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他其實可以理解蔡權所想,落袋為安嘛,拿了四個賊寇,這就是功勞,若是拷問出一些細情,運作到京兆尹那裏,如果落個機警司寇,忠勇恪勤的考語。

説來,這也是他三人第一次共事,而他要做的是,就是完全主持這件事兒的主導權。

但他一介白身,一開始就只能商量着來。

而蔡權畢竟是正兒八經的京營試百户,肯定有自己的想法,這無可厚非。

他現在乾的事兒,怎麼説呢?

就相當於在後世,平頭老百姓發現了一起重案要案的重大立功線索,尋了當刑警的表哥,還有軍隊當兵的副連長。

前者親戚關係,再加上年輕,不會有那麼多彎彎繞兒心思,基本是老表説怎麼幹,咱們就怎麼幹,但後者終究是隔了一層,在考慮利益方面,肯定下意識偏向自己的立場。

這就是人心,這也是活生生的人。

他能做的就是打消其疑慮,拿回主動權。

念及此處,賈珩沉聲道:“蔡哥,如果拿了這四個人,動不了東府裏那位一絲一毫!甚至連那管家賴升都能一推二六五,那時候,蔡哥想過沒有?你和遷哥壞了那賈珍的事,他恨不恨?會不會報復?以賈家的勢力,四王八公,同氣連枝,哪怕在軍中招呼一星半點,也不是我們能擋住了。”蔡權聞言,臉一變,心頭悚然,額頭甚至有冷汗滲出,顯然也想清楚了其中關節,道:“兄弟所言在理,是這個兒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所以要按死了!”賈珩冷聲説着,清雋、沉靜的面容上隱有厲湧動,道:“一定要證據確鑿,縱然不能當場拿下,也要攀扯到賈珍身上,到時,借文官之力,哪怕一下子不死賈珍,讓他不死也要一層皮!”天子正在被東虜邊事搞得焦頭爛額,好傢伙,你賈家的廢物點心,還勾結京畿之地的賊寇,這不就是往火上澆油嗎?

蔡權看着少年那冷峻眉眼間,陡然一現的兇狠,面一頓,竟覺口乾舌燥,説道:“珩兄弟説怎麼辦?”賈珩道:“先讓遷哥暗中盯着他們四個,他們在三天後親那天動手,我這兩天會當作不知情的樣子,等到親那天,賈珍一定會有異動,那時我們捉賊捉贓!另外,我會想辦法提前一天拜訪京兆尹,儘量提前通個氣兒。”這幾乎是必然,搶親那天,賈珍肯定不會坐寧國府等待“戰利品”,而是會參與到整個犯罪案件的鏈條中。

當場拿下那四個賊寇和賴升,拷問二者,一定能在某個隱秘地點堵住賈珍。

當然,前一天,他會借神武將軍馮唐或者韓琿的門路,提前拜訪京兆尹,透風聲。

只有這樣,才能萬無一失。

否則,如蔡權這樣搞,多半是抓四個賊寇,他官升一級,然後賈珍事兒沒有,然後反過來再如瘋狗一樣撕咬他們,那時候就是賈家的軍中故舊齊齊發力了。

蔡權這時聽完賈珩滴水不漏的佈置,心頭有愧,面又白又紅,看着目光淡漠盯着自己的董遷,然後看向氣定神閒,思量籌謀的賈珩,拱手一禮,道:“好兄弟,是哥哥我一時豬油蒙心,魯莽了,魯莽了。”在場之人都不是傻子,尤其經過這一番對比,蔡權先前所想背後的心思,就顯得不磊落了,而且最關鍵的……不聰明。

賈珩伸手扶住蔡權,温聲説道:“蔡哥可千萬別説這話,蔡哥一時情切,也是害怕出什麼意外,等下還要仰仗蔡哥,那些都是亡命之徒。”一旁董遷見着這一幕,心底就有些彆扭,不過見賈珩也如此説,倒也上前勸了兩句。

“珩兄弟,把心放好吧,那天我親自提刀上,不讓這些賊寇傷弟媳一頭髮。”蔡權見此,面頰漲紅,沉聲説道。

賈珩叮囑道:“那些都是亡命之徒,兄長想要活捉他們,勢必艱難,還是要加倍小心才是。”在後世和平年代,抓捕幾個悍匪,直接調動上千警力,説不定連駐軍都要驚動。

賈珩還是擔心蔡權懷着着愧疚之心,急於出力,結果到頭來再把自己給摺進去了。

受着這關切,蔡權心頭也有暖湧動,道:“兄弟放心,為兄省得利害。”賈珩點了點頭,説道:“今先就這樣,我們每天這個時候來這兒對一次,互通消息,兩位兄長有什麼急事,讓嫂子到我家裏傳信。”

“好。”蔡權應了一聲,也是告辭離去。

待蔡權消失在夜中,董遷面沉了沉,忽道:“蔡哥這人……”顯然年輕人心底有想法和情緒,不吐不快。

“兄長。”賈珩卻伸手止住董遷繼續往下説,笑了笑,説道:“下午我們去時,蔡哥還在逗孩子玩兒,兩個閨女兒在院裏玩花繩,我看東院裏,好像還住着二位高堂,這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大家子在京都過活,也不容易。”董遷聞言,就是一怔,抬頭看向賈珩,盯了半晌,直將賈珩盯的不自在。

