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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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怎麼説?”沈邡問道。

“兵部侍郎蔣夙成蔣大人,已經答應重新撥付一批軍械幫助大人整飭江北營務,但孟大人頗有微詞。”通判盧朝雲低聲道。

兵部左侍郎蔣夙成,兵部右侍郎孟光遠,前者與沈邡關係匪淺,後者就有些一般,或者説後者原本就不想沈邡對江南大營人事進行整頓,因為不管是將校遷轉還是軍械、甲胃更換,這些每年都是一筆固定的進項,而這些銀子自是由兵部相關官吏瓜分。

沈邡低聲道:“户部呢?”

“户部也答應撥付一批糧餉充作軍餉,另外徐大人先前説過,會從江左藩庫中調撥一批錢糧充作軍需糧餉。”白思行説着,看了一眼徐世魁。如果整飭兵事,不管是贖買軍將還是安頓將校,這些都離不了銀子,而兩江總督衙門的公費開銷是固定數額,對這等兵事也不會動自家的藩庫,只能向金陵户部申批。

所以,這也是沈邡為何孜孜以求將巡鹽之權收歸兩江衙門的緣由,別人的錢不如在自己手上花着自在。

沈邡點了點頭,道:“如今就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等他將江南大營整頓之後,再拿沿海的海寇動手,那時在千里迢迢的聖上眼中,只怕他沈節夫也要落一個能文能武,可計大事的考語。

以文臣入閣,兼領軍機,加封少保,如北面的李閣老一般,可謂擎天之柱,一南一北。

沈邡壓下心頭略有些盪的心緒,起得身來,點了點頭,道:“就這般吧。”説着,屏退了幕僚,返回後院。

此刻後院當中,剛剛坐定,忽而聞到一股異香撲鼻,環佩叮噹之音漸近,分明是夫人大鄭氏,在兩個丫鬟的相伴下,來到花廳。

大鄭氏年歲三十四五歲,體態豐腴,一身養尊處優的官太太氣質,此外身旁還有一個穿着孝服,容顏俏麗,眉眼哀婉的婦人,正是前南河總督高斌的夫人小鄭氏,年歲三十左右。

“老爺,怎麼愁眉不展的?”大鄭氏關切問道。沈邡抬眸看向大鄭氏,説道:“沒什麼,有些累。”説着看向一旁的高斌之鄭氏,説道:“福兒呢。”

“回兄長的話,福兒他今天去了學堂。”小鄭氏柔聲説道,想了想,問道:“兄長,那人來了金陵?”對於害死自家夫君的賈珩,這位小鄭氏自是憤恨,只是聲音帶着幾許哽咽的哀傷。

沈邡道:“現在去了揚州。”大鄭氏看了一眼妹妹小鄭氏,輕聲説道:“妹妹還當節哀才是。”此刻距離高斌自殺也有幾個月了,總是沉湎悲痛,也不是辦法,人總是要往前看。

沈邡道:“小兒現為天子寵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還有齊黨那些人,禍國殃民,遲早會有清算的一天。”小鄭氏看向沈邡,輕輕柔柔道:“東軒的事,就拜託兄長了。”沈邡點了點頭,不由多看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要想俏,一身孝,還是那與大鄭氏頗為相似的眉眼,相對瘦一些的體型,讓人心頭微動。

江北大營不知不覺,又是一天時間過去,對江北大營軍將的追繳贓銀、裁汰老弱、募訓兵丁等事宜,都在如火如茶進行,而河南都司騎軍以及錦衣緹騎揚州的封鎖也漸漸撤去,似乎重新恢復了寧靜。

而鮑祖輝以及黃誠兩人,則仍在錦衣府百户所中羈押着。

程家在揚州一些商户的招供,也基本佐證了程家與馬家這些年,向東虜走私的通敵之事。

這一清晨,賈珩在中軍營房之中,閲覽完諸營重新編排的兵籍花名冊,問道:“河南方面的兵丁到了什麼地方?”劉積賢回道:“大人,步卒調撥的是汝寧衞和宣武衞,乘船先後而來,再有七八天才能到揚州。”賈珩默然片刻,又問道:“金陵那邊兒最近什麼情況?”劉積賢道:“兩江總督衙門還有兵部,已經開始對江南大營人事進行調整,打算整飭兵務。”沈邡終於擺定了兵部,開始整頓江南大營的兵馬。

賈珩沉片刻,説道:“先讓兩江總督衙門折騰着,等會兒收拾一番,隨我去金陵討餉。”揚州的局勢已經漸漸穩定下來,可以前往金陵,討要一批軍餉還有軍械,不能總是他來搞錢,江南江南之兵都是金陵户部來養,本來撥付的就有糧餉和軍械。

劉積賢應命一聲,轉身忙碌去了。

陳瀟玉容幽幽,問道:“沈邡這是要摘桃子?他如果整飭營務,我們下一步怎麼辦?”賈珩點了點頭,輕聲説道:“等,等朝廷的詔旨,等江北兵馬練成,再做計較,説不得他整好了,我還能摘摘桃子。”不過沈邡多半不成,江南大營牽涉到方方面面,而且就算他成,也不是天子所要的結果,批覆的奏疏一定是轉承他這邊兒。

因為他身上就帶着一封給江南大營的聖諭,同樣沒有走內閣、軍機,不過現在不是挑明的時候。

他還想看看甄家,究竟是搞什麼名堂?!

