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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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因為下雨,往來不便,文萃閣中來往監生並不多,但至午後未時,倒也進來一些監生。

其實,文萃閣和後世的圖書館一樣,什麼時候,門庭若市過?

又非歲考……

“這書籍比之前段時間要整齊了許多,這是來了新的典書?”一個着士子服,身材微胖的監生,詫異説道。

“耳房裏有人,想必是新來的。”一個頭戴藍方巾,面容儒雅,年歲在二十五六模樣的監生,手中拿着一本《世説新語》,翻閲着。

胖監生皺了皺眉,説道:“也不知那《蕭統文選》在何處?來了幾次,都沒找到。”

“去問問典書吧。”胖監生應了一聲,進入軒室詢問,未幾,就返回,説道:“在乙卯櫃的第三行,我先過去了。”

“當真是奇了,果然在這裏。”那胖監生找到那本書,心底納罕,想起那位言書何在的少年,暗暗稱奇。

而賈珩此刻在軒室之中,也在思考着怎麼節省自己的時間。

他這個職事,雖説清閒,但還是有些佔用時間的。

“文萃閣有統一借閲之處,但那裏供職之人,偷懶耍滑,不願上下跑動,多讓典書上下樓梯還書,但典書也想偷懶耍滑,然後就監生往往自行歸還,這個問題不大,在三層另設一還書處,引導願意跑動的監生,放那兒就是,我中午吃飯後,一會兒功夫,就列好了。”

“還有一個書目混亂之緣由,一些監生拿出看了看,但還過去後,不分書目,這多少沒辦法了,我每天早上檢視一回就是,至於旁人來詢書……需得編一個檢索之法,張貼於木牌,讓他們自助搜尋,不用事事都來問。”嗯,賈珩這才入職第一天,已經開始提高效率,儘量節省自己的時間。

及至申正時分,天昏沉,已至下值之,賈珩抬了抬頭,看着以黃麻紙書就的一張張——圖文檢索指南。

這就是他想出的省時之法。

他準備再尋木匠做一些告示牌,擺放於甲區十五個書櫃兩邊,將這些書寫有每一櫃所藏書目簡略之文,張貼公示其上,以供進閣書生自行檢索。

而在軒室門口處,再放有告示欄,張貼圖文並茂的檢索書目程,並將各櫃藏書類別歸納。

“這樣一來,此後將大大減少工作量,也能多一些時間讀書備考。”賈珩思忖道。

“不過,我初來乍到,不宜自作主張,還是和宋錄事商議一下為好。”賈珩想了想,覺得剛剛新來,他不宜擅做主張,若是宋源覺得可行,再推行文萃閣,也算賣其一個人情。

人與人,不能只索取,而不回報。

心念及此,就拿着一摞黃麻紙去尋宋源。

再晚一些,估計就回家了。

果然,賈珩來到一樓館廳之時,宋源正在收拾東西,見賈珩來到,笑了笑,説道:“是子鈺啊,還沒走嗎?等下閣中就該敲罄落鎖了。”賈珩道:“有件事兒,想要請教宋先生。”見賈珩説的客氣,手中又拿着厚厚一沓黃麻紙的文稿,宋源面詫異了下,放下手中的布包,笑道:“莫非是對經義文章有疑惑不解?”賈珩輕輕搖了搖頭,將自己方才的想法和盤托出,最後,朗聲道:“宋先生,我以為若行此法,能幫我們省許多事。”宋源聽完,則是竟是久久無言,將一雙目光驚訝地投向少年,熠熠生輝,心頭慨不已。

當真是……少年俊彥,治事之才。

賈珩所行之法,哪怕是後世體制內,也是深得領導之心,因為可以説集了不折騰,可強,見效快的優點。

寫幾張小貼士,讓木工制幾塊落地牌子,能糜費幾百文?

問題這少年才來一天不到,就能想到此法,這就足見察之纖微,處事之幹練,思慮之機,還有先和他來商議,而非自行其是,以為己能。

無怪乎那位韓相的公子……

嗯,宋源正在心頭慨着,忽然想到什麼,面古怪了下,輕笑道:“子鈺為了省時讀書,倒是……煞費苦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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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世事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國子監,文萃閣聽宋源之打趣言語,賈珩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笑了笑,道:“宋先生覺得此策可行就好。”宋源這話,就有着幾分親近。

宋源笑了笑,説道:“明天,我就讓木工訂做一些落地牌子,讓各區典書都照此辦理。”宋源以舉人之位,在閣中擔任錄事,幾乎處理着整個文萃閣圖書管理的常務工作。

其實,倒也算是屈就了。

若是出仕,舉人甚至可在偏遠地方為知縣,但宋源為了在京中備考,從二十歲出頭的意氣風發,一直考到如今的三十出頭,幾乎心灰意冷,在國子監中索就任了錄事,也是方便備考。

賈珩點了點頭,而二人説話之間,就聽得鐺鐺之音傳來。

文萃閣也敲罄,催離閣中監生,再有半個時辰,就會落鎖。

宋源笑了笑,説道:“這些紙,先收起來鎖放櫃子罷,天也不早了,也該回去了。”説着,將手中的黃麻紙鎖進立櫃,然後轉身,抬頭問道:“子鈺是食宿都在閣中嗎?”一般而言,若是外有親眷,一般都不會在監中居住。

