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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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你老老實實答我一個問題,答完就算你還清。』『那……也不難,未必夠的。』『誰説不難?你答出來了一定夠。但是,你不能騙我,不能瞞我,要老老實實地回答。否則便不算!』『我不騙你瞞你。』『你先起個誓。算了算了,你心裏定然已起過了,不用宣之於口。』吳徵清了清嗓子,帶着難以壓抑的玩味笑意問道:『你……怎麼喜歡上我的?』『啊?』一言猶如晴天霹靂,全然猝不及防,就像女尼臉上一瞬間佈滿的紅暈一樣突如其來。
吳徵笑意更盛,口中卻真誠道:『一直到昨夜我尋着你以前,我沒有半點心思。不是你不好看,引不了我。而是我不會對一個落髮的女尼動心思,我最不願的就是強人所難。一個出家人,我平白無故去喜歡人家,要人家左右為難壞了修行,那叫什麼事?我問你的問題,你覺得很驚訝?你讓我更驚訝,啊~不是驚訝,是驚喜。所以,你現在老老實實地答我,説清了,就算你把欠我的債全數還清。這樣可好?』『好。』吳徵的問題險些讓柔惜雪癱倒,如此直白,還要刨
問底,更是加上了自己難以拒絕的條件,由自己親口説出來,對一個出家的修行人而言,簡直是不可想象。但柔惜雪不是常人,縱然滿心慌張,仍坦然面對。吳徵想知道的事情,她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吳徵現下是滿心期待,能讓柔惜雪這等人物動了真情,實在是一件足以自傲之事。兩人攜着手又順着長街走去,柔惜雪幽幽道:『我年紀漸長之後,又多受師尊薰陶,除了報恩師門之外,同樣有渡化世人的念頭。幼時家中的變故,我慢慢悟得雖是天災,亦是人禍的道理。試想若是太平盛世,縱有天災降臨,朝中有賢臣出謀劃策,與百姓上下一心,雖不能御天災之害,卻能救得大多數人命,不致有那麼多離子散……』柔惜雪抬頭半羞着臉,輕聲道:『我方才説不是人生無常,就是此意。』『中土分裂三國,連年爭鬥不休,太平盛世只在夢中。』『在許多人的夢中,但唯有你願意將美夢變成現實,還願意付出一切。』柔惜雪目光越發明亮如星,
出欽佩與愛慕的光芒道:『來了紫陵城之後,玦兒時不時都在提起你。説你的不易,説你的志向,説你的一切,我都在聽。你本可以成為南面稱朕,但你為天下蒼生計,為百姓福祉計,情願放棄成為九五之尊的機會,只因這樣,可以早二三十年讓天下大定,太平盛世早些到來。我……從我聽到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不能心沉如水地看你。』『什麼南面稱朕,鏡花水月而已,遲早要落得成階下囚的下場。』吳徵對稱帝全不以為然,也知道無論是涼州的一州之地,還是江州的幾郡城池都翻不起
花。用他前世的話説,當個皇帝過把癮就死,當來幹什麼。