陳瀟輕聲説道:“眼下穩一步也是好的,你在江北砍了五個人的腦袋,又追回了一些軍餉,江南那些人絕不希望你過去。”這都不用説,哪怕賈珩已經自認網開一面,貪墨軍餉只索回七成,但有些軍將傾家蕩產也拿不出來,怎麼甘心安心聽命?

賈珩點了點頭,問道:“揚州鹽商有什麼動靜?”

“汪壽祺從金陵回來了,派人打聽鮑家和黃家的案情,可能會求見你一面。”陳瀟低聲道:“其他的,好像還在觀望。”賈珩道:“那就再等等。”就在這時,錦衣校尉進入軍營,稟告道:“都督,甄家二爺甄韶、四爺甄鑄,已至營外,求見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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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三章★甄晴:以後不許喊我晴兒(晴妃加料)江北大營營門之外,錦衣小校看向兩名武官,沉聲道:“我家都督有言,軍務繁忙,還請兩位將軍改再來。”甄韶眉頭緊皺,臉就有些不好看。

而甄鑄臉當即陰沉了下來,心頭冷笑,什麼東西,也敢給他擺着臉?狂悖小兒!

甄韶面不變,拱了拱手問道:“煩請這位校尉可曾稟明,是甄家前來拜訪永寧伯,有着公務相告?”那校尉道:“我們都督正在忙着,兩位將軍還請回吧,某家還要回去答話。”説着,也不再理會甄氏兄弟,轉身離去。這樣的低品武官,在京裏,他是見得多了。

賈珩身為京營節度使,什麼都督、指揮使、參將、遊擊在京城之時,拜訪者眾,可謂門庭若市。

甄鑄面憤憤,冷聲道:“二哥,你瞧瞧,他還擺上譜了。”甄韶面陰沉,目光惡狠狠地看向甄鑄,沉聲道:“你給我閉嘴!”甄鑄面悻悻然。

甄韶目光凝重地看向遠處的轅門,沉聲道:“看見了嗎?”甄鑄聞言,順着甄韶的目光眺望而去。

“人頭。”甄鑄眉頭緊皺,低聲道:“不就是江北大營那五個將校的人頭?”

“是威信!”甄韶轉頭看向甄鑄,聲音微冷,説道:“他在江北能頃刻而領兵馬,在江南自也不會例外。”甄鑄不服氣道:“如是殺人立威,誰人不會?”

“殺人你會,但讓水裕甘心屈從,讓軍將敬畏,你做不到。”甄韶搖了搖頭,低聲道。

他也做不到,不説其他,單説一個水裕。

甄鑄眉頭緊皺,心頭冷笑,傳聞那小兒有一把天子劍常佩身側,以此劍威壓諸將,他若有此物,如何做不到?

不過情知因為自家母親之故,二哥不願聽着這些話。

甄韶看向氣象森然,騎軍往來馳騁的兵卒,不由嘆了一口氣,道:“先回去,改天再來。”甄家在整個江南之地都是“豪奢之家”,在揚州就購置有宅邸數座,兄弟二人就領着扈從返回宅邸。

而江北大營營房之中,林蔭遮蔽的道旁,陳瀟跟在那蟒服少年身後,看向那正在眺望着一眾兵丁演的少年,冰肌玉膚的臉蛋兒浮起好奇之,問道:“怎麼沒有見他?”

“先前給甄家好臉太多了,現在晾晾他們,江南大營也不是非他們不可。”賈珩望向正在河南都司將校帶領下訓練的江北大營兵卒,低聲説道。

經過初步裁汰,整個江北大營只有七千合用,其他的一概裁汰,而這些南兵主要是訓練舟船水師,之後會到邵伯湖以及高郵湖進行訓練。

陳瀟凝了凝秀眉,粉微動,輕聲説道:“我怎麼覺得,你是想着讓那個誰……過來主動尋你。”賈珩聞言,轉過身來,定定看向陳瀟,輕聲道:“你吃醋了?”

“一派胡言。”陳瀟冷聲喝道,不知何時,清麗如雪的臉頰上現出淺淺紅暈,她吃什麼醋?

賈珩轉過身來,看向那一身飛魚服,高挑明麗的少女,笑了笑道:“來了不正好,她吃,你也能有口湯喝。”陳瀟:“……”不是,什麼喝口湯?旋即明白過來,眉眼怒氣翻湧,白生生的手握將成拳,捶向那眉眼含笑少年。

賈珩頭向一旁輕輕躲過,捉住那手腕,低聲道:“瀟瀟這拳腳功夫愈發凌厲了。”陳瀟冷冷地看向那少年,臉頰因為生氣繃成肌膚。就會仗着力氣大,武藝高欺負人。

賈珩看向那生氣的眉眼五官,輕輕鬆開陳瀟的粉拳,忽而,負手眺望向遠處揚州若隱若現的山影,低聲説道:“也不知咸寧最近怎麼樣了。”其實,他是想咸寧和晉陽了。

陳瀟:“???”少頃,心思晶瑩剔透的少女,就已明白這句話中隱藏的意思,她眉眼有些像咸寧,這一點兒她攬鏡自顧之時,自是知道,所以……

少女抿了抿櫻,目光失神些微,不知為何,心底反而生出一絲酸澀。

菀菀類卿本身就不是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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