賈珩笑了笑,説道:“我也回去。”

“是在寧榮街?”宋源問道。

賈珩點了點頭,道:“寧榮街的柳條衚衕。”宋源笑道:“那倒是順路一段,我坐着馬車來的,路上可以帶你一程,你先去上去收拾東西罷。”賈珩拱手道謝,然後,轉身回去收拾東西。

宋源看着少年離去的背影,手捻頜下短鬚,面上現出思索,“賈家的人,還真是出了個異數。”他自二十歲上京,在京都蹉跎十餘年,最後在京都娶生子,買田置業,自是知京中權貴,對賈家倒也略知一二。

“百年公侯之家,不定什麼時候就出一二出子弟,頂門立户,復可重振家勢。”宋源思忖道。

少頃,賈珩帶着隨身攜帶的東西以及雨傘,和宋源出了國子監,登上一輛老僕趕着的馬車,馬車轔轔轉動,碾過街道上的雨後積水,遠遠而去。

馬車之上,二人敍着話。

宋源笑道:“子鈺,要參加縣府二試,多花時間鑽研經義文章,斯是正理,若有在四書上有不懂之處,只管來問我,不要見外才是,別的不敢説,這秀才之試,十拿九穩。”這次相比在醉風樓中,酒酣耳熱,再當着韓琿的面,説得話其實還有幾分場面之意,這私下裏,明顯就是真誠許多。

賈珩聞言,道:“多謝宋先生,若有不解之處,一定會來問先生。”宋源笑了笑,説道:“科舉一途,我也是最近思索,終究是進身之階,關要還是在治事之才,如不通實務,縱然去做官,也要被猾胥吏矇蔽,是要出問題的,好在子鈺年紀雖淺,已見治事之才,這就很難得。”這個道理也是宋源在科場碰壁,於京都謀生之後才漸漸悟出的道理,先前見賈珩才情展,為人處事又,故而慨幾句。

“先生謬讚了。”賈珩面一整,説道:“不過先生所言不差,所謂世事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讀書進學也好……立功立言立德也罷,無不應在知行合一四字。”宋源聞言,眼前一亮,口中喃喃着世事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十四個字,笑道:“子鈺此言,當真是格言警局,發人深省,也不知是哪位大賢所言,當真是字字珠璣,一字難易。”顯然,宋源這些年,就隱隱有這種體悟,但卻無法將之概括,如今驟聽意味雋永之言,竟有撥雲見霧,遇到知己的快

賈珩笑道:“倒也忘了何人所言,只是一時慨。”這話自然不是他的原創,出處在……《紅樓夢》。

嗯,説來還和他未過門的子秦可卿有關,紅樓夢原著中有載,可卿屋裏懸着一副《燃藜圖》,兩邊張貼的就是這橫聯。

宋源笑道:“先前聽子升和文度説,子鈺還寫了一份話本?”這原本是韓琿當初隨口説過,初時,宋源也沒放在心上,自然就沒有細問。

一來尋問底,最是惹人厭惡,二來也是,先前真的沒把賈珩這小小少年太放在心上。

賈珩怔了下,坦誠道:“只是囊中羞澀,撰文餬口而已。”宋源詫異道:“可曾有帶文稿?”賈珩思忖了下,道:“只隨身帶了二回目,先生現在要閲覽嗎?”馬車四粱上,就有着燭火映照,車廂中倒也明亮如晝,從這倒也能看出,宋先生家境應該是殷實的。

見宋源點頭,賈珩從隨身的布包中,取出文稿。

宋源點了點頭,接過文稿,就是閲覽,看見《臨江仙》一詞,面微震,抬眸,駛聲道:“子鈺真大才也。”而後,又是向下閲覽。

這位宋君涯少年時,也是神童來着,不説一目十行,但閲覽速度也是很快,目光似不離一般,看完第二回目,悵然若失,語氣複雜道:“當真是雄文,文法得經傳之洗練,劇情得畫本之離奇,斯是好書,當浮一大白!”原本以為是少年人的臆想,不定什麼濃詞豔賦,不意竟有史筆如椽,字字如刀之

賈珩道:“宋先生過譽了。”值得一提的是,他記憶力再是超羣,也不可能將前世所閲三國,一字不差地出,文風用詞,自然也會有他自己的東西。

前世縱覽經史,就不經意顯出來。

所以,這誇獎,他其實還是有幾分……受之無愧的。

宋源將文稿戀戀不捨遞將過去,道:“子鈺若有下文,還請務必讓我一睹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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