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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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是不繼續往下延伸話題。
銀子進了他的包,還想索要回來,做夢呢!
兩人分賓主落座。
見賈赦不接話,孫紹祖心頭就有幾分煩躁,又低聲問道:“世伯,不知那件事兒可有眉目?”賈赦正端着茶盅,呷了一口,道:“賢侄不要急,前京營不是出了變故嗎?本來都説好的,趁着京營整頓,讓賢侄進去做個遊擊將軍,但現在不好運作,需要時間。”孫紹祖聞言,一張臉頓時跨了下來,忙道:“世伯,小侄來京裏可有幾個月了,在京中苦等候缺兒,可兵部也沒個信兒,這一等又不知等多久,小侄這在京里人吃馬嚼的,花費頗大,若事情實在難為,世伯看能不能……”賈赦聞言,瞬間變了臉
,目中冷芒閃爍,道:“賢侄這是什麼意思?這是信不過我?”見賈赦做惱,孫紹祖又起了猶豫,不願撕破臉,連忙陪了個笑道:“怎麼信不過世伯?只是世伯也要體諒小侄的難處,這在京裏一直沒有缺兒補,一直傻等也不是個事兒。”賈赦又是放下茶盅,道:“賢侄稍安勿躁,我這兩天託人去問問。”但落在孫紹祖耳中,自是覺得是託詞。
王子騰還在位置上,賈赦都沒運作成功,現在想要運作只會更難。
孫紹祖想了想,試探道:“如今雲麾將軍管領着京營,全權處置京營整頓事宜,又和兵部幾位堂官兒情匪淺,世伯可否在雲麾將軍身旁幫着小侄美言幾句?”説來有趣,京營從王子騰轉到賈珩手裏,幾乎沒有
離賈史王薛四大家族的掌控。
當初孫紹祖一開始沒有求着賈赦,彼時賈珩還只是三等雲麾將軍,在外剿寇未歸,孫紹祖自覷其人基淺薄,也不好接觸。
賈赦聞言,心頭一沉,面晦暗難明。
他和賈珩小兒勢同水火,賈珩小兒豈會聽他的話?
不過不將這孫紹祖打發了也不行,笑了笑道:“賢侄放心,我會和珩哥兒説的。”這自是扯着虎皮作大旗。
孫紹祖心頭不重新燃起希望來,趁熱打鐵道:“世伯,雲麾將軍這會兒應在府上,可否引薦引薦?”不怪孫紹祖不知東西兩府的齟齬,這等內宅陰私,還有榮寧兩府之間的內鬥細情,誰不尋人特意打聽,外人能猜出來?
賈赦臉一黑,他怎麼引薦,縱然引薦,那賈珩小兒會給他面子?
不過,這邊廂,孫紹祖分明是有着一股不要臉的勁兒,再次祈求道:“世伯,現在京營正是用人之際,小侄兒一直候缺兒,就等着這一遭兒了,若是錯失良機,下次又不知等到何時了,世伯大發慈悲,可憐可憐小侄兒罷。”賈赦打量着孫紹祖一眼,見其身形魁梧,方面闊口,倒是有着幾分武將的模樣。
暗道,將這廝引薦給賈珩小兒,若是這孫紹祖天幸走了狗屎運,被那小兒用着,也算履行了承諾,若是不用,那正好由賈珩小兒幫着打發了他,省得説自己收銀子不辦事。
反正這個官兒,他是怎麼都運作不了了,不如就這般“借刀殺人”打發了孫紹祖。
但賈赦顯然低估了孫紹祖的厚臉皮,要麼補缺兒,要麼要回銀子,還想白嫖老子!?
賈赦喚着一個僕人,吩咐道:“去看看珩哥兒在府上沒有?”孫紹祖見此,心頭大喜。
若投效在這等炙手可熱的少年權貴帳下,飛黃騰達,升官發財都不在話下。
沒多久,僕人過來道:“老爺,珩大爺這會兒在榮府中。”賈赦疑惑道:“珩哥兒,怎麼在西府?”
“老太太喚大爺到榮慶堂問話。”那僕人忙回道。
賈珍病故於嶺南,賈母自是要喚賈珩去往榮慶堂,問一問賈珍的後事以及賈蓉的安置事宜。
事實上,賈母不僅喚上了賈珩,還把惜喚了過來。
而賈珩也想借機尋賈母將賈赦作妖的事抖落出來,順道兒帶元去往晉陽長公主府上的空檔,敲打一下王夫人。
賈赦道:“賢侄,你先隨我至榮府前廳相候,我去見見老太太。”孫紹祖喜得眉開眼笑,道:“不知小侄可有幸見老封君一面?”若是見過那位老太君,被認個孫子什麼的,他可就攀上高枝兒了。
“嗯……看老太太的意思。”賈赦索又給孫紹祖一些希望。
孫紹祖心頭愈發欣喜,連連作揖道:“多謝世伯。”榮國府,榮慶堂正是午後,珠圍翠繞,鶯鶯燕燕,脂粉堆香,珠光寶氣。
賈母坐在羅漢牀上,身後鴛鴦、琥珀等丫鬟侍奉着茶水,兩旁的繡墩上,列坐着王夫人、李紈、鳳姐等幾人,元探惜四
以及湘雲俱在。
薛姨媽、寶釵今倒未再去王子騰家去弔喪,直等頭七過去,出殯那天再前往,故而來榮慶堂陪着賈母説話。
不過此時,堂中有一多半目光,看向那身着蟒服武官袍服,正襟危坐的少年。
賈母問道:“珩哥兒,珍哥兒的喪事是怎麼持的?”賈珩道:“着人打發蓉哥兒與族裏的賈效坐船南下扶靈了,尤嫂子也一同去了,運往金陵祖地安葬。”賈母點了點頭,不過聽説尤氏也至嶺南,面
頓了下,
慨道:“尤氏她是個有情義的,是珍哥兒對不住她。”鳳姐嫵媚狹長的丹鳳眼上下瞧着那少年,開口道:“珩兄弟,這一路上千裏迢迢的,許不順遂,可派有人相送?”