『不。不是!』柔惜雪斬釘截鐵道:『天底下任何一人,就算讓他當一天皇帝,他也要當。多少人想盡一切辦法,就盼着嘗一嘗稱帝的滋味。以你的聰明才智,加上崑崙,祝家從前的底藴,十年的國運總還是有的。我知道,你不僅僅是不想當皇帝,更因你愛這個世界,你想要早些結束這樣的亂世,讓百姓安居樂業。』『我沒有想那麼多。』吳徵有些慚愧地一笑,道:『最開始,我只是不願胡叔叔與師尊的悲劇再重演而已。和你想的一樣,若是太平盛世,這樣的悲劇要少得多,胡叔叔這樣忠心耿耿的賢能之臣不該死的這麼慘,我師尊這樣的俠肝義膽之輩,也不該埋骨荒山。』『夠了,已經太足夠了。有人修行,到頭來一肚子男盜女娼。你從未修行,所為全是濟世之行。我怎麼不敬佩你,怎能不……時時想起你。』『夠了?啊~不夠的,不夠的,你這最多算是,叫什麼,叫做留意到我,遠遠説不上喜歡。後來呢?快些説清楚。』柔惜雪心中嚶嚀一聲,嬌軀幾乎軟倒。後來的一切可謂順理成章,吳徵卻偏偏要她親口説清楚。情動之因還可託個大義的藉口,説得正氣凜然的樣子,後頭可全是女兒家柔情百轉的小心思,宣之於口,何等羞人。
但想要兩人互不相欠的條件,不説又不成,柔惜雪目光離。街邊的燈火彷彿全化作天上的星辰,在身邊熠熠生輝,兩人正行走於星河之間。
『後來你送了整座天陰門這樣的大禮。師門於我有再造之恩,你卻給了師門再造之恩。從那以後,敬佩你的為人之外,又加上敬佩你的能為。我雖出家修行,到底也是女子,一旦動了情就難以抑制。天陰門裏女子多,難免會説起情愛之事,我聽的也多了。她們説女子的情就是如此,喜歡一個人未必是真,也未必長久。但若是敬佩他,一定最真,也一生不渝。』女尼纖手顫抖,卻輕輕悄言,緩緩傾訴,越説越是輕鬆,越説越覺歡愉。
吳徵一直側頭看着她,看她寧靜恬淡的面龐上印着皎潔的月光,彷彿散發出聖潔的光輝。説到動情處嘴角出淡淡的微笑,讓虔誠的面龐
出些媚
,不由讓吳徵一呆。
他實在沒有見過多少女尼,像柔惜雪這樣天姿國的更是生平僅見。他更無法想象,一名苦修數十年的女尼忽然動了凡心,那種虔誠與嫵媚並存的模樣是何等勾人神魂。夜風裏,女尼雖無飄揚的三千青絲,可柔和的眼眸,垂落如簾的長睫同樣動人。身上散發出的
果之香,更是燻人
醉。
『你教我獨門內功,教我懲惡方能揚善的道理,在金山寺裏我夜夜唸的都是你。跟你在一起久了,分開些許
子就極端不適,總覺心裏空空落落少了什麼。昨夜你忽然出現,我……我其實不懂情愛之事,當下就覺得慌慌張張,口舌發木,頭皮發麻,好像失了魂魄一樣。』柔惜雪回眸深情一望,自責般嗔道:『我不想那樣失態,但已全然無法控制。』『原來如此。』吳徵聽完長吁了一口氣,滿心得意又歡喜。女尼幼年之殤不為人知,也正因種種因緣才促成今
這份情愫。吳徵手上一緊,道:『今夜足了,若有遺漏,以後你再慢慢説給我聽。』以後二字有時具備神奇的魔力,那種來
方長的
覺讓人念之就大為滿足。柔惜雪心中正甜,忽聽吳徵道:『我也説個好故事給你聽。』戀情伊始總是諸般新鮮,情郎要説故事更讓人好奇。柔惜雪垂着頭跟在吳徵身邊,輕聲應道:『嗯。』『從前有位高僧三藏大師,他是十世修行的好人。不遠十萬八千里路途要往西天拜佛求經,一路多災多難,這一
來到個地方叫做女兒國。』吳徵口齒便利,將故事娓娓道來,説得柔惜雪入了神:『……三藏大師依約在夜晚入宮賞鎮國之寶,又哪裏想得到這件寶貝竟是女兒國王。這國王的美貌足以閉月羞花,在燈下更是傾國傾城,連三藏大師都動了凡心。哈,眼看着三藏大師就要把持不住,女兒國國師半道殺了出來,這國師是隻蠍子
