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海天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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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打着堤岸,發出破碎的聲音,再雄偉的大海也有其自身的侷限,在它的邊緣永遠是威力最小的區域。無數的桅杆豎立着,撐向了天空,密密麻麻的大小船隻停在港口內,遮了一片海去,條理井然,望過去滿是一片片黑鷹振翅的戰旗,竟是西洲的戰艦。碼頭上一聲接一聲的吆喝,無數東洲苦力在西洲軍士的鞭打之下抗負着沉重的物資來往奔忙,冬天冷峭的風吹過碼頭,這些苦力仍是大汗淋漓,赤膊着上身,不時的有鞭子在他們身體上留下血的印記,而他們的痛苦眼神絲毫也不能讓西洲的軍士產生出一點點的憐憫。

臨海關,東洲對抗西洲的門户,已經陷落。

鼻子裏灌滿了海的氣味,眼睛裏盈滿了海的顏,三個人站在碼頭邊的山頂上了望着下方,鬱郁無言。站了半天了,太陽都開始變冷,可他們還是沒有找到出海的路。碼頭上那情形,明顯是“海令”頒佈後的樣子,想出海去,除非有軍方的通行證。

“老鬼去了半條命就換來這麼個情況?”紫發男子蹲了下去,託了腮瞧着碼頭。

綠衣的姑娘站在他的身後,無所謂地用手指纏了他的長髮,隨意地編織着什麼。

金髮的女子顰了眉,舌頭在上掃來掃去,好一會才嘆了口氣“能換到‘屠城令‘的廢止已經很不錯了,按我西洲的規矩,可是走一路滅一路的,高過馬鞍的男子全得殺了,現在只是抓些壯丁幹活就算冰力那傢伙大發慈悲了。”

“冰力?是老鬼他爹?”金髮女子“哼”了一聲,瞟着他不説話。

“喂喂!不要以為我看不到啊?你這是什麼表情啊?”

“真是給你氣死了,當代魔王的名字你也不知道的嗎?你混了這麼久的‘亂武星’,怎麼一點常識都沒啊?”

“呸!我幹嗎要知道啊?”

“跟你説也是費口水,你只要幫我想個出海的法子就行。”

“找老鬼走個後門怎麼樣?他張通行證啥的該不難吧?”

“沒指望的,依着西洲歷來的規矩,戰時狀態冰力不會徇私。”

“那我就沒轍了。”紫發男子剛説完就覺得脖子後沒來由地升起一股寒氣來,側頭看去,那金髮女子的一對眸子正盯着自己“喂…你又想利用我嗎?”金髮女子眯了眼睛,詭異地笑了起來,雖然這情態足以死天下男人,可紫發的男子心裏更加發虛,緊緊咬了牙。該死,她又是這個樣子笑,真想掐死她啊。男子暗暗想着。

“我記得你在金蓮山一個人去跟人家幾萬人打架。”金髮女子輕悠悠地説着。

“…”紫發男子似乎顫抖了一下。

“我還記得你在玄月關外一個人嚇唬了十幾萬東洲南洲的士兵。”金髮女子加重了一些語氣表示強調。

“…”紫發男子似乎顫抖了兩下。

“那麼,親愛的…”這三字一出,綠髮女子立時緊張起來,不自地停了手裏編織的動作,然後她大吃了一驚。身前蹲着的男子忽然像只被燒到了尾巴的袋鼠一蹦老高,以一個超高難度的凌空翻騰越過綠髮女子的頭頂,躲在了她的背後,面大變。

“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好過,打死我也不去。”紫發男子縮在綠髮女子的背後,他的個子本就比這女子矮了半頭,這下縮起來還真是看不見他了。

金髮女子也不去看他,轉身又看着山下碼頭忙碌的人羣,似在喃喃自語,又似在埋怨他“有什麼關係麼?山下才幾百個西洲兵,你又不是打不過他們,搶條船又不麻煩。”紫發男子更不理會,一把扯了綠髮女子的手臂回頭就走“幽嵐,快走快走,遠離這個非正常人類,這傢伙越大越瘋了,滿腦子不知道想什麼。”紫發的男子和綠髮的女子相偕而去,背對他們的金髮女子始終沒有回頭,只是楞楞地注視着那一片黑沉沉的大海。風起了,揚動她的金髮,漫漫灑在空中,晃悠着燦爛的光。風袍被風吹得貼體拂動,襯出美妙的曲線,就是再蹩腳的畫家在此也能將這一副天生嬌媚淋漓盡致地描繪出來。然而,這平素裏萬分重視美貌的女子沉寂得像是一尊雕像,白玉一般的臉容麻木了表情,眼睛裏淌出失落與寂寥,任誰看了都要忍不住退避離開,這情態淒冷動人,卻有着絕不容人可憐悲憫的風采。

這是她的倔強!經年不改的倔強!

