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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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樹亮陪着笑説道:“永寧伯見諒,中丞大人這兩天去連州公幹去了。”賈珩聞言,詫異問道:“這麼巧?”他覺得這廣東巡撫周造像是故意躲出去一般。

“下官已經派人知會了藩司的幾位大人,永寧伯還請稍安勿躁。”石樹亮不敢接話,只是輕聲説道。

賈珩點了點頭,笑了笑道:“石府台,此間並非説話之所,先到衙門喝杯茶,再慢慢敍説如何?”十月的廣東,天氣還有些炎熱難當,這位廣州府知府額頭以及鬢角都是黃豆大小的汗珠,而賈珩站了一會兒,身上同樣悶熱。

“永寧伯,請。”石樹亮伸手相邀道。

説話間,在一眾錦衣緹騎的簇擁下,賈珩步入錦衣府廣州千户所,雙方分賓主落座。

賈珩端起茶盅,抿了一口,冷眸看向石樹亮,問道:“石府台想必也看過公文了,本官這次的來意,一來考察粵海防務,二來專務濠鏡租約,朝廷對此事十分關注。”石樹亮笑了笑,當着賈珩這位軍機重臣的面,似有些拘謹,説道:“永寧伯,未知朝廷對濠鏡租約怎麼看?”賈珩放下茶盅,道:“自太宗朝始,紅夷以租約通商為名,盤踞濠鏡數十載,自上一次租約已有十五年,是續是斷,當有説法,但紅夷在濠鏡是否安分,本官還要聽聽廣州地方官員的意見。”石樹亮聞言,斟酌着言辭,説道:“永寧伯,下官以為,朝廷如要收回濠鏡,還是需慎重為要,濠鏡之地的紅夷,以舟船水師縱橫海域,這些年也從國內來了不少夷人,借居其上,反觀我漢民人口大為減少,濠鏡之地儼然國中之國。”賈珩問道:“廣東方面這些年,可有向紅夷提及租約一事?或者收復濠鏡,驅逐紅夷?”石樹亮聞言,面現苦澀,説道:“紅夷盤踞相關地域有數十年之久,朝廷想收復,只怕要打一仗,此事……”本來想説茲事體大,需要朝中重臣共議,忽而勐然明悟過來,眼前之人就是當朝軍機樞臣。

“此事不知朝廷是如何主張?”石樹亮壯着膽子問道。

賈珩沉片刻,説道:“朝廷方面也在研討濠鏡紅夷對我大漢的態度以及續約之必要,但也要料到如果不能續約,以廣州海水師之戰力,一旦朝廷與濠鏡的紅夷官員發生衝突,廣東水師能否打贏這場水仗?”唯有敢戰,才能止戰。

石樹亮聞言,心頭一突,額頭滲出的汗水沿着臉頰淌,連忙拿着手帕想擦又不敢擦,遲疑道:“茲事體大,下官不諳細情,永寧伯是否和周大人以及吳指揮使還有鄔將軍共議此事?下官委實不敢妄言。”賈珩默然片刻,説道:“那等廣東巡撫、都指揮使和粵海將軍到來,再議此事不遲。”想了想,看向一旁的錦衣千户所千户焦可,這是一個身形魁梧,國子臉的中年漢子,此刻站在不遠處捉刀而立,道:“將廣東府衞舟船、水師兵員戰卒的細情整理成冊,本官等會兒親自查閲。”焦可連忙抱拳道:“是,都督。”石樹亮聽着二人敍話,心頭微微一驚。

幾人説話的空擋,忽從庭院外大步而來一錦衣府衞,開口道:“都督,藩司衙門的布政使苗大人,參政劉大人,臬司衙門的呂大人,廣東都指揮使方大人,過來求見都督。”如果賈珩僅為錦衣都督,或者只是尋常武勳,這些文臣顯然不會成羣結隊匆匆而來,但這是一位加封了太子太保官銜的軍機大臣,哪怕在文官序列中也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

更不用説,又是天子身旁的近臣。

少頃,廣東布政使苗瑞、參政劉孝遠、按察使呂憲、都指揮使方峻,四位緋袍官員來到庭院,待瞧見廊檐下立身的蟒服少年,快行幾步,拱手見禮道:“下官見過永寧伯。”賈珩拱手還了一禮,喚道:“諸位大人來的正好,進官廳敍話。”一眾官員與賈珩寒暄着,紛紛落座,眾人都是看向那蟒服少年。

賈珩道:“諸位大人,本官來意方才與石大人敍説過了,除卻巡視海防,也要前往濠鏡公幹,諸位大人都是廣州當地官員,對濠鏡之地的情形想來知之甚深,最近幾天,還望積極建言,如與朝廷大計有所裨益,本官必然向聖上上疏,為諸位大人請旨嘉獎。”

“不敢,不敢。”一眾廣東官員紛紛客氣説着,心頭微微一動。

這時,石樹亮笑了笑道:“諸位大人,天也不早了,看着都晌午時分,不如一同用上午飯,再説其他?”在一眾官員中,就屬這位廣州知府品階最低,自是由其張羅着接待賈珩的事宜。