,想着吃三藏大師的
長生不老,颳了道妖風就把三藏大師給擄走,這段姻緣也就半途而廢。當年我聽説書人説這段故事的時候,還聽了首曲子,好聽得緊,我唱給你聽。』『是上樓時哼的曲子?』柔惜雪忽然想起吳徵哼着的曲調。他喜好的曲子均與當世大為不同,曲調與詞均見所未見。但每一首都洋洋盈耳,有些如密林虎嘯般震撼,有些又如林籟泉韻般悠揚。吳徵上樓尋她時,哼着的正是一首聞所未聞之曲。可箇中之温柔婉轉,情意綿綿,柔惜雪已聽了出來。
『嗯。男子來唱這曲子不合適,我先唱一遍,今後都你來唱。』柔惜雪的嗓音綿長婉轉,細膩悠藴,有出家人所特有的絲竹弦管之調。除非全無唱曲子的天分荒腔走板,否則一定動聽。
『我試試。』纏綿悱惻之曲,柔惜雪不敢誇海口,只半垂着頭低聲應了。
『鴛鴦雙棲蝶雙飛,滿園惹人醉,悄悄問聖僧,女兒美不美……』吳徵笑
地唱下去,尤其唱到那句『怕什麼戒律清規』時,柔惜雪面
紅了又白,白了又紅,目光呆滯竟是痴了。
『學會了麼?』一曲已畢,吳徵湊在女尼月白的圓耳邊悄然問道。
柔惜雪仍沉浸在曲子的情意綿綿與熱辣奔放裏,耳邊一熱,半邊肩頸發麻才回過神來。『啊……會……會了……』『那閒暇時你就練一練,改好好唱給我聽。』以柔惜雪的聰慧,無論詞曲都過耳不忘,哪還需要吳徵唱第二遍。吳徵始終貪看她的模樣不停,每説一句,都邊揶揄,邊欣賞。眼前這個活
生香的女子,在幾月之前還滿面愁容,活得像個老嫗,五官雖美,又怎及得現下半分?
『我試試。』柔惜雪低聲中,吳徵抬頭一望,笑道:『到了。』文殊菩薩為佛祖坐下諸菩薩之首,手持慧劍斬斷煩惱,乘坐青獅以獅子吼震懾魔。其法力智慧之高深,甚至是過去無量諸佛的老師。因此世間諸多文殊菩薩的道場,鎮海城裏也有一座。
『這裏不及金山寺供奉諸佛,面積也小了許多。但是在鎮海城的繁華之地,一樣香煙鼎盛。我從前在成都城做北城令的時候,轄區也有一座文殊院。索前輩還和那座文殊院有過瓜葛,哎,當時實在沒有想到,這些古剎名寺都是賊黨最好的隱身之所。』吳徵睹物思人,唏噓不已。
『雨姍……我至今都還不知在成都的內情。』柔惜雪聞索雨珊而淚濕雙目,心頭難過,恨屋及烏,對這座文殊院難免心頭有所不滿。
『走吧,我慢慢説與你聽。這裏也有文殊菩薩金身,一起説給菩薩聽。』吳徵攜着柔惜雪的手跨過門檻,但女尼藕臂一抖甩吳徵的大手,雙手合十着半垂手進了寺院。吳徵以為她是習慣使然,也不勉強。
『柳前輩領着同門來成都城的途中,曾發生了件怪事,我當時一直不以為意。』文殊院的僧眾雖俱被捉走待審,空無一人。但香爐裏仍有嫋嫋餘香,燭火也尚未熄滅,長明燈的燈油更足以燒個三天三夜。寺院裏依然莊重森嚴,巨大的佛像俯瞰着每一位進入廟中的來人,令人心神一凜。
『宜知在市井中莫名其妙招了頓打,打人者被宜知的爺爺拿了直送到我府上來。這人什麼都不説,連姓甚名誰都不知道,我只好先將他羈押在府上。』『嗯。』説起索雨姍,柔惜雪心中雖難過,但一聽惹事倒黴的又是楊宜知,也不免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