要失約了麼,和尚?我暫時回不去了,你會不會在那邊等我?金髮女子幽幽地想着,眼睛隨了那海起伏,一顆心漸漸恍惚了。

西海汪洋,連綿廣袤,乘船隻須月餘便可回到西洲大陸,只是這一海之隔現在已是天塹,再沒辦法逾越。

記憶中玄月關的影象慢慢清晰了起來,簡陋的小屋、庭院裏的餘香,如同烙印貼在身體上,竟是有了慘傷繞在心頭。那一夜話別,既不纏綿,也不悲涼,只雪花輕柔,暗香飄渺,濛中一片思念便不受控制地包圍了她。許多年來慣了單寒羈旅,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夥伴,這一羣被孤獨包裹了年輕的人兒被看不見的絲線連結在一起,苦融融、樂融融,她一度以為自己已經別無他求,可到底還是因了那一夜匆匆的別離凝出思念之花,走過這許多年,原來還是需要有人在身邊伴着。情愛之心絃,策策而動。

興奮了這許多子,卻要在這裏停了麼?真是何苦來哉。上天看不得我高興還是我自己錯過了什麼?那現在我能做什麼?金髮女子的眼神突然變作凌厲,轉瞬又化成無奈,忽明忽暗的光替在臉上往復編織。

她可以加入西洲的軍隊之中,她也極有把握用自己的能力去改變戰爭的走向,甚至她自信憑着對紅杏的瞭解能讓西洲軍隊取得最終的勝利,然而她卻知道自己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祭祀行會以治病救人為本,絕不是政府的戰爭機器!”這是姐姐一直掛在口邊的話,於她本人也是極贊成的,且不論她與紅杏的情,光是玄月關東南一戰已讓她心下惻然,她不願再看到那血成河的悽慘畫面。

我到底應該怎麼做?

傷絲絲地滲了出來,山頂空曠的風似乎有了徹骨的寒,金髮女子抱緊了身體,守着身體裏的熱量,這時的她沒有想着用火焰法術給自己帶來温暖,而温暖突然出現了。

“你還真是不怕幽嵐吃醋啊。”金髮女子看着那海,笑了。

一隻手搭在這女子的肩上,偷偷了幾口女子身上的幽香,紫發男子的臉上有了堪稱“猥瑣”的笑容。剛剛離去的他終究還是不能放着有心事的朋友不管,打個轉又回來了。那綠衣的姑娘依舊默默跟着他,無聲的默契中,她自是知道他的意思。

“放心吧,我把她**得很好,我説東她就不敢説西,我叫她打狗她就不敢罵雞。”這話幾乎是顫了聲説出來的,金髮女子心知肚明,也懶得偏頭去看他呲牙咧嘴的表情,可心底還是有了温暖動。而那紫發的男子卻覺到疼痛在動,因為身邊綠衣的姑娘正用手指在掐他的胳膊,讓他不敢發作的是這姑娘臉上純潔無害的笑容,很是温柔…

然後金髮女子聽到耳邊有了極細的聲音“不要哭,我們都不想看到你哭。”心絃終於彈響,金髮女子微微頷首,心裏的動濃烈了,這個一向懶散的夥伴説出這種話是極不容易的。

“算了,回去吧,這裏風大的,對我皮膚不好。”她乾澀地笑着。

“説起來,我倒是曾經碰到過一個古怪的和尚,一身香味怪怪的。”

“應該就是他啦,這和尚喜歡制香呢。”

“他叫什麼?上次我都忘了問他名字。”

“哦?”

“你‘哦’什麼?”

“我正想問你來着,原來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呵。”

“啊?你也不知道的嗎?你這和網戀有什麼不同啊?”

“有啊,至少我見着真人了。”

“…服了…”當祭祀公主和無常大師推門出來的時候,灰衣的和尚正在小院中舒服地曬着太陽,那表情似乎頗為享受。祭祀公主和無常大師相視苦笑,看來這人還沒有體會到戰爭的概念。

“和尚,有個事跟你説。”祭祀公主想了想,還是決定直説出來。

“哦?聽你的口氣像是壞消息了。”和尚沒有回頭,兀自仰了臉接那陽光。

“你回不了東洲了,因為戰時動員令已下,海令也就即時生效,沒有陛下的通行證,誰也不能私自出海。”祭祀公主靜靜説着,儘量用平穩的口氣説話,生怕自己的語氣裏帶了焦躁影響他的情緒。她不*,相反她很聰明,自從這和尚舉着“依”的牌子跑到這個偏僻的小村來,她就知道這和尚必是妹子的朋友,而平的言談之中,這和尚對妹子的評價總是有些含糊不清,她就更加肯定這和尚和妹子有着特殊的聯繫了。

“哦,意料之中了,沒什麼的,我正好多在西洲這裏呆會,這裏花卉多,我可以多研製些香出來。”

“你倒是豁達,真沉得住氣啊。”

“任憑外界風雨飄搖,我自巍然不動,這本就是我的修行。”

“果然是個正經的佛家説法,可是你能不能別來回亂走呢?我身體不好,看着頭暈。你要亂走也可以,那麼拜託你別老是左右移動,能不能前後走動走動?”祭祀公主半靠在無常大師的肩上,瞧着這和尚焦躁的樣子甚是好笑。

“…”和尚停了步子,生硬地回頭,看到兩張忍得很辛苦的笑臉,忙把頭扭回原位,臉紅得像是快要過期的西紅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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