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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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廝連忙出了包廂,詢問掌櫃,過不多時,折返回來,面上喜氣洋洋,説道∶“幾位公子,聽説是朝廷大勝了。”
“什麼大勝?”馮紫英疑惑説道。
小廝道:“是京營大軍收復了開封府城和汝寧府城,匪首寇梟或死或擒,河南之亂已徹底平定了,這是上朝回來的幾位御史老爺説的。”此言一出,馮紫英先是一愣,繼而面現狂喜,因為心緒盪,聲音都有幾分顫抖∶“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兒啊,兄長這次領兵前往河南,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滌盪賊寇,真是大漲我大漢士氣。”陳也俊臉
卻又青又紅,只覺火辣辣的疼,手中的酒盅捏的骨節發白。
雖然一眾好友沒有細究其方才輕狂言,但心高氣傲的陳也俊,卻不能當不存在。
柳湘蓮目中異翻湧,嘖嘖稱奇道:“真是了不得,這進兵之速,古來少有。”説着,劍眉之下,眸光灼灼地看向馮紫英,問道∶“紫英兄,可否在大軍凱旋之後,幫着在下引薦給這位賈子鈺?”衞若蘭詫異道:“柳兄,你不是向來不與這些朝堂重臣結
?”
“這位珩大爺不同,我讀其所著三國,以為此人可為當世英雄。”柳湘蓮慨然道。
他祖上也為仕宦之家,只是家道中落,那長街所見,忽而生出一念∶“大丈夫當如是!”如他想要重新光耀門楣,一展
中抱負,這位珩大爺,就是他尋找的伯樂。
而在幾年前,京營軍紀廢弛,將校不整,他哪怕有一身武藝,也不願從軍,現在則是不同了,以平生所學重振家聲。
馮紫英笑了笑,快應道∶“二郎放心,等兄長回來,我就與你引薦。”眾人熱烈討論着,陳也俊心不在焉,強顏歡笑。
此刻,不僅僅是馮紫英這裏,隨着消息在神京城中的街頭巷尾擴散,神京城逾百萬軍民、官吏都在議論着來自中原的這次光復之戰。
正如崇平帝所想,朝廷以雷霆之勢抵定河南亂局,有力地鼓舞了人心,震懾了宵小,重樹了中樞威信。
然而,人類的悲歡並不相同,就在整個神京都在興高采烈地議論着中原大地的這場朝廷平叛時——翰林侍讀學士陸理面頹然地出了宮門,因為心事重重,走路的動作也緩慢了幾分,尤其是聽到身後官員的指指點點以及左右官員的異樣目光,心頭更為煩躁。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聲音喚住了失魂落魄的陸理,“德甫兄。”陸理身形一頓,不由轉過身去,凝眸看去,卻見是翰林侍講學士徐開,拱手道∶“徐兄。”徐開年歲三十出頭,身形修長,儀表清秀,近得前來,問道∶“德甫兄,怎麼不乘馬車回去?”陸理面愁悶,在翰林院中的為數不多的好友面前,苦笑一聲,説道∶“想一個人走走。”經過先前一事,來
仕途前景黯淡,他已是心灰意冷。
自太宗朝開始,也效仿明代,翰林院作為儲英之地,而陸理作為翰林學士,多是當作儲相培養,換言之,經過轉任、磨勘,將來有可能進入內閣,成為執掌中樞的宰輔重臣,但經先前一事,陸理自知已經惡了天子,而且在士林中的名聲也會受到影響。
徐開面默然了下,也知道陸理這會兒心情不佳,伸手相邀説道:“德甫兄,還請上馬車一敍。”不遠處的道旁,赫然停靠着一輛馬車,兩個着
衣短打的家僕垂手等候着。
陸理長嘆了一口氣,隨着徐開上了馬車。
隨着馬車車輪碾過青石板路鋪就的街道,發出蟒糝之音,大街的喧鬧之音,也自竹簾向着車箱鑽來,沒有周圍異樣目光的注視,陸理煩悶的心緒倒也紓解了許多。
徐開道:“德甫兄不必為先前一事煩憂,聖上為中興聖主,氣度恢弘,不會因前事罪之,今任用良將而收復河南,將來於九邊戰事也能振奮有為。”隨着河南之亂被迅速平定,朝野百官對崇平帝的內心評價也在悄然提升,振奮有為,有中興大漢之志。
陸理沉説道∶“如今天子信重武勳,寵信非常,只怕於社稷是禍非福。”
“聖上明照萬里,有四海,德甫兄何必杞人憂天?況本朝以來,武勳足足封了四位異姓郡王,世襲罔替,爵位已傳三代,如今也未見什麼禍亂滋生。”徐開勸説道。
情知眼前這位好友是對那位不及弱冠,而掌柄國政的賈子鈺,心頭有着嫉羨。
但,武勳原就因戰事授功,一場戰事打下來,驟登高位,煊赫一時,這也不足為奇。
唯一讓他憂慮的是軍機處之設,還有兵部尚書銜,這才是破壞了政制,好在陛下也納了文官同掌樞密。
陸理搖了搖頭,道:“話雖如此,但如賈子鈺這般少年得志……罷了,再説下去,反而顯得陸某器量狹隘,不能容人了。”説着,頓了下,面愁悶,敍説道∶“如今我仕途前景不明,只怕半生蹉跎,不得出頭,這些國政,另有旁人
心。”先前,丟人丟的有些大。
徐開皺了皺眉,正道:“德甫兄此言,我卻不敢苟同,我等士人,豈可因一時宦海沉浮而失卻憂國憂民之心。”説着,緩和了語氣,道:“德甫兄就是太過在意這些虛名了,以愚兄之見,沒過幾天,大家都會忘記此事,況且內閣趙閣老,在先前不是也質疑着消息的真假,再遠一些,魏王封妃大典那天……”後面的話就不適宜往下説着,但意思卻傳達到了,就連當朝天子也曾
錯過,今
又算得了什麼。
陸理嘆了一口氣,得好友一番勸説,只覺心底好受了許多,轉而就有幾分驚異,目光深深,看向對面的好友,壓下心頭的一絲莫名情緒,請教道∶“可如今我在朝堂中為人所譏。”徐開想了想,道:“德甫兄可謀任外放地方,如能做出一番實績來,那時自無言中傷。”陸理聞聽此言,面
變幻,心頭微驚。
如今翰林院以他和徐開兩人文辭優長,常常擔綱重大禮儀的賀表書寫,如今他這一走,豈不是眼前之人鶴立雞羣,一枝獨秀?
