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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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寧府,府衙官廳牛繼宗面驚懼看向上首端坐的謝再義,憤憤道:“我……我何罪之有?”謝再義面淡漠,道:“牛繼宗,你上給朝廷的那封邀功奏疏還有假的捷報,幫助賊寇欺瞞聖上和朝廷,以致中原局勢糜爛難制,聖上震怒非常,你身為國家武勳,累受皇恩,卻毫無半點兒忠君之念,與賊寇骯溜一氣,如今聖上已奪你鎮國公府爵位,夷滅三族,來人,將此獠押入囚車,檻送京師,付有司論處。”他主要就是確信牛繼宗身份,看其是否還活着,既然是本人,那對一個死人,也沒什麼廢話可多説的。

牛繼宗面如土,同樣得了謝再義確認,心頭最後一絲僥倖徹底消失不見。牛家完了!完了!

夷滅三族啊!

賈芳冷哼一聲,領着幾個兵卒,拖着牛繼宗就向廳堂而去。

等牛繼宗被眾京營軍卒叉出去,謝再義看向一旁的肖林,道:“肖將軍,還需清河南都司郭鵬之死,這三人,究竟在先前假冒軍報一事中各自起了多少作用,以備朝廷後續查察。”肖林點了點頭道:“我這就讓人查問賊寇以及汝寧知府錢玉山。”謝再義見此,鄭重道:“那汝寧府一切就託付給肖將軍了。”

………翌,天光大亮,三月上旬的陽光照耀在大營中,微風裏都漂浮着花草香氣,隨着微風飄進營帳,空氣清新,沁人心脾。

如果沒有昨夜一場攻防大戰的硝煙瀰漫,無疑是季時節的又一個美好清晨。

躺在寢帳被褥內,睡中的少女,彎彎睫抖動了下,翻了個身,“嚶嚀“一聲,闔起的明眸微微睜開,掀開身上的被褥。

咸寧公主起得身來,一頭秀鬱青絲披落在雪背上,那張清麗妍美的容顏,白裏透紅,吹彈可破。

掀開寢帳簾子,卻見不遠處的一張條形帥案後,那人正自伏在案前神情專注地翻閲簿冊。

少年眉鋒堅毅,清晨的晨曦撲打在臉龐上,因為微微低着頭,故而光在鼻翼和下巴的脖頸投下一道暗影,好比巍峨山峯的背面,顯着清奇、古幽,襯托得五官也更見立體、清峻,許是看到了什麼難解之處,少年眉頭微微蹙起,似是思考了下,繼而舒展開來,然後掀開一面。

咸寧公主明眸閃了閃,一時間有些怔怔失神。

她不是深宮之中寂寞難耐的大齡宮女,只是見着這般賞心悦目,似乎有些明白古書所言,芝蘭玉樹,看殺衞階。

不,想來縱是衞階也未有這般儀表和氣度。淵淳嶽峙,沉凝如淵。

其實,這種糅合了二世為人閲歷的氣質,哪怕平平無奇的長相都能賦與其一種難以言説的氣度,更遑論是賈珩原本就是俊美無儔的相貌。嗯,當然與什麼魅猾狂,鷹視狼顧無關。

咸寧公主蹙了蹙眉,眸光轉,陡然想起一事。先生好像……昨晚吻了她?

此念一起,咸寧公主芳心猛地一跳,只覺難以言説的欣喜和甜湧上心頭,覺哪怕是經過了一夜,那種喜悦都不曾減輕分毫。

賈珩心有所覺,凝眸望去,面上見着淡淡笑意,道:“殿下醒了。”咸寧公主正自失神遐想,聞言,眸光慌亂地躲開,起得身來,定了定心神,一副若無其事模樣,清聲道:“先生,什麼時候了?”

“快巳時了。”賈珩放下手中簿冊,起得身來,近前説着,看向容儀窈窕、嫋娜娉婷的少女。

咸寧公主容顏清冷,輕聲道:“先生怎麼不叫我?”賈珩笑了笑道:“見殿下睡的香甜,就沒喚着,殿下昨晚睡的可好?”説來,此刻他和咸寧的對話,反而不像昨天剛剛確定情誼的男女。怎麼説呢,在他表明了一些態度後,咸寧也似漸漸找回了自我,先前或許是太想得到,以致需求太強烈,反而失去了自身的魅力。

事實上,這就是大多數狗面對女神的狀態。

咸寧公主伸出一隻玉手肩頭,清聲道:“和衣而睡,身上有些不大解乏。”説着,款步走到近前,將瑩澈目光投向賈珩手中的簿冊,好奇問道:“先生看的什麼?”賈珩解釋道:“是開封府城的户口以及府庫資料彙總,剛剛城裏送過來的。”説着,也放下簿冊,凝神看向咸寧公主,道:“殿下看着氣紅潤了許多,沒有昨天那般憔悴了。”説話間,喚着外間的夏侯瑩,道:“夏侯,打盆兒水來。”夏侯瑩在帳外應了一聲,不多時,自外間挑簾進得帳篷,將銅盆還有其他洗漱等物放好,道:“殿下,洗漱罷。”

“嗯。”咸寧公主説話間,洗漱起來,在銅盆中起的清水撲打在少女清麗如雪的臉頰上。

咸寧公主只覺頭腦分外清明,伸手從夏侯瑩手裏接過巾,擦過臉頰和手上的水珠,轉頭問道:“先生,城內情形如何?”賈珩道:“開封府城內已貼了安民告示,軍卒和民夫正在打掃戰場,等會兒吃過飯,咱們就進城。”經過一夜廝殺,開封府城內餘寇被清剿一空,原本被裹挾的丁夫則被監押起來,事後甄別,只是需得收攏官軍和賊寇屍首,清洗街道上的血污。

等會兒他進城,還要召見城內倖存的官吏士紳,並且對死難者進行問和撫卹。

咸寧公主又關切問道:“先生,軍報和飛鴿傳書可向京城遞送過去?”

