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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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華同墨淵長得一張臉,初初我雖有些奇怪,但並未覺得他們有何干系。
我覺得大約長到極致的男子都會長成這個模樣,夜華標緻得極致了,自然就是這個模樣了。
但聽墨淵説話的這個勢頭,他們兩個,卻不僅像是有干係,且還像是有大的干係。
我兑起一雙耳朵來切切聽着,折顏呵呵了兩聲,眼風裏瞟了我一眼,道:“確然有這麼一個人,你這小徒弟還同他相
。”墨淵望過來看了我一眼,我臉皮紅了一紅。這境況有點像和情郎私定終身的小鴛鴦,卻運勢不好攤上個壞嘴巴的妹子,被這妹子當着大庭廣眾將貼身揣着的風月事嚼給了爹孃,於是,我有點不好意思。
折顏一而再再而三地給我遞眼。我瞧他遞得眼都要
筋了,只得故作從容道:“師父説的這個人,嘿嘿,大約正是徒弟的未婚夫,嘿嘿,他們天族這一代的太子,嘿嘿嘿嘿…”墨淵浮茶水的手頓了一頓,低頭潤了口嗓子,半晌,不動聲
道:“這個選娘子的眼光,唔。”抬頭道:“你那未婚夫叫什麼?何時出生的?”我老實報了。
他掐指一算,淡淡然喝了口茶:“小十七,我同胞的親弟弟,就這麼給你拐了。”我五雷轟頂道:“啊?”眼風裏虛虛一瞟,不只我一個人,折顏和四哥這等比我更有見識的,也全目瞪口呆,一副被雷劈的模樣。
墨淵轉着茶杯道:“怪不得你們驚訝,就連我也是在父親仙逝時才曉得的,當年母親雖只生下了我一個,我卻還有一個同胞的弟弟。”墨淵説,這件事須從母神懷上他們一對兄弟開始説起。
説那一年,四極摧,九州崩。母神為了補撐天的四大柱子,大大動了胎氣。生產時,便只能保住大的沒能保住小的。父神深覺對不住小兒子,強留下了那本該化於天地間的小魂魄,養在自己的元神裏,想看看有沒有這個天數和機緣,能為小兒子做一個仙胎,令他再活過來。父神耗一半的法力做成了仙胎,小兒子的魂魄卻無論如何也喚不醒。父神便將這仙胎化做一顆金光閃閃的鳥蛋,藏在了崑崙虛後山,打算待小兒子的魂魄醒過來再用。
可天命如此,沒等着他們小兒子的魂魄醒轉過來,母神父神已雙雙身歸混沌。
父神仙逝前,才將這樁事説給墨淵聽了,並將元神中小兒子的魂剝了下來,一併託給墨淵。墨淵承了親兄弟的魂,也同父神一般,放在元神中養着。滄田桑海桑海滄田,墨淵養在元神中的胞弟卻一直未能醒來。
墨淵道:“大約我以元神祭東皇鍾時,他終於醒了。如今我能再回來,估摸也是我魂飛魄散之時,他費神將我散掉的魂一片一片收齊了。我隱約間有這麼一些印象,一個小童子坐在我身旁補我的魂,七八千年的補,補到一半,卻有一道金光直達我們處的府,將他捲走了。他走了之後,我便只能自己來補,多有不便,速度也慢下來。此番聽你們這個説法,他已是天族的太子,估摸那時天上的哪位夫人逛到崑崙虛,
下了父親當年埋下的那枚鳥蛋,仙胎在那位夫人腹中紮了
,才將他捲走的。”折顏乾乾笑了兩聲,道:“怪不得我聽説夜華那小子出生時,七十二隻五彩鳥繞樑八十一
,東方的煙霞晃了三年,原來他竟是你的胞弟。”方才初聽得這個消息時我五雷轟頂了一回,因從未想過有一
竟能和墨淵攀上這樣的親。如今聽他説完這段因果,我忒從容地進入了大驚之後的大定境界,甚而覺得夜華他長得那個樣子,生來就該是墨淵的胞弟的。
九重天上的史籍明明白白地記載道,父神只有墨淵一個兒子。可見這些寫史的神官們都是些靠不住的。信這些史籍,還不如信司命閒來無事編的那些話本子。
墨淵想去瞧一瞧夜華,但他將將醒來,要想恢復得往常那般,還須正經閉關修養個幾年。我擔心他身子骨不大靈便,冒然去凡界走一趟於修養不利,便昧着良心找了個藉口搪,約定待他將養好了,再把夜華帶到他的跟前來。
炎華雖靈氣匯盛,但清寒太過,不大適宜此時墨淵將養了。他一心想回崑崙虛後山常年閉關的那處
府住着,我雖不大願意他瞧着如今崑崙虛悽清的模樣傷情,但到底紙包不住火,他終歸是要傷這麼一回情的。想着晚傷不如早傷,喝過兩回茶後,我便跟着墨淵同回崑崙虛了。折顏和四哥閒來無事,也跟着,畢方便也跟着。
我們一行五人飄着三朵祥雲挨近崑崙虛,四哥曾説見今的崑崙虛十分可嘆。
我果然嘆了一嘆。
自山門往下,或立或蹲或坐着許多小神仙,紫氣青氣混作一團,氤得半座山雲蒸霞蔚,仙氣騰騰復騰騰,是個人都看得出它是座仙山。
呃,我在此間學藝那兩萬年,崑崙虛一向低調,不過七萬年,它竟如此高調了?
