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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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坊,楊宅書房之中,燈火通明,人影憧憧。

內閣首輔、華蓋殿大學士楊國昌,户部侍郎齊昆,此外還有禮部侍郎龐士朗、左副都御史彭曄,國子監祭酒劉瑜中,幾人坐在木椅上,似乎在密議着什麼。

“父親。”忽地屏風上,倒映着一道頎長、拔的身影,楊國昌長子楊思弘,輕步趨入裏廂,橘黃燈火映照着冠玉儒雅的面容上。

着楊國昌的詢問目光,楊思弘道:“父親,剛才,陸學士,徐學士已經答應,上表諫阻聖上閲兵揚武,已獲翰林院與都察院不少清鼎力支持。”當初李瓚建言崇平帝要復太祖、太宗之制,重興閲兵揚武之事,以振人心,此議得崇平帝允准,而楊國昌當時明面不敢反對,今正要力阻此事。

楊國昌深深了一口氣,蒼老目光環視向齊黨幹,沉聲道:“諸位,自隆治十五年,太上皇罷勞民傷財之閲兵揚武以來,已有二十餘載,如今李大學士,為一黨之私利,附從佞宵小,亂文武之序,禍亂朝綱,老夫為朝廷首揆,絕難應允,明除夕,聖上將在熙和宮大宴羣臣,我等借賀表進獻,力陳其弊,諫阻聖上。”他為內閣首輔,文武典制不應自他而壞,哪怕因得此舉為聖上所惡,也要正諫言。

而明正是除夕節,只要羣臣非議,按着慣例,天子以示虛心納諫,平息眾議,也需得慎議,這樣就不會在正月初一再行閲兵揚武,此事就成了一半。

説白了,楊國昌就是要打突襲戰,不給崇平帝以及支持此事的李瓚等人反應時間。

齊昆面凝重,沉道:“恩相,聖意早定,此舉是否會引起聖上龍顏震怒?”此舉畢竟有迫之嫌,一但崇平帝大怒,那時可就不好收場了。

楊國昌沉聲道:“諸位,聖上善納諫言,不會因此而怒,況清積怨已久,否則以彼等傲直,豈會首倡反對之聲?我等只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真正的原因,天子縱然知曉此事是有他的影子,只要還用得上他這把老骨頭一天,就不會掀桌子。

更不用説,明天除夕節,萬民慶賀,天子會怒而發落人嗎?

禮部侍郎龐士朗,冷聲道:“閣老,下官以為,閲兵揚武已停數十年,李閣老先前也無此念,必是賈珩此子從旁攛掇所致,當初賀閣老以此子賢德品行,為其揚名海內,但此子忘恩負義,卻因士子被毆一案而攻訐閣老,致使閣老歸鄉,如今以微末之功,竊奪京營之權,為武人張目,再容此子猖狂下去,只怕朝綱都要被這等佞敗壞。”當初內閣大學士、禮部尚書賀均誠,為賈珩所書《辭爵表》揚名,後來,卻因賈珩為範儀一案敲登聞鼓而累,致仕歸鄉。

而禮部一應官吏,也有不少為此吃掛落,不少人對賈珩未嘗沒有看法。

當然,這位龐侍郎是否為着接任禮部而靠攏楊國昌,倒也不得而知。

楊國昌沉聲道:“賈珩此子沽直邀名,大似忠,前聽説還將觸犯刑律的親戚,送至大理寺處斷。”齊昆皺了皺眉,道:“此事,下官也略知經過,聽説是賈家姻親之薛家的少爺,在金陵祖籍之地惹出了人命官司,賈子鈺執其入大理寺,許是賈子鈺端方、剛直也未可知。”對此事,賈子鈺道一聲端方,並無不當。

楊國昌搖頭道:“言瑄,此人當初因何成名於士林?辭爵表,辭了爵,但偏偏現在寧國的承爵人是誰?如今主事京營的又是誰?韓非子言,事起而有所利,其市主之……如今那薛家子毆傷人命,本該以命抵命,以正國法綱紀,如今卻得賈珩攜微末之事而面陳聖上,聖上礙於情面,只能網開一面,而賈珩得大義滅親之美名,薛家子則得以輕判,言瑄,你不覺得可疑嗎?”齊昆皺了皺眉,道:“恩相,賈子鈺主事京營,難道不是因為他立下平亂之功?”

“如非寧國之主身份,聖上會讓他一黃口孺子執掌京營?”左副都御史彭曄,嗤笑一聲,也不知是對賈珩不屑,還是對着齊昆。

齊昆聞言,目現思索,須臾,道:“彭大人之言,不無道理。”楊國昌目光憂心忡忡,説道:“此子少年得志,將來於我大漢社稷,是禍非福。”此言一出,齊昆臉倏變,驚疑不定道:“恩相,這……我朝自開國以來,從無此事,想寧榮二公當年也是少年掌軍,恩相此言,是否有些過慮了?”楊國昌搖了搖頭,道:“明年,李閣老赴北督師,京營多半由此人掌管,如此年紀,心不定,但為有心之人收買、拉攏,危殆社稷,後果不堪設想,至於寧榮二公累受皇恩,原非庶子寒微可比。”如果是太平盛世,這等人自不可得機會,但如今的大漢,內憂外患,再讓此等人掌握兵權,只怕將來會有莽之事重演。

齊昆面凝重,一時默然。

楊國昌冷聲道:“不管如何,這賈子鈺需得壓一壓。”永業坊,棠橋衚衕夜晦暗,書房內一燈如豆。

武英殿大學士,兵部尚書李瓚,正在屋中拿着一本書,藉着燈火凝神讀着,几案上早已放着寫好的新年賀表。

對這位隆治年間丙辰科的探花而言,這樣一封文辭優美、歌功頌德的應制表文,並沒有什麼難度。

李瓚放下手中的書,藉着燈火而觀,藍扉頁赫然寫着“三國演義”四個大字。

“過了這個年,就要前往北平了。”李瓚思忖着,放下手中的書,瘦長、冷硬的面容上也有幾分悵然。

此去離京,尚不知何時,而京中愈發風高急。

抬眸看着窗外靜謐的夜,一時間有些出神。

他走之後,朝堂之上,齊、浙二黨分庭抗禮,會不會引起新一輪的朝局黨爭?