説着,看向賈珩,笑着相邀道:“永寧伯,下官在城中最大的酒樓水雲軒設了薄宴,還請諸位大人過去一敍。”眾人説話間,前往水雲軒酒樓。

二樓,包廂,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這時,廣東布政使苗瑞放下酒盅,問道:“永寧伯,恕下官愚鈍,如今濠鏡方面的紅夷總督,行文廣州衙門,要求續簽太宗年間的租約,下官等不知如何議處,上疏幾次,朝廷閣部軍機,皆無所應,未知京中是何用意?”賈珩道:“京中諸位大臣目前還在商議此事,而本官所來,正是奉皇命考察此事。”説着,看向不遠處的都指揮使方峻,這是一個年過五十,頭髮灰白的老將,喝了兩杯酒,鬚髮皆張,臉膛紅撲撲的,分明有些上臉。

“方都指揮使,如今紅夷身在濠鏡,擁兵多少,手下舟船多少艘?”賈珩沉聲問道。

方峻面凝重,低聲説道:“紅夷水師大約有兩千多人,船隻倒是不多,但多是海船,而火器則遠勝我廣東水師。”賈珩道:“紅夷之人,遠道而來,火器竟比我水師還要強橫?”方峻心頭微動,試探問道:“大人,朝廷是要與彼等紅夷開戰嗎?”賈珩沉道:“開戰之事,非同小可,而是廣東方面面對紅夷勢大,不得不有所準備,最近東虜南下,意聯絡海寇,襲擾我閩粵、江浙等府縣,廣東方面當有所戒備。”説着,看向廣東都指揮使方峻,問道:“方指揮使,廣東方面不論水師、步卒都應加緊練才是。”方峻道:“下官遵命,只是水師作訓向來由粵海將軍負責。”賈珩問道:“本官會相詢鄔將軍的,鄔將軍怎麼不在城中?”

“鄔將軍去了粵海水師,督促作訓去了。”方峻目光閃了閃,低聲道。

許是賈珩這位以整軍聞名的軍機大臣的到來,讓鄔燾這位統領水師的粵海將軍覺得有些不安,這幾天前往了水師營寨。

賈珩見此,心頭暗暗記下次事,也不再多説。

席間,看了一眼面容儒雅,微笑緘默的廣東參政劉孝遠,倒並未第一時間取出林如海的書信。

待賈珩在廣州官員的相陪下用過午飯,來到廣州錦衣千户焦可準備的一座宅邸中歇息,陳瀟坐在一旁,提着紫砂壺,倒着一杯茶,輕輕喝着。

賈珩落座下來,拿起廣州千户所遞送而來的記載廣東官員履歷以及社關係的簿冊翻閲着,問道:“瀟瀟,讓他們準備點兒熱水,等會兒你也洗個澡,一路上看着都風塵僕僕的。”陳瀟這會兒,正自拿着一方手帕擦着臉頰和鬢角的汗水,清聲道:“這廣州地方官員,似乎並不歡你到來。”賈珩放下手中的簿冊,道:“沒有人希望頭上多個婆婆。”

“你方才當着廣州知府的面放出開戰之言,是給紅夷人聽的?”陳瀟壓低了聲音,給賈珩遞去一杯水,問道。

賈珩拿過茶盅,抬眸看向少女,笑了笑道:“瀟瀟現在愈發是聰慧過人了,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賢內助是也。”少女現在不僅能充作機要秘書,還能煮飯燒菜,此外還能在他身旁出謀劃策。

陳瀟聞言,柳眉之下的清眸眯了眯,在心頭來回盤旋着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八個字,嘴角浮起一抹譏誚道:“我可不會給你縫製秋裳。”賈珩:“……”在暗中偷看、偷聽完了,還過來動不動嗆他一下。

哪天他也非要嗆回去一下不可。

賈珩説着,沉説道:“我前來廣州地界,除卻廣州官員擔心官場地震,一路留意關注,想來廣州也有紅夷眼線注視,我先前在席間的話語一旦傳揚出去,紅夷方面自會心存疑慮,等到廣東水師大張旗鼓練兵備戰,紅夷方面自會派出使者前來廣州城相商。”先前是他派了錦衣府以及軍器監的官員前往濠鏡查訪,當來意之後,其實已讓濠鏡地方的紅夷掌控了主動權。

“粵海水師久疏戰陣,戰力不堪,未必打得過紅夷,這些紅夷自然也知道。”陳瀟面凝重,提醒道。

賈珩道:“不論粵海水師戰力如何不濟,紅夷身處我國境內,軍需補給都依賴我國境內,不能跨海遠洋來攻,那就只能被迫到談判桌上。”想起粵海水師,不由想起粵海將軍鄔燾,這時候不來接於他,去水寨做什麼?

賈珩提及此處,眉頭緊皺,説道:“這個粵海將軍去了水師營寨,還有廣東巡撫,兩人倒好像約好了一樣。”就在這時,從廊檐外間來了一個錦衣府衞,抱拳道:“都督,粵海將軍鄔燾前往花廳相見。”賈珩面微頓,與陳瀟對視一眼。

這個鄔燾,葫蘆裏究竟賣着什麼藥?

賈珩與陳瀟來到前廳,正好見着一個年歲三十多歲,體態富態,麪皮白淨的中年武官坐在楠木椅子上,正在品着香茗。

“卑職見過永寧伯。”聽到腳步聲傳來,鄔燾股下恍若裝了彈黃,一下子從椅子上彈起身來,朝着賈珩拱手一禮,恭謹説道。

賈珩伸手相扶,説道:“鄔將軍無需多禮,請坐。”鄔燾胖乎乎的臉上掛起熱情的笑意,説道:“卑職方從水師營寨回來,聽到永寧伯前來廣州,欣喜不勝,不知老太太在京中身子骨兒如何?”

“我也是剛剛到。”賈珩點了點頭,説道:“老太太身子骨兒一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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