“安排了一小旗兵丁隨船護送,應無大礙。”賈珩道。
賈母又道:“老身也算是看着珍哥兒長大的,他雖犯了一些罪過,但怎麼也是寧國的血脈,人言,人死業障消,珩哥兒你如今在外面做的是治國安邦的大事,想來也不會給他一般見識了。”賈珩道:“老太太,前事已過,還是需往前看。”賈母道:“是,是這個理兒。”賈珩忽然話鋒一轉,道:“但,有些人卻藉着此事誹謗於我,效長舌婦,搬是非,説什麼賈珍是遭了我的毒手!”説着,將一雙咄咄目光投向王夫人。
王夫人臉倏變,身子顫抖了下,碰到一旁的茶盅,發出清脆的“啪嗒”聲。
這一聲就格外刺耳,在安靜的榮慶堂有着説不出的詭異。
眾人不約而同看向王夫人。
如李紈、鳳姐昨夜聽到王夫人説難聽話,臉凝重,暗道,要出事了?
而元探惜,薛姨媽、寶釵則更多是被茶盅的響動
引目光,只是隨着時間
逝,心緒也有幾分明悟。
賈母則是目光擔憂地看着這一幕,瞥了一眼面憚懼之
的王夫人,思量着如何化解。
王夫人面容青紅錯,嘴巴翕動,想要説些什麼。
元抿了抿櫻
,目光失神了下,看向那發作起來的少年。
她昨回來,就隱隱聽到這種風聲。
就在元芳心黯然之際,賈珩冷聲道:“將賈珍之死的髒水潑在我身上,甚至挑撥是非,想讓玄真觀的敬老爺暗中鬧事,居心叵測,我若有這千里作法的本事,當初賈珍逞兇為惡之時,就該力斃之,何勞朝廷以律法懲治?”此言一出,榮慶堂鴉雀無聲,面面相覷。
就連王夫人都身軀僵直,臉灰敗,目中現出惶懼。
可以説,賈珩已經許久沒有這般發火了。
或許恰恰是賈珩在封爵、升爵之後,出於體面人的考量,對一些事情的容忍度不自覺提升,但恰恰給了王夫人説閒話的膽量。
人都是這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好了傷疤忘了疼。
寶釵杏眸微動,捏着一角手帕,豐潤、白膩的臉蛋兒上,神情認真,靜靜看着那不怒自威的少年,對東西兩府的嫌隙,心頭愈發瞭然。
“珩哥兒,你説的這人是……?”賈母面無表情,不得不接話説道。
只是翻來覆去琢磨着,隱隱聽着不對,去玄真觀?
她記得寶玉他娘只是説了幾句閒話,可沒讓人去玄真觀挑唆是非。
賈珩道:“還能是誰?自是……”而在這時,一個婆子進入榮慶堂,稟告道:“老太太,太太,大老爺過來了。”賈母:“……”王夫人:“???”經着這一打岔,鳳紈、元則是齊齊舒了一口氣,原本凝結如冰,沉悶壓抑的榮慶堂氣氛,為之一鬆。
賈珩道:“大老爺讓蓉哥兒去到敬老爺那裏去搬是非,想要攛掇二人到府上鬧事,試圖往我身上潑髒水,老太太,這等不顧宗族大局的人,不知是何居心?”與其直接尋賈赦,倒不如尋賈母。
賈母聞言,又驚又怒,道:“這還了得!讓大老爺進來!”賈赦這時尚不明就裏,在其印象中,想來賈蓉膽子小,不敢鬧事,但未必有膽量告密,得罪於他,而且若是告密,按着東府那位的脾氣,不至現在東府還沒事人一樣,沒有發作。
故而神自若地隨着一個婆子進入榮慶堂中,在一眾或厭惡、或冷漠的眼神中,朝着賈母行了一禮,畢恭畢敬道:“兒子見過母親。”賈母臉
淡漠,並沒有上前問着賈蓉與玄真觀之事,而是冷冷問道:“你怎麼到我這裏?”賈赦看了一眼賈珩,道:“老太太,過來尋珩哥兒有點兒事。”賈赦這話不僅將賈母
得一頭霧水,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覷。
這在暗中搬是非的人,還沒找你,你卻出來了。
賈赦面上擠出笑意,解釋説道:“咱們家的老親孫紹祖,在京中兵部候缺題升,説是仰慕珩哥兒的威名,要過來拜訪珩哥兒,我瞧着也是相貌堂堂,氣度不凡的,平時母親不是説我不太幫着珩哥理料這外面的事兒嗎,今兒給珩哥兒介紹個得力的,珩哥兒要不去見見。”榮慶堂中眾人,都嘴角搐,不忍直視賈赦。
世上竟有這等厚顏無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