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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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瀟打量着去而復返的少年,説道:“你這是打算引蛇出?”賈珩點了點頭,道:“既然他們刺殺,那我就給他們這個機會,等會讓少帶一些護衞,這對我也是一次機會。”如果他在赴鹽商的宴時遇刺,正好得了藉口發作,那麼再調查鹽商的手段就可以稍稍進一些。打定主意,賈珩面重新宛覆玄水,凝眸看向陳瀟,叮囑道:“等會兒我去浣花樓,你在家中照顧好林妹妹,保護她的周全。”目中現出一絲擔憂,説道:“鹽院外有錦衣府衞不需人照顧,我隨你一同過去罷,你對這些江湖的手段未必應付得了,他們説不得會下毒,如是什麼暴雨梨花針一類的暗器,你招架不住。”賈珩聞言,轉眸定定看向陳瀟,打量片刻,笑了笑道:“那就多謝瀟瀟了。”説着,伸手忍不住捏着清冷如玉的臉頰,但想起什麼,轉而拍了拍少女的肩頭。

陳瀟冷哼一聲,倒沒再打掉賈珩的手。

這時,晴雯從外間而來,一進廂房,目光不善地看了眼陳瀟,説道:“公子,熱水準備好了,該去沐浴了。”賈珩點了點頭,輕聲道:“晴雯,去將我平時穿的衣裳,給蕭廚娘一套,讓她換上,等會兒有事。”然後看向冷臉不語的陳瀟,輕聲道:“這樣能方便一些。”晴雯心頭詫異,瞥了一眼陳瀟,連忙應着去了。

傍晚時分,浣花樓燈火通明,絲竹管絃音在夜中向遠處傳去。

這座建於崇平十年的青樓,高有五層,坐落於小秦淮河畔,前樓後園,佔地宏闊,亭台樓閣,錯落有致。

此刻高立的木旗杆以及廊檐之上,掛了一串兒紅燈籠,許是到了夏,一些衣衫豔麗,輕紗薄裙的青樓女子正在倚欄招客,紅袖舒展,下方着青衫直裰,頭戴藍士子方巾的士人,攜三五好友,登上青樓尋歡作樂。

在靠着湖畔的亭樓中,汪壽祺已然等候了好一會兒,一旁陪座的還有其他七位鹽商,計有江桐、黃善、黃誠、程培禮、馬顯俊、鮑祖輝、蕭宏生等人。

此刻,聽聞小廝一路小跑,過來稟告賈珩已至樓外,幾位鹽商紛紛離了廂房,前去接。

“永寧伯,可算是來了。”汪壽祺熱切笑着向那僅僅帶着五六個扈從的青衫少年,打着招呼。兩側旗杆上的一串紅燈籠,隨風搖曳,灑下一圈圈曖昧的光芒,八個揚州身家豪富的商賈,相一人,也引來欄杆上不少女子的矚目。

眾人寒暄着,進了包廂,相繼落座。

蘇錦圓領錦袍,身形頎立,抬眸看向幾位鹽商,目光在汪壽祺臉上停留了下,問道:“汪老爺,不知鄭重下着請柬於我何事?”汪壽祺臉上掛着熱切笑意,説道:“這不是聽説永寧伯整飭江北大營武備,糧餉、軍械缺乏,我等聽聞之後,有意捐輸一部分銀子,以支持永寧伯整飭大營武備。”賈珩聞言,面見着詫異,笑了笑問道:“汪老爺這消息是從哪來的?”他今天上午才與江北大營的軍將説了糧餉、軍械問題,並説他會到金陵户部和兵部討要,不想這汪壽祺晚上就收到了。

當然,原本就沒打算瞞着。

汪壽祺笑了笑,解釋道:“永寧伯不要誤會,永寧伯這等朝廷大臣來到揚州,我等如何不留意?至於江北大營,在揚州經商,也希望地面太平安靖,先前先不説,現在永寧伯統領江北大營,我們這些本地鄉親,怎麼也要出一份力才是。”一旁的幾人紛紛附和説着。

賈珩道:“鹽商義舉捐輸之事,我這邊兒也不好説,不如前往鹽院衙門,向着朝廷敍説。”

“永寧伯,這樣一來一回,耽擱了不少工夫不説,還容易層層截留,不如一事不煩二主,直接由永寧伯收下如何?”這時,其中揚州鹽商之一的黃善,笑了笑道。

鮑祖輝笑道:“是啊,永寧伯現在都督江北大營,不論是訓練還是安置軍校,都離不了銀子,這些款項是我們的一些景仰之情,還請永寧伯千萬不要推辭才是。”幾個人説着,就見一個小廝端過一個錦盒。賈珩目光逡巡過一眾臉上帶着熱切之意的幾位鹽商,笑了笑,故作不解地問道:“這是?”

“銀票,三十萬兩的銀票,作為軍需糧餉,永寧伯還請不要推辭才是。”汪壽祺陪着笑説道。説着是支援江北大營的糧餉,但其實更像是賄賂賈珩的贓銀,銀子任由賈珩處置,而鹽商用三十萬兩買一個平安。

賈珩見此,一時卻沒有急着接,似是猶豫不定,沉道:“如今朝廷整飭武備江北大營亟需糧餉和軍械,這三十萬兩銀子,汪老爺真是解了燃眉之急。”説着,給劉積賢使了個眼,讓其收下。糖衣炮彈,糖衣吃掉,炮彈回頭再打回去。眾人見此,多數人心頭都是一喜,暗道,如是收錢,起碼還好説話。

