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寶玉強笑了下,道:“一直坐着,不得力,縱是進食,克化不得不説,也與脾胃有害。”不得不説,寶玉雜學旁收,醫書自沒少看,在胡太醫亂開虎狼藥時,就曾指出藥方錯漏。

麝月終究拗不過寶玉,喚着幾個丫鬟,攙扶着寶玉,來到廊檐下。

寶玉抬頭看着皎潔如銀的明月,沉默了會兒,問道:“麝月姐姐,幾位姊妹現在都在東府罷?”麝月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這會兒都隨着老太太、太太,去了東府呢。”寶玉聞言,怔怔看着天空的煙火,不知為何,竟覺一股悲涼從心底生出,眼中不由淌下眼淚來。

姐姐妹妹現在都離他而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自金釧一事之後,不管是三妹妹還是雲妹妹,還有林妹妹,看他的目光,都透着一股令他難以忍受的冷漠。

見寶玉無聲淚,麝月面一急,勸道:“二爺別難過了,幾位姑娘也就過來慶賀慶賀元宵,一會兒還回來呢。”寶玉低聲道:“不會回來了,都不會回來了,我還要到學堂……”説着,愈發悲從中來,淚眼婆娑。

這時,一眾丫鬟也都手忙腳亂,寬着寶玉。

那廚娘瞥了一眼寶玉,思忖着,“聽説這位寶二爺,身負大氣運,為銜玉而生,也不知是什麼名堂。”這位稍稍改易過容貌,未着粉黛的白蓮教聖女,放好碗筷,趁着丫鬟都圍攏着寶玉,身形一閃,就向着裏廂閃去,小心翼翼拿起放在牀頭錦盒中的玉石,就着燭火在掌中觀看。

“莫失莫忘,仙壽恆昌。”女子一雙清眸中倒映着玉石其上銘文,瞳孔微縮,眸光晦暗閃爍,陷入思索。

這時,聽着外間動靜,忙將玉石放下,出了廂房,暗道,“這八個字……定是知情人留下的線索,太子後人果然與賈家有關。”一時間,這位白蓮教聖女倒未懷疑寶玉,因為單單年齡就對不上。

神京城,韓宅,書房之中燈火將兩道清瘦、儒雅的身影映照在書架上,談話聲在室中響起。

與神京城中家家户户歡度上元佳節不同,韓癀正與顏宏商討着明朝會之事。

“兄長,明廷議,禮科給事中胡翼,將呈上彈章,之後我們的人也會跟進。”顏宏低聲道。

韓癀放下茶盅,如點漆的眸子,隱約閃過一道冷芒,問道:“都察院呢?”顏宏低聲道:“許德清磨刀霍霍,整飭都察院,百餘御史人心惶惶,此事一發,勢必得人羣起響應,以為自保之策,兄長,大勢在我。”都察院御史彈劾一位首輔,將來哪怕是被貶出京城,也是一筆資歷,起復舊員時都用得到。

韓癀搖了搖頭,説道:“不可太過樂觀,倒楊一事,並非一蹴而就,楊閣老坐鎮户部多年,基深厚,這次只是動搖其勢,讓聖上生出換相之心,真正要借先前之事倒楊,分量還不夠,尚需得一個契機。”同時藉機將增補內閣閣員名額緊緊捏在手中。

這樣的風波以後,再有一二次錯漏,楊閣老就要打鋪蓋捲走人。

顏宏道:“先前賈子鈺彈劾一事,難道還不是契機?”韓癀搖頭道:“聖上心思莫測,不可揣度,而且,你自己算算,內閣在年許時間內,去了幾位閣臣?聖上沒有尋到可以代替楊閣老,幫助籌畫財貨之人前,不會大動,這一來一回,怎麼也要一年半載了。”顏宏皺了皺眉,算是接受這説法,沉聲道:“明應會議軍機處設置,我等該當如何?”韓癀看了一眼顏宏,斬釘截鐵道:“設立軍機處,聖心決議,不容變動。”顏宏憂心忡忡道:“軍機處一立,只怕聖心獨運,乾綱獨斷,再難遏制。”事實上,這不僅僅是顏宏的疑慮,凡京中文官無不為軍機處設立,大搖其頭,只是礙於崇平帝以及那位京營節度副使之威勢。

韓癀嘆了一口氣,目光深深,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話自是,他非首輔,待他為首輔之後,再作計較。

顏宏默然了一會兒,問道:“兄長對賈子鈺怎麼看?此人以倖進領錦衣府、京營、五城兵馬司,權柄炙手可熱,勢大難制,鷹犬爪牙之象已現。”韓癀道:“此人正得其時,鋒芒畢,能不能屹立不倒,還是要看對虜戰事若何,而軍國大事,勝負之間有大恐怖。”天子用人,從來都是用你時給予無限信任,但如果幾次三番不能如意,聖眷就會如水般退卻,那時……就不是坐冷板凳那般簡單。

事實上,崇平帝對賈珩的信重,已有幾分趙國國君信趙括,以四十餘萬趙國大軍相托的信任程度。

滿朝文武在閲兵的餘韻過後,迴轉神思,只要一想僅僅是年未弱冠的少年,執掌京營二十萬大軍,都不心頭暗暗犯起嘀咕。

可這時候,誰也不好潑崇平帝的冷水。

顏宏點了點頭,道:“兄長所言甚是,如今聖上寵信其人,不可爭鋒,一切要等今歲秋,敵寇再入北境,那時京營如不出兵相援,朝野聒噪,只怕聖上也會失望。”韓癀皺眉道:“也要看李閣老之謀,如李閣老在北平,阻擋胡虜南下,他就可多練二年兵。”