畢方駝着四哥,縮了爪子落下去,挑了個老實巴的小仙攢拳求教。
小神仙眨巴眨巴眼睛,道:“我也不曉得,我是出來打醬油的,路上聽説有道龍氣繞着隔壁山頭氤了三四天,許多仙友都湊來瞧熱鬧了,我就一道來看看。這一趟沒白跑,那龍氣,嘖嘖嘖,不是一般的龍氣啊,真好看,我都坐在這裏看了兩天了。你把這個鳥放出去捉會兒蟲子吧,下來和我們一同看,保準能飽你的眼福,我這還有個位置,來,我們倆蹲着擠一擠…”四哥道了謝,推辭了那小神仙的一腔好意,默默無言地回來,咳了聲:“沒什麼,他們仰慕崑崙虛的風采,特地過來膜拜膜拜。”折顏籠着袖子亦咳了聲,揶揄笑意從眼角布到眉稍,與墨淵道:“崑崙虛本就是龍骨頂出的一座仙山。許是它察覺你要回來了,振奮得以龍氣相罷,是以
引了周邊一些沒甚見識的小仙。”墨淵不動聲
地
了
嘴角。
為了不打擾半座山的小神仙們看熱鬧,我們一行五個皆是隱身進的山門。九師兄忒因循守舊了些,山門的制數萬年如一
,絲毫未有什麼推陳出新。
我以為今大約只能見着令羽,甫進山門,十來步開外列出的陣仗卻將我唬了一跳。我的十六個師兄,皆穿着當年崑崙虛做弟子時的道袍,梳着道髻,分兩路列在丈寬的石道旁。
院中的樹仍是當年西方梵境幾位佛陀過來吃茶時帶來的娑羅雙。我的十六位師兄垂着雙手肅穆立在娑羅雙樹下,彷彿七萬年來他們一直這般立着。
大師兄率先紅了眼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道:“前幾九師弟傳來消息,道崑崙虛龍氣沖天,時有龍
之聲,不知是什麼兆頭,我們師兄弟連夜趕回來,雖想過許是師父您老人家要回來的吉兆,卻總不能置信。今
在殿中覺察到您于山門外徘徊的氣澤,我們匆匆趕出來,卻終趕不及去山門親自
接您,師父,您走了七萬多年,總算是回來了。”話畢,已是泣不成聲。他面容雖還是年輕時的面容,年紀卻也一大把了,哭得這樣,叫人鼻頭髮酸。另外的十五個師兄也一一跪下泣不成聲。十六師兄子闌哭得尤其不成聲。
墨淵沉了沉眼眸,道:“叫你們等得久了,都起來罷,屋裏敍話。”這一番敍話,開初各位師兄先哭了一場,哭完了,便敍的是當年不慎被他們搞丟了的不才在下本上神,司音神君我。
提到我,大師兄悲得幾岔氣。當年本是我給他們下藥,又盜了墨淵的仙體連夜趕下的崑崙虛。我的這一番錯處他絕口不提,只連聲道沒能看住我,將我搞丟了,是他的錯。這些年他不停歇地找我,卻毫無音信,大約我已凶多吉少。他身為大師兄卻這般失職,連小師弟也保不住,請師父重重責罰。
我靠在四哥身旁,聽他這麼説,紅着眼圈趕緊坦白:“我沒有凶多吉少,我好端端地站在這兒,我不過換了身衣裳,我就是司音。”眾位師兄傻了一傻,大師兄一個趔趄摔倒在地,緩了好一會兒,爬起來抱住我抹着淚珠兒辛酸道:“九師弟説人人心中都有一個斷袖夢,當年那鬼族二王子來拐你時,我打得他絕了這個夢,卻沒及時扼住你的這個夢,可憐的十七喲,如今你竟果然成了個斷袖,還成了個愛穿女裝的斷袖…”四哥忍不住撲哧笑了聲。
我忍着淚珠兒悲涼道:“大師兄,我這一張臉,你看着竟像是男扮女裝的麼?”十師兄拉開大師兄訥訥道:“你以前從不與我們共浴,竟是這個道理,原來十七你竟是個女兒家。”四哥拉長聲調道:“她是個女…嬌…娥…”我踢了他一腳。
大師兄從前並不這樣,果然上了年紀,就容易多愁善些。
敍過我後,又敍了敍師兄們七萬年來各自開創的豐功偉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