徐開沉道:“我也打算謀求外任,中原之地,賊寇一亂,百姓響應,由此可觀地方州縣弊政百出,常言道,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待河南事定之後,如吏部方面需官吏增補實額,我願向吏部
遂自薦,縱外放汝寧府下一七品知縣,治理縣域,造福百姓。”徐開官居翰林侍講學士,縱然謀求外任,至少也是一任知府,而且只要有了政績,因為翰林院的光鮮履歷,也會迅速升遷。
陸理心頭一怔,繼而臉頰微燙,方知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頓覺一股自省後的內疚和羞愧從心底生出,凝聲問道∶“可徐兄自登科以來,從未有在地方履任過,州縣庶務繁蕪,非清貴顯要的翰林院可比。”徐開面一肅,説道∶“只要治政以仁,愛民如子,律法嚴明,德育教化,謀得一縣大治,想來也不難。”陸理想了想,勸道∶“徐兄,地方不同中樞,還是要慎重一些為好。”他還想留在京裏尋尋機會,實在不行,哪怕最壞的情況,崇平一朝不得伸展,還有……下一朝。
説來魏王大典,聖上吐血暈厥,國本之事,再過二三年也會提上程。
這些隱秘心思在陸理心頭一閃而逝,被其埋在心底。…………
大明宮,偏殿自崇平帝到含元殿上朝,召見文武羣臣,宋皇后、端容貴妃和晉陽長公主、清河郡主隨意閒聊着。
因為晉陽長公主的“大小之論”,得宋皇后和端容貴妃心頭頗為不自在。
堵的慌。
“這都午時了,陛下也該散朝了。”宋皇后秀眉之下,美眸瑩遠望,吩咐在不遠處侍立的夏守忠道:“打發人去前殿看看。”因為今午朝是崇平帝見着朝臣,以示“龍體康健,朕躬無恙”,不是廷議朝政,以宋皇后估算,與羣臣議着幾樁事兒,也就該回返後宮,正好留着晉陽長公主以及清河郡主一同用過午宴。
內監還未離開偏殿多遠,殿宇廊檐外,忽而傳來內監尖細、陰柔的聲音∶“陛下駕到。”
“這可真是巧了。”宋皇后嫣然一笑,驚喜説道。
不多大一會兒,就見崇平帝在戴權所領一眾內監的簇擁下,進得偏殿。
這位天子臉上喜難掩,步伐輕快。
宋皇后、端容貴妃、晉陽長公主、清河郡主紛紛離座起身,看向自殿外而來,龍顏大悦的崇平帝,相見禮∶“臣妾(臣妹)見過陛下。”
“平身。”崇平帝輕快説道。
宋皇后笑着了上去,察覺到崇平帝臉上的喜
,好奇問道∶“陛下,這是有了什麼喜事兒,怎麼滿面
風的?”心底也有詫異,難道前朝又奏報了什麼喜事兒?
端容貴妃同樣面詫異地看向心情悦然的崇平帝,
山黛眉之下的明亮清眸,熠熠而輝,略有幾分疑惑之
。
晉陽長公主也看向自家皇兄,目帶期冀,心底隱隱有着一些猜測。
果然,崇平帝面帶喜,語氣輕快説道:“梓潼,剛剛子鈺飛鴿傳書。”聽到飛鴿傳書,宋皇后玉容先是一愣,驚訝説道∶“不是才……這是新的?”心道,怪不得陛下喜形於
,原來系出此由,子鈺的飛鴿傳書……
念及此處,不由就有幾分吃味,這得虧是臣子,如是哪個女子,讓陛下這般惦念着,她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待幾人追問,崇平帝目光振奮,語氣輕快道∶“是汝寧府,重回官軍手裏了,河南之亂自此徹底平定,腹心之患已去,子鈺這一仗打的乾脆利落,沒有拖泥帶水。”此言一出,宋皇后明媚、狹長的鳳眸睜大,檀口微張,不由輕“呀“地一聲。
麗人這一聲輕呀,語調悠揚婉轉,恍若黃鶯出谷。
那張雪顏玉膚、靡顏膩理的臉蛋兒因為驚喜溢,桃腮生暈,綺麗如霞,道∶“陛下,這可真是雙喜臨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