這先前他們是不是想差?這人可比齊昆好打道多了,齊閣老那才真是油鹽不進。

而馬顯俊與程培禮對視一眼,卻是從對方眼中看出一些疑惑和凝重。

賈珩抬眸看向汪壽祺,笑了笑道:“汪老爺以及諸位義商如此深明大義,實在讓人心生佩。”汪壽祺笑了笑,説道:“永寧伯客氣了,如無揚州地面順遂太平,我們也沒法好好做着生意,這都是應該做的。”説着,指着不遠處帷幔遮蔽的高台,笑道:“浣花樓是揚州第一名樓,前幾年採買了一些吳越的女孩子,吳娃越豔,輕歌曼舞,永寧伯是少年,可以看一看我揚州風月。”説着,拍了拍手,原本放着簾子的樓台,緩緩拉開簾子,伴隨着絲竹管絃之音,一隊隊衣衫明麗,雲釵環裙的女子,在樓台之上翩翩起舞,酥圓雪白,珠輝玉麗。

此刻,浣花樓後院一座飛檐勾角的庭院中,樑柱高立,簾鎖重樓,唯燈火依稀可見,而裏廂庭院之中,一窈窕曼妙的人影投映在屏風上。

浣花樓新晉花魁顧若清,坐在軒窗之前的梳妝枱,攬鏡梳妝。

這位女子年方二九,身形窈窕,長着一張標準的瓜子臉,鼻樑高,檀口微紅,彎彎柳葉眉下是烏珠盼的眸子,嬌媚容顏豔若桃李,只是安靜下來,眉眼五官氣韻似見着一股英俠之氣。

原是金陵城中的名,因與浣花樓的老闆為好友,來到浣花樓暫居,甫一入揚州,就被兩淮都轉運使劉盛藻追逐。

“顧姐姐。”就在這時,一個着紅衣裙,身形嬌小玲瓏,光潔明額描着花鈿的少女,來到近前,輕聲説道。

“南菱,媽媽不是説讓你去陪着那個永寧伯,怎麼還沒去着?”顧若清輕輕去着秀髮間的金釵首飾,抬眸看向梨渦淺笑,天真爛漫的少女。

相比顧若清身子稍高一些,名為南菱的少女略有些嬌小,這時江南士人的風氣,崇尚白幼瘦的揚州瘦馬,多是講究鴿子盈盈不足一握。

南菱俏麗臉蛋兒上見着無奈,剛剛及笄的少女,輕聲道:“等一會兒就過去,説是讓我給那永寧伯獻唱一曲,如是瞧不上,也就算了,人家還不一定瞧上我呢。”作為從小培養的瘦馬,通各種樂器以及取悦男人的手段,原是揚州一些商賈送給達官顯貴的貨物。

就在這時外間的丫鬟進來道:“小姐,劉老爺打發了人過來,讓小姐過去瘦西湖畫舫呢。”

“都這個時候了。”顧若清秀眉凝了凝,聲音如碎玉如水,道:“告訴來人,太晚了,我睡了,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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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五章賈珩:看來,這個多鐸武勇不在他之下!

浣花樓歌姬翩躚,蕭鼓齊作,燈火優傒,聲光相亂,周方不時傳來女子的嬉笑以及歌舞管絃之聲。

而單獨一四四方方的庭院內,硃紅樑柱勾起帷幔的樓台上,一隊隊衣裙鮮麗的少女,隨着琴曲翩翩起舞。

賈珩與鹽商汪壽祺敍着話,周圍幾個鹽商雖是舉着酒盅,欣賞歌舞,但有一半目光都是落在那青衫直裰的少年臉上,察言觀,揣度其人心頭所想。

而陳瀟隨着錦衣百户李述以及錦衣府的其他好手,五六人做扈從打扮,按着刀,立身不遠處,警戒周方。

而這一幕,落在正在一個暗中觀察的小廝目光中,匆匆離了欄杆,不知何處去了。

汪壽祺笑了笑道:“自太祖時期定製,揚州鹽業至今已歷百年,從如今朝廷認為鹽務積弊至深,打算整飭鹽務,不知永寧伯是什麼看法?”所謂收了錢,不説辦事,但簡單的試探,仍是不可或缺。

賈珩抬眸看向滿臉帶笑的汪壽祺,沉聲道:“汪老爺,這鹽務之事是齊閣老在負責,我原不該過問。”眾人聞言,心頭微動,對賈珩一二再的鹽務與己無關的話語,權且信了七八分。

黃誠恭維説道:“永寧伯為天下少有的英傑,可謂文武雙全,總督河南之時,就將河南治理的路不拾遺,夜不閉户,河南百姓無不佩永寧伯之德。”眾人紛紛附和説道。

汪壽祺這時笑着説道:“永寧伯,老夫一時孟,不過揚州鹽業歷經百年,為大漢捐輸、報效,不敢説立下汗馬功勞,但也敢説頗有建樹,老朽實不忍大好局面不復存在,齊閣老主張復前明開中之法,可今時今,時過境遷,開中之法已不合時宜,如是從南向北運輸糧米,千里迢迢,商賈無利可圖,也就無人踴躍參與,如是就地在邊疆招募民,購置糧食,北地近些年收成也不景氣。”賈珩沉説道:“如是邊事,本官倒可淺言一二,邊軍每年轉運糧秣,至南輸北,靡費甚巨,齊閣老效前人之智,以鹽事濟邊事,想法倒是無可指摘,只是誠如汪老爺所言,北地經年大旱,赤地千里,再難商屯,如以鹽引分銷輸糧,也未必比現在強上多少。”汪壽祺聞言,眼前一亮,連忙問道:“永寧伯是不贊同開中法了?”一眾鹽商之中,黃善、黃誠兩人換了個眼,心頭都是一喜。

至於是不是賈珩故意如此説,誆騙他們?這個據賈珩以往在河南以及京城的旗幟鮮明的風格,似乎也沒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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