟着他,令他突然想到,自己是需要這個徒弟侍奉身側的,萬一要是失去了她,那麼今後的歲月,將是不堪設想的。冷漠、孤獨、彷徨與
在街頭的異鄉老人是一樣的!
想到了這裏,他不由到一陣説不出的恐慌,幾乎坐不住了,他迅速地用竹筷敲着碗,發出叮叮之聲,一面笑道:“吃飯了!吃飯了!”二人這才驚覺,一齊轉過了身子,相繼走入,枝梅臉
微紅地笑道:“師父真壞,進來也不叫我們一聲。”這“我們”兩個字,聽在二人的耳中,各有不同的反應,正是一喜一愁,可是在外表,誰也看不出來。應元三連聲讚歎着枝梅的手藝高明,樂得枝梅眉開眼笑,一筷子一筷子往他碗裏夾菜。
這席飯在夜蒼茫之中結束了,飯後枝梅把杯盤撤下,黃山異叟葉彤微笑道:“寒舍地方太小,老弟今夜只好在這裏委屈一夜了!”應元三長揖道:“弟子實在太打擾了!”於是,他就在這房子裏留了下來,枝梅為他用木板臨時搭了一具牀,道了晚安,遂回到她自己的房中去了。
她是住在和應元三側對面的一間小房間裏,除了扇門以外,還有一層厚厚的簾子。
夜晚,由那房中,傳出輕盈的歌聲,雖是山歌小調,可是聽在應元三耳中,不啻是仙女之歌。他輾轉牀榻,心中想着明天的事情,憂一陣,喜一陣,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尚有些昏黑的時候,三人都已起來了。
應元三洗漱完畢,見向枝梅早已打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