“一早兒就已遞送過去了。”賈珩輕聲道。

關於中原開封府收復的消息,以飛鴿傳書和軍報的兩種形式向朝廷遞送,飛鴿傳書半晌午就能到,六百里急遞則要稍晚一些。

不大一會兒,夏侯瑩用着一個紅木托盤,給咸寧公主端來熱氣騰輝的飯菜。

當然,自然無法與食不厭、膾不厭細的宮廷御廚相比,而咸寧公主從神京出來,就是這般吃不好、睡不好的狀態下陪着賈珩行軍。

所以賈珩昨才言,一路奔波,有不少辛苦。

“先生,你吃早飯了?”咸寧公主問道。賈珩道:“早上看這些簿冊,還沒顧着吃。”説着,來到銅盆前洗了洗手。

咸寧公主看着正在銅盆中洗手的少年,臉頰微熱,言又止。那方才是她的洗臉水,先生都不換水的嗎?

不過,換不換也就那樣吧。

賈珩落座下來,與咸寧公主一如往常地用完早飯,剛剛撤去碗碟,正要和咸寧公主向外走去。

就在這時,劉積賢在軍帳外抱拳説道:“都督,龐將軍回來了。”賈珩擰了擰眉,道:“讓他進來。”昨晚,揚威營參將龐師立率人去追殺李延慶等人,也不知情況如何。不多時,錦衣親衞領着揚威營參將龐師立從外間而來,只是看上去無打采,一副垂頭喪氣模樣。

賈珩心頭隱隱有着幾分猜測,問道:“龐將軍,怎麼回事兒?”龐師立嘆了一口氣,拱手道:“末將無能,沒有斬殺得李延慶,還請節帥降罪。”賈珩默然片刻,皺眉問道:“怎麼回事兒?”龐師立面現愧,説道:“末將昨晚追逐李延慶等人,一直將其追殺到黃河邊,但不想兩人騎馬跳入水湍急的黃河水中,末將派兵卒在下游尋找屍體,至今並未找到。”

“兩人?”賈珩面幽幽,問道:“除李延慶外,還有一人?”

“末將從後來得知,還有高嶽部屬黎自跳入河中。”龐師立低聲説道,只覺無地自容。

賈珩目光深深,沉聲道:“沒有找到屍體,那兩人究竟是死是活?”咸寧公主蹙了蹙秀眉,輕聲説道:“先生,會不會兩人已經身死,只是屍身沉入河底了?”在她看來,造成河南局勢糜爛的高嶽既然繩之以法,那麼李延慶這等小—些的賊寇,如果實在沒辦法,倒可以慢慢緝捕。

賈珩搖了搖頭道:“此事還不好説。”默然片刻,目光咄咄地看向龐師立,冷聲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龐將軍即刻派人準備船隻沿着河向下搜尋,此外對兩人畫影圖形,發下海捕文書,如是尚苟活於世,務必捉拿歸案!”

“是,節帥。”龐師立抱拳稱是。

待龐師立面帶愁悶地離去,賈珩轉而看向劉積賢,問道:“劉千户,可有曲朗的消息?”曲朗帶領錦衣衞士潛入開封府城,裏應外合,幫着攻破開封府城,減少了京營不少傷亡,等回京之後,起碼要升授為錦衣指揮金事。

“回都督,曲鎮撫身邊兒的小旗官剛剛稟告説,曲鎮撫似乎發現了白蓮教的蹤跡,正在開封府城中偵捕。”劉積賢面沉毅説道。

賈珩目光閃過一道寒芒,喃喃道:“白蓮教?”上次聽到白蓮教這三個字,還是因為白蓮教刺殺忠順王,當時他命錦衣府嚴查這股勢力,不想沒有多久,這股勢力又重新出現在他視線中。

咸寧公主明眸現出一抹思索之,清聲道:“先生,白蓮教不是在魯地活動,怎麼也來到了中原?”

“這些人唯恐天下不亂,中原變亂,他們自不會甘於寂寞,必是想着煽風點火,以便火中取栗。”賈珩面冷沉,冷聲説道:“看來,高嶽先前就和他們勾結上了,好在開封府城一戰而下,未讓彼等東西響應,不然後果不堪設想。”白蓮教都滲透到了大漢朝廷的政治中心——神京,足見這夥兒勢力的能量和可怕。

“瞿光和康紹威那邊兒可有動靜?可曾捉拿到王思順,還有雎陽的單鳴,汝寧府的謝再義,最近可有軍報傳來?”賈珩壓下白蓮教一事,又問着劉積賢。

雖然收復了開封府城,但並不意味着事情就結束了,以糧襪安撫中原百姓,清剿殘餘勢力,後續之事,千頭萬緒,紛亂複雜。

而且,他也要試着將勢力深入齊黨的核心,山東。

劉積賢道:“瞿將軍派了人乘船渡河追殺賊寇,至今還未有信兒傳來,謝護軍那邊兒,也沒有音訊。”賈珩皺了皺眉,道:“謝再義去了汝寧府這般久了,還沒音訊。”然而,就在這時,一個錦衣衞士自不遠處的營帳小跑而來,立身近前,抱拳道:“都督,從汝寧府方向過來的飛鴿傳書,還請都督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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