賈珩笑了笑,摸了摸臉,問道:“我臉上有髒東西?”董遷神情有些茫,遲疑説道:“覺自從珩弟上次替那東府裏的賈蓉捱了一,這半個月……好像變了許多。”方才那樣的話,以前那個好勇鬥狠的表弟,從來都沒説過吧。

還有那氣定神閒、智珠在握的謀算樣子,比之衙裏的指揮使大人都……

董遷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詞形容。

賈珩聞言,心頭一驚,但面不變,嘆了一口氣,説道:“經過上次那事後,我也算是想明白了許多事,不能像以往那般蕩了,需得頂門立户了。”董遷聞言,默然了下,看着面悵然的少年,慨道:“珩弟真是長大了。”這時,鄭氏端着幾個盛滿菜餚的盤子進得廳屋,臉上掛起温寧笑意,説道:“本來也老大不小了,過幾天都成親了吧,你這也算是成家立業了,哎,你們兩個也別傻站着了,趕緊洗洗手,都過來吃飯吧。”一邊説着,一邊在八仙桌上擺着菜餚。

董遷撓了撓頭,剛毅的面容上,笑意略有些憨厚,道:“好了,不説了,不説了,吃飯。”説着,一邊招呼賈珩,一邊落座。

就要去拿筷子,卻被正在放筷子的鄭氏,一筷子“啪”地打在手背上,荊釵布裙的花信少婦,柳眉倒豎,杏眸嗔怒道:“洗手去!多大人了,腳,還天天和孩子一樣。”董遷訕訕一笑,轉身而去。

賈珩看着這一幕,也不由啞然失笑。

***********************************

第六十三章細思極恐用罷晚飯,賈珩又和董遷説了一些細節,然後,賈珩和董遷就離了家,他已在臨近隆福客棧的另外一家客棧,臨時租了三天,作為監視隆福客棧的落腳點。

不得不説,賈珩這位表兄在兵馬司做事,心思縝密,遠超同輩。

賈珩則是折返回柳條衚衕兒,待到家時,已是酉正時分,晴雯明顯沒有睡,聽着動靜,從廂房裏走出,翠羅裙的少女,秀髮之間別着銀簪子,頗見芳姿清麗,侍奉着賈珩洗了手。

賈珩擦了擦手,向屋裏走,坐在小几畔的椅子上,笑着問道:“最近字練得如何了?”外間愈是風雨來,回家愈要温和,他不想把凝重,焦慮的情緒帶至家中。

許多人,就是把耐心、熱情留給了外人,而對家裏人卻煩躁,長此以往,家中不睦。

當然,他看着豆蔻年華的小姑娘,心情也不自覺好了許多。

晴雯明眸閃了閃,撅了撅櫻桃小嘴,怏怏道:“公子,我還是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提了熱水往茶壺裏添着熱茶的丫鬟碧兒,聞言,手下就是頓了頓,抬眸看了一眼晴雯,嘴翕動了下,終究是沒敢拆穿晴雯今天,在房間裏在梳妝枱前照着鏡子,練了一下午字,整整幾張紙都是歪歪扭扭的“晴雯”二字。

寫得狗爬一樣,還不如她八歲時候寫得好呢。

賈珩一邊往屋裏走,一邊笑道:“不要急,慢慢練就是了。”

“我知道公子這兩天在忙婚事,沒時間教我,可這兩個字,是我想盡快練好的。”晴雯杏眸直直盯着賈珩,脆生生説道:“若是連自己名字都寫不好,待夫人過門,身邊的陪嫁丫鬟,不定該如何笑話。”賈珩面怔了下,輕笑了笑,説道:“那怎麼辦?”晴雯這時讓碧兒退至一旁,準備沐浴所需熱水,而自己提起茶壺,一邊給賈珩斟滿了茶,一邊説道:“公子教我先寫好這兩個字,其他的我再多練就是了。”已折身行至門口的丫鬟碧兒,翻了個白眼,然後去忙去了。

賈珩想了想,温聲道:“等沐浴過後吧,這兩天都比較忙碌,可能不是太有時間,學習這種事情,還是要多靠個人自學的。”晴雯道:“公子,我省得。”待賈珩沐浴完,教晴雯寫了一會兒字,不僅僅是寫晴雯名字,練千字文的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都寫了。

歲月不居,時節如,三天時光在賈珩與蔡嬸夫緊鑼密鼓地準備婚事中無聲逝,而賈珩為婚事積極做準備的行為,也極大惑了賈珍讓賴升派來盯梢。

國子監文萃閣三層,聽完賈珩所言,宋源面微變,説道:“子鈺,此事竟這般兇險!”賈珩嘆了一口氣,説道:“我也不想寧府那位,竟如此喪心病狂!”本來,如先前和蔡權所言,就是看能不能借韓琿之拜帖,求見許廬。

否則,以他一介白丁,大約很難見到京兆尹這樣的高官。

他不是沒有想過通過馮唐這位老將軍的門路,但考慮到一個問題,文武私下通的問題,這在古代多少是忌諱,以許廬在外傳揚的剛介名聲,拿着馮唐的拜帖,説不得巧成拙,被許廬拒之門外,以示光明磊落。

至於眼前幾人會不會和賈珍通風報信,可能微乎其微,因為從這段時間和韓、於二人的往,儘管被二人掩飾的還好,他還是能捕捉到韓、於二人對如今寧榮二府當家之人的輕蔑。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