“以聖上之權術手腕,想來平息黨爭、壓制朝局,使楊、韓二人和衷共濟,應不是難事罷。”李瓚鬆開緊鎖的眉頭,如是想道,輕輕嘆了一口氣。

低垂,朗月皎皎,外間不時有爆竹聲響起。

這時一個婦人進入屋內,提着燈籠,柔聲道:“相公,夜深了,該歇着了吧,明一早兒還要入宮呢。”李瓚抬眸看向老,點了點頭,道:“這就睡了。”吹熄燈火,書房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寧榮街這一大早兒,天剛矇矇亮,五鼓聲起,寧榮二府馬車在寧榮街排得滿滿當當,凡寧榮二府的誥命夫人皆着誥命大妝,坐八乘大轎,入宮覲見兩宮娘娘。

而賈珩也騎上了馬,領着小廝,護衞着女眷,往宮中進發。

按着陳漢典禮,崇平帝會在除夕節這天,於熙和殿召見在京五品以上勳貴、羣臣賜宴,接受朝賀,而到初一,則有正朝、祭天等諸般事宜。

這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兒時間,神京一百零八坊,星羅棋佈的坊邑,家家户户,燈火亮起。

不僅是賈家車馬轔轔,其他官吏的女眷彤彤燈籠如一條長龍,向着安順門進發。

此刻,京中五城兵馬司、錦衣府、京營幾乎都打起了神,於明暗兩線布控,防止出現驚擾官員以及家眷之事。

一頂轎子中,秦可卿一手挑開竹簾,透過竹簾,藉着熹微透過的光線,舉目眺望黎明的神京城。

少女衣衫鮮麗,頭戴滴翠冠,道道瓔珞垂下於鬢角、耳畔,一張芙蓉花蕊的臉蛋兒白膩如雪,玫姿豔逸,姝美難言,看着那街道兩旁鱗次櫛比的店鋪門廊,懸掛的一盞盞燈籠錯而過,一時有些出神。

柔潤如水的目光旋即落在那前方不遠,騎於駿馬之上,身着蟒服的少年,臉頰上現出一抹恬靜笑意,心頭湧起陣陣安寧。

,一會兒應進宮了罷,長這麼大,我還沒進過宮呢。”馬車中的寶珠,輕笑説道。

瑞珠同樣輕笑説道:“聽鴛鴦姐姐説,我們是等在宮苑外,是不讓進坤寧宮的。”秦可卿聽着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丫鬟,興高采烈議論着,絢麗如雲霞的玉容上,笑意嫣然,但還是鄭重叮囑道:“宮裏規矩森嚴,你們進去後,跟着鴛鴦走,不要四下亂跑。”

“是,。”寶珠,瑞珠連忙老實應了。

宮苑,坤寧宮前的漢白玉廣場上,一頂頂朱紅燈籠高高掛起,將丹墀照耀得瑩玉光。

晉陽長公主在嬤嬤、女官的侍奉下,挽着小郡主的小手,下了一輛八寶簪瓔琉璃窗馬車。

相比誥命不得將馬車趨駛宮苑深處,晉陽長公主身為天子胞妹,馮太后的唯一女兒,則被特旨恩准,可在御道行駛。

“公主殿下,娘娘已在前殿相候了。”皇后身旁的貼身女官蕊兒,領着幾個婢女,笑着近前相

晉陽長公主着一襲大紅衣裙,鬢髮高挽,滴翠玉冠上的鳳翅熠熠光,那張豔光動人的臉蛋兒,浮起的笑靨如二月桃花,道:“前面帶路。”向着宮殿進去之時,不由回頭看了一眼燈火彤彤的宮門方向,美眸疊爍,暗道:“他今也會攜家眷入宮覲見,也不知能不能見着。”壓下心底的思念和幽怨,舉步進入坤寧宮用以會宴誥命的正殿。

這邊兒,賈珩與寧榮二府的車隊也自安順門進了宮苑,天光已亮堂了一些,賈珩與秦可卿以及賈母、邢夫人、王夫人等人分開,在一位內監的引領下,向着熙和殿行去。

因為誥命夫人齊聚坤寧宮,外男則無懿旨不得擅入。

熙和殿,殿內燈火輝煌,錦幛繡幕,人影憧憧。

崇平帝穿上帝王冕服,頭戴十二旒冠,坐在一方長條矮几之後,躬身侍奉的宮婢、內監,神謹敬,恭列左右。

而殿外廊檐柱外,一隊隊持的內監、力士手持羅幡,更有頭戴山字無翼冠,着飛魚錦服的錦衣衞充當儀仗。

隨着在京五品以上,文武百官按着文武兩列,在內閣首輔楊國昌的帶頭下,自殿外的玉階上,持笏板,整神,進入莊嚴、肅穆的殿內朝賀崇平帝。

東方紅霞噴薄,大猛然躍出,朝霞照耀在宮殿一角,琉璃瓦反出彩光來,天光一時大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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