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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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蟠兒?這”賈政張了張嘴,臉難看,一時訥訥説不出話來。

賈珩面微冷,沉喝道:“此事,究竟是你自作主張,還是身後另有人指使?事到如今,還不從實説來,本官必將此案陳奏於上,治你個徇私枉法之罪!”賈雨村驟聞此言,一時也有些六神無主,辯解道:“雲麾,下官也是有苦衷的啊,當時去信給王節帥,也是得了王節帥認可的。”賈珩皺了皺眉,道:“王節帥?可有書信留存?”賈雨村臉微變,支支吾吾道:“這書信,下官放在金陵舊宅,並不在身上。”他就不信,這賈家連薛王兩家也不顧,非要奏於聖上。

賈珩面頓了頓,沉聲道:“賈府尹,本官要進宮面聖,具陳此事,如是聖上派人查問,你據實而言,不得隱瞞曲直,你可明白?”不將此案主動了結,説不定什麼時候就落在忠順王這些政敵手裏,勢必作為攻訐於他的手段。

雖然他和此事一點兒關聯沒有,但許多事往往是牽一髮而動全身,隨着他權勢愈重、名聲煊赫,政敵也越來越多,忠順王一定會有意將這火往他身上引。

彼時,不明真相之人會不會以為是他干預司法?

他們可不會動腦子去想,薛蟠犯案之時,他只是一個小小的三等雲麾將軍,與薛蟠非親非故。

再加上明年刷新吏治至於此事是否引起薛姨媽的怨懟,只能説看薛姨媽怎麼想了。

事實上,薛姨媽應該謝於他,他恰恰是幫薛家提前排了個雷。

賈雨村一聽賈珩仍然奏於聖上,就愣在原地,驚懼道:“雲麾要進奏聖上?”賈政心頭驚異,道:“子鈺,這蟠兒”賈珩沉聲道:“二老爺,此事我不知也就罷了,如今既知其事,斷無隱瞞之理,勢必要呈報給聖上,由聖上裁斷。”賈政聞言,長嘆一聲。

賈雨村已是手足冰涼,心頭惶懼。

若是稟告天子,他説不得會丟官罷職,再想要下次起復,又不知何時了。

他早知道,就不登門拜訪這賈府了,還有這賈珩,這是要毀了他的仕途!

賈珩沉聲道:“賈府尹,先回去吧,等候朝廷發落罷。”賈雨村失魂落魄,只得起身告辭,去尋找對策。

待賈雨村離去,賈政長嘆一聲道:“子鈺,何至於此?”賈珩皺眉道:“二老爺,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此事一旦為我賈府之敵如忠順王得知,煽動士林輿論,大造聲勢,藉機發難,那時矛頭直指我賈府,只怕案子更為棘手,到時説不得縱是輕罪,也要從重而決了,幸在文龍此案,不足論死,早消弭此禍為好,況臨近過年,聖上未必重施刑威。”尤其,他昨剛剛退了楚王之親,得了聖心,又進宮不行親親相隱之事,崇平帝就不太可能怒而刑殺。

這畢竟是人治社會,天子口含天憲,一怒就取人命,一喜就赦免其罪。

賈政一時無言,過了會兒,臉上現出掙扎,説道:“子鈺,我也一同去,此事當初雨村來信,我知其情而不舉,也有包庇之責,若聖上怪罪起來,唯願全力當之,不牽連族中。”賈珩聞言,不由一愣。

賈政此言,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過轉念一想,這的確是明智之舉,否則,落在天子眼裏,對之前包庇的賈政,該是何等官?

而且,賈政此舉,也在是幫他分擔來自薛姨媽的怨懟,雖然他並不怎麼在意。

大明宮,內書房崇平帝端坐在紅木御案之後,正低頭看着奏章,冬早晨的陽光穿過軒窗,到照耀在這位帝王身上,其人恍若一株遒勁、堅毅的瘦松。

崇平帝隨口問道:“楚王怎麼説?”戴權躬身,小心翼翼回稟道:“王爺已領了四書,並由奴婢轉呈陛下,這個月要足不出户,閉門讀書,以期早出觀後。”崇平帝冷哼一聲,道:“朕讓他足不出户了?再過幾天就是除夕宮宴,諸藩齊聚,以敍天倫。”比起齊王的抵死不認,楚王認錯態度尚可,但所行更是膽大包天。

戴權身形不由佝僂愈深,試探道:“那奴婢再吩咐人往楚王府上傳聖上口諭?”崇平帝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他既喜歡讀書,讓他讀罷,等除夕宮宴再傳口諭就是。”説完,也不再理會此事,繼續閲覽着奏章。

戴權應了一聲,垂手來到御案之後侍奉着。

崇平帝凝神批閲着奏章,就在這時,外間一個內監匆匆而來,道:“陛下,雲麾將軍遞牌子進宮求見,另有工部員外郎賈政,也一同求見陛下。”崇平帝聞言,抬眸而望,詫異道:“子鈺,他這是進宮做什麼?還有賈政?”第一時間就是想起了昨楚王求娶賈政之女一事。

難道是來謝罪的?