“兄長所言甚是,練兵不同領兵出征。”顏宏説着,想起一事,意味莫名地輕輕一笑,道:“説來這賈子鈺也是狡詐如狐,平虜策中,需用時十五年,方可收平虜全功,他這般豈不安享十五年榮華富貴?”韓癀目光深深,帶着磁的聲音略有幾分低沉,道:“聖上、朝野可等不了他練十五年兵,縱是用時十五年,也要進兵於北,與胡虜爭鋒,需得讓聖上看出一些成效來,否則任其舌綻蓮花,也難以取信於人。”這就是人,賈珩的十五年平虜計劃,可以作為國策,但中間不可能一仗不打,打贏了皆大歡喜,打輸了,就會有人懷疑能力不足,再高明的國策,可信度也會大打折扣。

可以説,朝野羣臣都在期待着一場對虜戰事,檢驗賈珩的成

顏宏道:“上次聽子升説,這賈子鈺似還想科舉?”韓癀端起茶盅,呷了一口,道:“不大可能,除非其辭去京營與錦衣府職務,否則以他現任一品大員,國朝勳貴身份,下場科考,勢必物議沸騰,朝野譁然,聖上寧願來賜其同進士出身,也不會允其科舉……而且縱賈子鈺科考,如是考中,免不得外人猜測黑幕重重,如考不中,反為天下恥笑,此非智人所為也。”

“也是,天下間的好事,總不能讓他一個人佔了,他已為勳貴,再搶佔士子入仕名額,也毫無道理。”顏宏目光閃爍,低聲道。…………

永安坊,楊宅三道老中青的身影站在廊檐下,眺望着天穹的煙火,敍着話。

正是內閣大學士楊國昌,其子楊思弘,以及户部左侍郎齊昆。

楊思弘低聲道:“父親,明浙黨之徒,只怕會借先前一事,彈劾父親,父親還當提前防備才是。”齊昆面也有幾分凝重,低聲道:“閣老,明朝會,只怕羣起而攻。”除夕那次,賈珩上疏彈劾楊國昌,五問其罪,其中三條最大的罪名,就是楊國昌對京營變亂而不能提前察覺,度支財貨卻不能籌謀,對武事橫加阻撓,裹挾百官。

既有對其首輔能力的質疑,也有對其本領户部職事的質疑。

楊國昌蒼老面容上現出冷寒之,説道:“聖上現在寵信佞賈珩,浙黨為一己私利,趁機勾結佞造勢,致使黨爭愈演愈烈,但彼等不過烏合之眾,我等只要堅持到年底就可。”齊昆詫異道:“年底?”楊國昌眼眸中閃過一抹冷芒,低聲道:“彼時,北虜寇境,軍情如火,整軍經武而畢的京營,勢必北上相援,如賈珩或是不能帥師建功,或是兵勢受沮,或是大敗虧輸,聖上將暫熄好武之炙心,朝局動盪自此而安,言暄,你也不是不知東虜何等戰力,他一黃口孺子,不知天高地厚,好作大言,兩軍爭鋒,可不是一篇策疏能夠退敵的。”齊昆面凝重,目光深深,低聲道:“恩相此言不無道理,如今朝局動盪,悉由賈子鈺以平虜二字,引得聖上心思躁動,一旦兵事進展不利……”

“小兒以平虜而興,當以平虜而敗。”楊國昌蒼聲説道:“只是若損兵折將,大耗國之元氣,縱受寸殛之刑,也難贖其罪孽!”齊昆聞言,心頭一驚,面變幻不定。

其實,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一國首輔期望領兵大將兵敗虧輸,實是有違他之立身處世的本心。

楊國昌沉聲道:“當務之急,還是要革鹽務之弊,梁至誠最近可有書信送來?”齊昆道:“揚州鹽院最近正在清查綱鹽鹽引,然此事阻力重重,兩淮都轉運司以及鹽商從中作梗,暗中阻撓。”齊黨與江南鹽商從來都不對付,這會兒也沒什麼避諱。

楊國昌搖了搖頭,道:“林如海情綿軟,巡鹽數載,勞而無功,其威勢不足以懾服那些窮奢極的鹽商,再等段時間仍無進展,老夫向聖上舉薦言暄你南下,全權督辦鹽法除弊事宜。”在這位魯人出身的宰輔心中,對那些渾身上下都是心眼兒算計的南人就該下辣手、出重拳!

“多謝恩相信重。”齊昆道:“最近户部,邊軍催餉急,是按下不撥,還是?”楊國昌道:“聖上因裁汰京營事功成,偏信賈珩小兒讒言,在邊軍推而廣之,但邊軍不同京師,邊將手握重兵,如不慎重,甚至有譁變投敵之險,眼下正是來試探,先行撥一半罷。”説來,户部庫銀如此充足,還是當初那賈珩小兒收剿三河幫而來。

齊昆想了想,道:“邊軍糧米採購,還當往巴蜀之地採購,費靡繁,只怕這些銀子難以濟事。”楊思弘聽着二人的談話,低聲道:“父親,如以晉商復行開中法,賈鹽引輸粟米於九邊,或可兩難自解。”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