這不是沒有可能,畢竟拒了天家親王之婚事,難免有些掃了天家的面子,許是誠惶誠恐,過來解説。

念及此處,崇平帝卻是忘了昨應該賜點東西以作安撫。

“宣他二人進來。”崇平帝吩咐一聲,頓時有內監出去召賈珩與賈政進宮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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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薛姨媽:怎麼不行了?

不多時,賈珩與賈政進入大明宮中。

説來,賈政甚少來大明宮的內書房,故而置身莊嚴、肅穆的殿中,看到坐在條案後的中年皇者,心頭一凜,不敢多看,垂頭見禮,説道:“臣,工部員外郎,賈政,拜見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賈珩同樣行禮參見:“臣,雲麾將軍,賈珩,拜見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子鈺,賈卿平身。”崇平帝目光逡巡過二人,落在賈珩臉上之時,冷硬麪容上擠出一絲笑意。

“謝聖上。”賈珩與賈政齊齊起身説道。

崇平帝看着那身着蟒服,面容堅毅的少年,喚道:“戴權,給兩位愛卿看座。”賈珩率先拱手道:“臣不敢。”賈政臉上顯出受寵若驚之,顫聲道:“聖上面前,微臣安敢就座?”崇平帝笑了笑,也沒多説其他,而是看向賈珩,道:“子鈺和賈卿求見於朕,所為何事?”賈珩拱手道:“臣有一事要稟告聖上,恭請聖上裁斷。”崇平帝怔了下,隱隱覺得似乎和先前所想並不相同,問道:“子鈺,説説看。”賈珩就將甄英蓮的身世説了,説完甄士隱贈銀賈雨村上京趕考,而後續道:“那一年英蓮被拐,葫蘆廟炸了供,一場大火將甄家燒成白地,次年,賈雨村科舉考中,選派外班……”他之所以不直接提及,就是要將崇平帝代入這種敍事場景,慨命運之無常,英蓮身世之孤苦,生髮悲憫之心。

崇平帝聽完,果然臉默然,追問道:“後來呢?”他可不信賈子鈺來此,僅僅是為了給他講故事,其後必有下文。

賈珩道:“賈雨村此人起復後,任為金陵府尹,一忽地遇上案子,原是一個枴子一手託買兩家,而那被拐女子正是甄英蓮……”而後就是兩家爭買一婢發生毆鬥,致馮淵身死之事,詳情本末,落於天子耳中。

崇平帝聽完,冷聲道:“這賈雨村斷得是什麼混帳案子!”賈珩任由崇平帝發完怒,方道:“聖上,後來甄英蓮幾經輾轉,為拙荊認為義妹,臣幫助其尋找身世時,得知此間隱情,因牽涉到家中親眷,遂不敢隱瞞,還請聖上鈞裁。”這時,賈政“噗通”跪地,叩首而拜道:“罪臣賈政,約束外甥不力,以致毆傷人命,還請陛下見罪。”崇平帝皺了皺眉,思索半晌,凝眸看了一眼賈珩。

想了想,這裏面自不關賈珩的事兒,賈珩才掌管賈家多久?

賈珩道:“聖上,此事系由賈雨村討好時任京營節度使的王子騰,從未有人主動授意。”崇平帝一時默然,他已聽出其中緣故。

賈雨村為討好賈家以及王子騰,而擅作主張,給予薛家方便。

這類案件,別説遠在金陵,就是神京,當年他管領刑部,也遇着不少。

此事倒是一樁小事,原不值得賈子鈺進宮具陳,但因為牽涉到賈家的親戚,如是有心之人鬼,可能會以此攻訐,引起軒然大波,那時反而需得從重嚴懲,以平息輿論。

事實上,隨着賈珩在接替王子騰執掌京營之後,已經不可能再如先前那般等着別人爆出此事。

崇平帝思量透其中關要,道:“賈卿,先起來罷。”這時,賈政猶自不敢起,頓首拜道:“罪臣有包庇、隱匿之責,還望聖上降罪。”崇平帝沉片刻,想着處置事宜,如果太重,賈珩回去勢必要遭到親戚的埋怨,這是一個親親相隱的時代,但如果太輕,又不足以平息將來的非議。

念及此處,沉聲道:“此事系賈雨村一手包辦,徇私枉法,現革去官職,薛蟠與馮淵爭買一婢,縱奴毆打馮淵致死,又假死身,朕念其年歲尚幼,又為家中獨子,杖五十,徒刑三年,罰作苦役……戴權,等會你去大理寺傳朕口諭,命大理寺丞尋出卷宗,重定此案,照諭判罰。”崇平帝為雍王時,曾在刑部觀政,最後執掌刑部,對大漢律法知之甚深,也斷過不少案子,方才聽着案情敍説,片刻之間,心頭就有定論。

大漢律法,大致定刑罰,笞杖徒死,放之上更有充軍等重刑,以代死刑。

至於徒刑,不同於徒三年,最高可判處十年,並不是關在牢房中空耗糧食,而是罰作苦役。

事實上,《大漢律》經過隆治年間的幾次大修,在立法、司法層面,已遵循慎殺、少殺的原則,對於死刑的絞斬二等,從嚴適用。

比如先前賈珍勾結賊寇,也是放於南,並未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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